王圆圆这边和铁牛返回凹地,几人一碰头,就立刻带着坚果往林场赶。
这阵儿天色也暗了,雨基本停了,但湿地泥泞,还是挺不好走的,四人吭哧吭哧抬着布袋子往莫家走去。
还好半路上碰到赶过来帮忙的莫问程。
莫问程二话不说从江红柏手里接过一个袋子扛在肩上,这下四人负担减轻不少,江红柏也有余力把白晓晓身上的袋子扛了,王圆圆和白晓晓一起抬一包,瞬间轻松不少。
莫问程一路上话不多,一直走在最前面带路。
等回到莫家,莫江河早在院子里等着了,这会儿雨虽然停了,院子里还是泥泞,他在屋檐下收拾出来一片地方专门放坚果。
几人把干果搁置好,瞬间都大松一口气。
从早上出门到现在,王圆圆算是在雨里头泡了一整天,连忙碌带赶路这会儿也觉得挺疲惫的。
江红柏一个男孩脸色都有点发白,再一看王圆圆和白晓晓,俩人都抱着肩膀,嘴唇有点发紫,站在院子里抖着脚。
莫江河招呼几人“来来来,上屋里坐会儿,今天天凉,我正好煮了姜汤,你们一人喝点,暖暖身子再下山。”
王圆圆连忙推辞,“不用麻烦了莫叔叔,我们就先告辞了,知青院那边也快开饭了。”
“别别,喝碗姜汤不费事。”莫江河执拗地把几人往堂屋里让,自己就去厨房端姜汤去了。
江红柏和白晓晓都是特有礼貌的,一看这情况赶忙就跟到厨房里帮忙端碗。
王圆圆朝莫问程笑笑“谢谢你,莫知青,今天真是多亏你帮忙了。”
莫问程“小事。”
他顿了顿,突然问“我刚才听见江知青提到乔知青?”
路上铁牛问起他们是怎么被孙成贵给发现的,江红柏就把乔丽云告密的事儿说了,那时候莫问程走在最前面,倒也没吱声。
原来他是听见了。
按理王圆圆是不打算掺合乔丽云的感情线,可既然莫问程问了,她可没啥必要帮乔丽云隐瞒。
当场就点头说“我们几个的位置就是她告诉孙成贵的。”
莫江河刚好端了姜汤过来,听见这话就义正言辞地说“这个乔知青,心眼坏透了!上回害了问程,我就看出她不是好人,问程还帮着她说话,说她一个背井离乡的女知青,那种情况想着自保也能理解她,这回呢?害你们也是为了自保吗?”
他虽然对着王圆圆几人,话却是说给莫问程听的。
莫问程没说话,垂着眼睛,深敛了眼底的情绪。
白晓晓叹叹气,唏嘘地说“我们其实也没什么大惊小怪,不是头一回了。”
莫江河“白知青,听你口音,也是四九城人?”
他刚就注意到白晓晓,这姑娘模样长得好看,性格跟王知青还略有区别,王知青是活络的,她则是知性,站在那安安静静不抢话不出风头,气质沉静,一看家教就不赖。
莫江河是个不善言辞,有些孤僻的人,今天碰上这几个知青,已经很努力在热情。
他也很惆怅,儿子已经二十岁了,婚事还没着落,身为老父亲为这事儿整宿整宿睡不好,他不能不上心。
白晓晓“是的,莫叔叔,我们几个都是老乡。”
“好好好。”莫江河紧跟着说“我们问程没什么同龄朋友,他平时的爱好就是看看书,以后你们几个有空常来家里坐,家里别的没有,就是书多,你们都是同龄人,总能讨论到一块去。”
白晓晓目光一动“叔叔,我可以朝您借书看吗?”
“当然。”莫江河指指屋里,“家里专门打了几口大箱子放书,不少呢,你想看什么书上里屋那箱子里翻找去,现在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年轻的时候,家里的书房有三面墙的书柜,分门别类摆满了书,不少珍贵的古籍孤本,可惜啊,也没留住,大部分不是被烧就是被破坏了,来东北就只带来这么一点点,现在是没条件了,只能把它们塞在箱子里委屈着,不过……现在回头看,都是些没啥用处的,看书学习能有用,我们一家也不会落得这么个处境。”
他为这些藏书骄傲着,但同时又充满怨气和牢骚,自卑和自傲并存。
王圆圆其实挺理解,是过往那几年的经历造就了他的矛盾。
白晓晓“莫叔叔,我现在能去看看吗?”
“当然能。”莫江河赶忙上前挑门帘,带着白晓晓进屋。
白晓晓本来就有看书复习的打算,这趟也算赶巧了,听了莫父的话就存了借书的心思。
翻找半天,真让她淘到不少高中学科类书籍,还惊喜地找到两本关于地理和生态的科普书,她兴奋地抱着书走出来,“圆圆,有了这些书,咱们以后也能跟着展知青一块复习了!”
王圆圆跟着笑起来“可不么,展知青总劝着咱们看书,我早就开始心痒,有这打算了,这次真是挺赶巧,谢谢莫叔。”
莫江河谦虚地笑着,“不用谢,我家里没别的,就是书多,你们要复习高中知识,只看这几本不够的,家里还有几本更合适的,当初也是问程学过的,不知道咋回事刚没找着,回头我让问程拿给你们。”
莫问程脸色微微滞了滞,抿唇说“那几本刚借出去。”
莫江河脸色顿时发沉“还有人朝你借书?小刘他们几个吗?你为什么不知会我一声就私自借出去了?书本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咱们大老远带书过来,多不容易!小刘他们都是粗人,看了也没用,更不会爱惜书的!你赶紧要回来,这些书很宝贝,要借就借给王知青她们才算物尽其用,才能发挥它们的价值!”
越说越激动了。
屋里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而又微妙,王圆圆几个齐刷刷看向莫问程。
莫问程没多解释,只无奈地点点头说“知道了爸。”
莫江河还催了句“赶紧去,今天就去要回来,把书借给不该借的人就是糟蹋了,多留一天都不该,你从小我就教导你要爱惜书,你怎么能随意就借出去了!”
按说这些话也不该当着王圆圆几人的面说,教训儿子也得分场合和时候儿,从这就能看出莫父是个情商不怎么高的人,外加性格还极度较真。
莫问程也不是一味的顺从,提出了反对“今天不合适,一星期后我去要回来。”
莫江河毫无商量余地,大声说“一星期保不齐那些书就被毁了!缺页少页怎么办?你赶紧就去要!”
莫问程“今早刚借出去,总得容人看两天。”
“不行!”莫江河斩钉截铁,“你不去要那么我就只能腆着老脸亲自去,我们家现在不剩下什么了,只有这些书还能让人宝贝着,有些是你妈当年用过的,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借出去给人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