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计中计
沈闲化作小白蛇身,爬上屋檐,借着月光,一眼看尽泰安殿中的情境。
重兵将齐文渊与暗卫围起,齐国幼帝确实在泰安殿中,与太后站在一起,也被轩王的人围住。
公主则被堵着嘴绑着,随姗姗来迟的轩王进殿。
一国公主被如同俘虏一样绑着,宫中无一人敢发声护驾。
“五弟,好久不见啊。”轩王眉尾一条疤痕狰狞,是前不久逼宫被齐文渊砍伤的,刚刚结痂。
轩王朝着幼皇伸手,幼皇虽不喜欢自己的五皇叔,这段时间见过轩皇叔的种种心径,更不喜欢他。
所以不愿意听轩王的走过去,但太后的双手死死抓着他,抓得他痛而喊叫,太后带着他往轩王身边去。
“轩王,你想要做什么哀家不管,但这齐国江山,你休想染指!”
轩王冷哼一声,“我也是皇室,这毛头小子都能坐,我凭何不能坐?!快让皇帝过来,今晚就写下退位诏书,否则太后你便是和五弟合谋弑君,本王清君侧!”
太后气得发抖,深呼吸一口气,拿出玉玺。
轩王眼前一亮,“拿来!”
太后道:“你若想要名正言顺登上皇位,便必须有这个,我可以交给你,也可以交给渊王,而你杀渊王,才是弑君,我不信这皇宫人人都是瞎子!”
“娘娘想要什么?”轩王紧张起来,“只要将玉玺交给本王,本王本王可以继续让娘娘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
太后道:“哀家不信你的口头之诺,我要你现在就拟誓。”
轩王宽心一笑,“哈哈这有何难?来人,去取纸笔。”
沈闲心中惊慌着急,太后若与轩王达成一致,齐文渊岂不是就要性命不保?
今夜皇宫人心惶惶,不少血溅红墙,阴风阵阵,取纸笔的太监一排前行,妖风挂起,为首的太监还没喊就被撂倒晕厥。
然后沈闲扒下他的衣物,站在了太监队伍的最前面,手中端着笔墨。
其他太监起身戴正自己的帽子,左顾右看,“太可怕了,快走快走!”
沈闲也装作恐慌模样,加快速度走向泰安殿。
路过最后一个拐角,有好几道影子飞快掠过,他记在心上,没有声张,迎着火光,其他太监宫女都纹丝不动低头做木头,无人注意到他的模样。
他跨过泰安殿,躬身低头走到轩王身侧。
轩王依太后的意,用笔沾了沾墨,在御用的纸布上发誓,龙飞凤舞的字,沈闲不由心中摇头:太丑了,要好好练字。
轩王将那誓约书让人拿去给太后,一刻都等不及了,催促道:“玉玺,快点给我!”
语气中有几分不耐,因为今夜拖了太久,他困了,有些烦躁。
太后犹如脚踩莲花一般,亲手捧着玉玺走近轩王。
沈闲思绪百转,望着离他越来越近的玉玺,想着这玉玺绝对不能交到轩王手中。
那幼皇是单纯荒唐,容易被人利用,心智不全,可这轩王是更加昏庸的主,他坐上皇位,必定要如前世一样发动战争。
沈闲想到这里,心中一惊,看向似乎受了伤跪在地上低头一直一语不发的齐文渊,今夜若齐文渊没有被轩王除去,不!该说若齐文渊今夜主动投诚,便又和前世一样,成为轩王的刽子手!
那这一次结局,不就又一样了吗?
及此,沈闲不再犹豫,将手中墨水一泼,动手上前抢轩王手中的玉玺。
轩王眼看到手的玉玺被夺走,怎能不怒,让人围住了沈闲,抽出一旁侍卫的刀,他要将沈闲砍成几半!
一支箭从二人后背嗖然射来,他与轩王躲过,刚抬头,又见好几支箭一齐射来。
那轩王急得命都不顾,伸手抢沈闲手中玉玺,沈闲没他力气大,玉玺脱手,他要追,被人从后面扯开。
堪堪与一只箭亲密接触,转了一圈,落入一人怀中。
沈闲抬头,齐文渊穿着夜行衣,两边刘海吹开,眉锋眼锐,身上也没有伤口。
他见这与轩王作对的太监是沈闲,微微诧异,又生几分侥幸的怒色,“不是说好在宫外等我吗?”
沈闲没空与他解释,见他完好无损,而霄衣扶着的那人褪下面皮,是暗卫假扮的。
他都不知道,也没有闻出来。
只来得及心中闪过一丝异感,就说:“王爷,不能让轩王带着玉玺离开。”
那轩王拿其他人挡过箭后,就不顾形象地抱着玉玺在其他侍卫的保护下要离开泰安殿。
齐文渊拉住沈闲,“不必担心,他手中的玉玺是假的。”
“假的?”
沈闲看向太后,太后脸上已没有方才带的屈辱感。
齐文渊早与太后合作了。
太后推开押着公主的太监,怒骂几句,就给公主松绑,抱着公主,“莞儿,你没事吧?”
说罢,她又对齐文渊道:“你应允我的,必要做到。”
齐文渊客客气气行礼,“娘娘放心。”
沈闲诧异,这太后竟然和齐文渊合作?
齐文渊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轩王这一出的?
这齐文渊应允了太后什么?
他心中疑问多,但此刻不是好的解答时机,只问:“就这么让轩王逃走?”
齐文渊道:“沈大人不必忧心,国师已让人在宫外等他,他逃不掉的。”
沈闲这才瞧见,齐文渊身后那些射箭之人,都穿着特殊的紫色官服,他只在国师宫中见过。
齐文渊告诉他,原本并不知轩王这一出,虽有防备,也只做了与太后合作这一手的准备。
是路上遇到国师,国师提醒他,并且告诉他要换皮防那轩王投毒。
他这才能毫发无伤。
那国师也来到了泰安殿,站在宫门外,没有走进来,不知为何,事已结束,也不离去,更不知道在看什么。
沈闲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第五十二章 惩罚
他想到了六皇子,六皇子也在宫中,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泰安殿今夜也平安,他想要离开去寻六皇子,将这个消息告知他们。
但想到齐文渊与他说好同意六皇子回盛,此刻太后也在,将这事说明,一切才算尘埃落地。
齐文渊与沈闲视线对上,便知他想说什么,转而看向太后,“娘娘,还有一事,六殿下在齐屡次遭遇生命危险,盛国不满,如今齐有意与盛通商,何不顺势送六殿下回国,也谈谈通商一事?”
太后经今夜一事,已疲惫不堪,皇权稳定,其他又得了什么大事?更何况是一个质子。
她挥挥手,正要说话,国师却开了口,“娘娘。”
只这二字,太后整个人犹如被震在原地,好似感受到了难以言明的恐惧,她脸色大变,从齐文渊的脸上划到沈闲脸上,“此事,明日再议。”
齐文渊脸色也臭了,语气微寒,“娘娘,你莫不是用了我这颗棋子,就想甩手丢掉?”
太后看在眼里,神情严厉,“渊王,一个质子而已,难道,不只是如此?”
齐文渊顿时转了好脸色,与太后一人一言夹枪带棒吵起来。
忽然背后一刺痛,他瞳孔缩起,怔着低下头,看到一把匕首的尖端传透了腹部。
他刚要伸手,那匕首就抽离他的身体,血噗嗤噗嗤流出来,他失去力气,屈膝跪在地上。
霄衣奔来,脸上震惊诧异愤怒,“王爷!”
齐文渊僵着身体,握拳倔强起身,借着霄衣转过了身来。
看着身后握着带血匕首的沈闲。
沈闲的神情隐在黑夜中,雪衣而立,不动不语,唯有手中匕首上的血往下滴。
“为为什么?”齐文渊难以抑制情绪,语气尚未爆发,就因身体拖垮着跪在了沈闲面前。
然而沈闲不为所动。
沈闲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有些听不清他们在交流什么。
直到2666系统机械的声音突然响起:“任务失败S级惩罚开启”
那一刻身体与意识犹如分了人开来,好似不再属于自己。
他只看到肉包在空中焦急地张口,对他说些什么。
等再睁开眼,他站在了盛国的宫殿中。
相比齐国,盛国宫殿内布置更加雍容华贵,图案繁复,宫女清一色都穿碧青宫服。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唤脑中系统无人回应,只好走出宫殿。
宫女见了他,恭敬行礼:“沈少师。”
“殿下在哪?”
“殿下?”宫女先是一愣,然后展笑,“少师大人是说太子殿下吧?昨日六殿下举行了册封礼,已是我盛国的太子殿下了!”
沈闲略迷茫,他刚才明明还在齐国泰安宫,怎么现在六皇子就回了盛,还封了太子?
他又问:“六不,太子殿下从齐回盛是什么时候的事?那齐国的渊王呢?”
“那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一个月?”沈闲瞳孔微微放大,难以置信地定在原地。
转念又追问:“那齐文渊呢?”
系统不回话让他心中的不安放大数倍。
宫女有些不明白沈闲的问话是什么意思,而且沈闲还有些激动。
正手足无措害怕说错话的时候,盛明泽出现了,“沈少师?”
一个眼神, 宫女便知退下,盛明泽看向沈闲,“阿兄,怎么了?”
沈闲也不理会他,2666系统不理他,一定是出了事,他重新回宫殿,赶忙收拾行李,盛明泽追进来,沈闲道:“我要回齐国。”
手臂被用力握住,“回?”
盛明泽的声音听起来古怪,沈闲转过头,盛明泽的脸色却是正常的。
“阿兄想要去齐国恐怕是不行。”
“为何?”
“齐国来与盛通商,但没半个月就变卦,现在与盛,已经是准备开战的地步了。”
第五十三章 太子
沈闲不解,“怎会如此?太后就算无心与我盛合作,也万万不会挑起战争。”
盛明泽遗憾摇头,看向侍卫,侍卫出声解释:“如今掌控齐国朝政的,并非是太后,而是渊王。”
“那就更不可能了,他不可能这么做!”
盛明泽克制着情绪,声音尚且保持平缓,还带着几分想不明白的火气,“阿兄,他就是这样的人,你知道他前脚与太后合作,表示自己无意皇位,后脚轩王倒台就做了什么吗?”
“他将自己的兄长打入大牢,百般折磨,如今那轩王即将在半月后上断头台!这也便罢了,他还将太后囚禁在泰安殿,短短一月时间,就用强硬手段逼太后退居后宫,如今齐国朝堂任他摆布,但凡一个官员忤逆,便立刻下狱。”
沈闲听着盛明泽说的一桩一件,他觉得陌生。
“我要去齐国。”他不相信,还是说,他又回到了前世,这让他冒一身冷汗。
抓他手臂的盛明泽突然用了极大力气,沈闲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要被拧断了。
“殿下。”他蹙眉,看着盛明泽。
盛明泽却没有松开,而是上前一步,将他挡在榻边,一字一句都饱含逼迫和焦躁,“阿兄究竟为什么会被他蛊惑?你不是最知道他是什么人都吗?那些百姓可以听信谗言认为渊王是大义灭亲,可你我该是最明白的,阿兄忘记了吗?为什么如今还不选择我?”
沈闲听不懂六皇子在说什么,他被自己教的徒弟几乎推倒在榻上,觉得荒唐,也来了脾气,冷道:“殿下,你我虽是君臣,可臣也是你的老师,你这样于礼不合!”
盛明泽身穿黄袍,头戴玉冠,原本羸弱的长相气质大改,从眼神中透着压迫人的皇威,“于礼不合?那便不要做这个老师,我也从未想要阿兄做我的老师!”
沈闲用力甩开了盛明泽的手,心神大怒,“你说什么?”
“阿兄,我喜欢你,我想要你做我的皇后!”
沈闲一巴掌便拍了过去,大殿一阵死寂,所有宫女太监都咯噔跪地,无一人言语。
沈闲绷着脸,直示着君王,呵斥道:“殿下如今已贵为太子,一言一行皆要谨慎,怎可说出这种话?你如今这一句,若是传出去,这个位置,你还做得稳吗?”
“坐得稳。”盛明泽面无表情回道。他心中只道,谁若敢议论,他便杀了谁,只要杀了一个示众,便没有其他人敢妄言。
沈闲又扬起掌心,卡在半空迟迟不下,他几乎要被气晕过去,没想到如今六皇子学会顶撞了。
他不是没有感觉到盛明泽过于依赖他,而且盛明泽对齐文渊的敌意太过明显,哪怕这一世的齐文渊尚未让盛明泽国破,也未杀盛明泽的父皇和兄弟以及盛国宫中千千万万的人。
沈闲忽然放下手,“既然殿下坐得稳,想必臣已没有什么好教的了,就请殿下现在就罢免臣的职务,另扶新师教你吧!”
盛明泽脸色微变,“不要。”
他死死咬着牙齿,沈闲的神情让他冷静些许,不再继续出言冒犯,退后几步,道:“阿兄,不要生我的气,你这样钟情于齐文渊,尚且不能顾及身份,我也只是怀着同样的心意,不可以吗?”
盛明泽低垂着头,看起来有些失落灰败。
沈闲心软下,叹气,跪下道:“殿下,臣只将殿下当做君王,当做兄弟,当做学生,从未有过其他。”
盛明泽大受打击,久久没有言语。
沈闲跪着,等他回过神,没有起身,直到盛明泽伸出手将他扶起,他见盛明泽虽是强颜欢笑,但也已经恢复正常。
这才放宽心。
盛明泽道:“齐国已戒严封城,盛国人入境都严查甚至抓捕,陛下病重,不愿意开战,有意派出使臣再次前往齐国言合,你若实在想去齐国见他,那就等几日,可作为使臣,由盛国士兵护送前往,如此,我也能放心。”
沈闲心事重重,只拱手,“多谢殿下。”
之后盛明泽邀请他随他去参加皇宫宴席,众位皇子都会到。
沈闲仍觉得漏了些什么,但他不知道是什么,觉得头疼,遣退宫里伺候的人,诺大宫殿只剩下他一人后,他才重新走进寝室。
2666系统发出呲呲呲的声音,借着肉包现身。
“宿主!我好想你!”
沈闲被贴了脸,他懵了下,随后道:“我一眨眼就到了一个月后,是你弄的吗?”
肉包摇头,支支吾吾道:“我之前送主角回盛的任务不是失败了吗?我被关进了小黑屋,我以为我们不能再见了,但后来听说主角自己折腾回了盛,任务又完成了。主系统为了补偿我,还给我升了好几级,给了几万的积分。我去拿积分什么的,耽误了不少时间,这才回来晚了。”
“至于你一眨眼就一个月,应该是主系统那边的惩罚,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现在应该是惩罚结束了。”
沈闲只听明白了个大概,他也不在意细节,恍然喃喃:“原来是任务失败了。”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身体被谁夺走了一样。
六皇子冷宫出身,一朝成为太子,其他争斗多年的皇子自然不服,但皇宫宴席上,盛明泽从容淡定地周旋于官员之间,对于这些质疑与嘲讽,皆不卑不亢。
陆续出席的世家公子,有不少都成了盛明泽的人,旁人见他暗中笼络了这么多人心,更是敬重恭维。
“太子殿下。”之前在齐已经暗中帮助他们的江湖盟主女儿,以京中首富女儿的身份,盛装而来,令得众位公子纷纷投来欢心。
但那姑娘眼里都是太子,日后,想必会收入盛明泽的后宫。
沈闲甚是欣慰,这样就算他放手离去,盛明泽也能应付。
他将亲手做的梅花酥交给太子的侍卫,这是平日里盛明泽最爱吃的,他们约定过,今后逢喜事,他就做梅花酥给盛明泽。
侍卫与沈闲道:“少师还是亲自送去给殿下吧?这样殿下肯定会很高兴。”
沈闲摇头,盛明泽有许多事要处理,他既知道盛明泽心意,万万是不想走到人眼前徒增烦恼。
情之一字,只能如此。
侍卫好似知道了,他看了眼太子,道:“可知,原太子遇刺,查出与齐国有关,如今太子继位,各方虎视眈眈,之前在齐也是,您刺杀了渊王,齐国人一度想要杀你,也是殿下暴露身份相护,齐文渊侍卫刺回殿下的一剑,如今还没好全,而且一路大人您时不时昏迷,都是殿下细心照顾”
侍卫陆续说着盛明泽对他的好,沈闲却是脑中咚得一声,“你说我刺了渊王一剑?”
侍卫顿了顿,“是。”
他也不明白为何太子殿下不让他说,这不证明了少师对那齐文渊一直是虚与委蛇?这本是高兴的事,太子殿下反而没有很高兴。
还害怕些什么。
沈闲总算知道,萦绕他心头的不安究竟是什么。
他失去身体掌控这段时日,究竟做了些什么?
脑中2666系统没等他问话,就主动道:“反派没死绝对没死,我以我的肉包头担保!”
沈闲心中压着的石头没有少去分毫,二话不说就冲出来宫殿。
然后化身小白蛇用他此生最快的速度离开盛国皇宫,等不及要回齐国去。
第五十四章 回魂
沈闲跨过大半盛国,来到渊王府前,因两国即将开战,他披上斗篷遮挡身形,以免被认出是盛国人。
渊王府家丁将他拦在府外,见他依旧要见王爷,便去通报霄衣。
沈闲见到霄衣,才放下帽子,露出容颜,“霄侍卫,可否让我一见王爷?我有话要与王爷解释。”
霄衣诧异,随后冷脸,让人将他拿下,“沈大人,皇城守备森严,你是如何躲过追查混进城的?不会,又与谁合作要来杀我家王爷?”
沈闲不怪他会误会,他知道自己曾在泰安殿外刺了齐文渊一剑,也很懊恼上火。
他不知道齐文渊被他伤得严不严重,所以第一时间来渊王府,在渊王府附近等了几夜,等这些巡逻士兵少些了,就现身。
他不是不可以混进府中偷偷看望齐文渊,可思索再三,还是选择直接上门赔礼道歉。
“霄侍卫,我知道我如今可疑,但不论你想将我送去大理寺还是哪里,可否先让我见一见王爷?与王爷解释之后,若仍然不信我,但凭处置。”
霄衣见他诚恳,一脸冷漠地去禀告王爷,一刻钟后出来,道:“王爷说他不想见你。”
沈闲料到不会顺利,又道:“请你告诉王爷,我今日是来道歉,会一直等他,直到他愿意见我听我解释。”
霄衣不再言语,让人关闭府门,就进去了。
穿过抄手游廊,霄衣来到齐文渊房门前,敲过门后,小厮打开房门,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位大夫。
而房间内药味浓重熏人,齐文渊躺在榻上,陷入昏迷已有数日。
“王爷的伤伤及了心脉肺腑,很难醒来,就算醒来,也难以痊愈,老夫尽力了。”
霄衣眼微红,将一锭银子塞至他手里,“大夫一定要救救我家王爷。”
他送大夫一路出府,外头还下起了朦胧小雨。
那沈闲不撑伞在雨下站着,白衣浸湿了衣裳,还咳嗽一两声,露出几分病态,霄衣恨恨瞪他一眼,扭头回去。
那大夫见银子推脱不掉,又道:“听闻盛国皇室皇陵中生长有回魂草,此草药碾碎入药给王爷服下,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这话沈闲听了去,当即担心起来,“王爷伤得很重?”
本以为能发话不想见他,也就人没有大碍,但他此刻一想,觉得自己蠢,就因为不希望那一剑真的伤到齐文渊,就无视现状,那系统仙人分明是借着惩罚的幌子杀齐文渊,也便是冲着齐文渊的命去的。
大夫刚想回他,就被霄衣阻了,霄衣偏就是不愿如沈闲的意,不管沈闲怎么问,都不告诉沈闲王爷现在的状况。
沈闲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府外。
霄衣看雨势变大,不放心开门去看一眼,雨里已经空无一人,他顿时更生气,“我就知道这沈闲对王爷的担心是装的,此来就是怀着别的目的。”
殊不知,沈闲去堵了大夫去路,问到了回魂草的特征,然后不休不眠又赶回盛国皇宫,要回皇陵去拿那大夫所说的回魂草。
但他没有找到,他曾在皇陵生活过一段时间,从未听过这皇陵中生长有回魂草,无果,便偷偷进藏经阁翻医书史书。
2666系统现身:“宿主,如今齐文渊的黑化值飙升,已经和前世几乎一样了,你还是放弃吧,就这样让反派死去,来世也还是能去找他。”
沈闲不语。事至今日,他怎能眼睁睁看着齐文渊死去,他坚信齐文渊没有走到前世的那一步,只要没有亲眼见到齐文渊残害百姓,他便不信。
藏经阁的门嘎吱一声被打开,沈闲一下熄灭手中的油灯,躲着想等那人离开再继续找。
但他听见太监说:“太子殿下,夜深露重,您要寻什么何必亲自来,让下面的人过来一趟,老奴亲自给你寻不就好了?”
盛明泽挥挥手,“你下去吧,我自己寻。”
“是。”太监关门离去。
盛明泽只带着一个贴身侍从。
沈闲疑惑他这么晚来藏经阁做什么,盛明泽就道:“阿兄,我刚才看到你进来了,你出来吧。”
沈闲顿了顿,他留下纸条就离开了皇宫,说要去齐国,现在却被逮到偷偷潜回了盛国内宫机密处。
他现身,上前跪拜,“殿下。”
“阿兄不是去寻齐文渊了吗?为何又出现在这?”
“殿下,本答应了要作为使臣去齐,结果臣却偷偷离开,请殿下责罚。”
盛明泽道:“那便罚阿兄禁闭三个月。”
“这”沈闲噎住,正要说能不能换一个惩罚,盛明泽又道:“我开玩笑的,阿兄不必当真,你想去哪就去哪。”
盛明泽神色如常,沈闲也松了口气,前日对盛明泽出手,还吵了一架,现在盛明泽看起来已经不伤心了,这便太好了。
他希望盛明泽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他也本可以有更好的办法去处理,只是盛明泽直言对他的感情,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过激了些。
“阿兄想要找什么?”
“回魂草,听闻是长在皇陵中的一种药草,殿下可曾听说过?”
盛明泽黝黑的眸盯着沈闲,他没有问沈闲要这个草是要做什么,或许也已经猜到,那齐文渊自从受了沈闲这一剑,掌了齐国朝政没多久,就时不时闭门不出,齐国的探子来报,这几日齐文渊都没有出过渊王府半日。
想必是身体出了毛病。
“我知道。”
沈闲没指望盛明泽知道,在他眼中,盛明泽去过的地方不多,知道的也都不多。他沈闲自认为博览群书,见识过千奇百怪,都没有听说狗,更何况这在冷宫长大的六皇子。
然而盛明泽却说知道,还道:“我之前册封为太子,曾去过一趟皇陵外的祭坛,在那里捡到一株奇异的草,太医看过说有医死人肉白骨的奇能,便收在了宫中。”
沈闲一喜,“殿下可否将这回魂草给我?”他话一停,又道:“这皇陵深处还有许多奇特的药材,殿下若是需要,我都可以给你。”
盛明泽抬头:“皇陵为皇室禁地,阿兄是如何进去的?”
沈闲不由懊恼,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话。
盛明泽先行改道:“阿兄想要那回魂草,我让人取来就是,你我情谊深厚,不必客气。”
沈闲道:“那便多谢殿下了,我确实需要这草救命,也不必麻烦他人去取,我跟去就可,殿下早些歇息。”
说罢,他便不再逗留,跟着盛明泽身边的太监去两仪殿取回魂草。
那盛明泽望着沈闲去匆匆的背影,神色变幻莫测。
“看来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他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话,身边侍卫询问,他摇头,看了看虚空某个生物,然后离开藏经阁。
“殿下找到书了?”
看守藏经阁的太监谄媚道。
盛明泽面色冷冽,不理会他,只道:“回宫。”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沈闲在这,也是特意,来见沈闲的。
本以为沈闲去齐国吃闭门羹,就会失落,他想来安慰兄长,也劝兄长认清两国交战,与齐文渊的缘分应该尽早断掉,然而
沈闲拿到装有回魂草的木盒,宝贝极了收在怀里,不打算休息,要立即带着它去齐国给齐文渊治病。
出两仪殿时,迎面碰到了一名穿鹅黄衣裙,气质脱俗清冷的姑娘,其他人喊她太子妃。
这便是册封太子后没多久就封的太子妃,那张脸有几分眼熟,熟悉到沈闲忍不住微微皱眉。
“沈少师这是要去哪?太子这几日寻你寻得旧疾都复了发,因你不做使臣,宫中传出谣言,说你在齐国期间与那齐文渊有不雅的关系,传得十分难听,殿下为此还大发雷霆,处置了不少官员。”
“可殿下刚刚登基,在朝中势力并不稳,不宜得罪太多人,但殿下不听我的,少师若得空,不如去劝劝殿下。”
沈闲不免愧疚,他道:“太子妃好好照顾殿下,我有急事必须立即离开,待我办妥此事,就回来。”
说罢,他便离开了皇宫。
半夜钻入大夫的医馆中,妖风阵阵,大夫起身去关窗,转头一看,那桌上就摆了一株回魂草。
他觉得惊奇,好好收了,重新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就上渊王府,将此回魂草献给渊王,给渊王熬了药喝下。
一直到中午,他从渊王府出来,面带喜色,不止他,渊王府其他人也都不再死气沉沉。
是那齐文渊醒了过来。
沈闲头晕眼涨,差点倒下去,幸亏变成人身的2666系统扶住他。
这是第二次2666系统出手扶他,“多谢你,我们回盛吧。”
他看了眼渊王府,没来得及亲自看渊王一眼,其实多少也是因为害怕,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齐文渊,如何解释自己当日刺得齐文渊差点见阎王的那一剑。
他也不敢面对系统口中,黑化值飙升,犹如前世一样的齐文渊。
他在渊王府外站了许久,最终给自己寻了一个借口。
反正他要作为使臣来齐,到时候也会在皇宫见到齐文渊,不必急于一时。
于是,他安安静静地在渊王府摊子装作食客吃了个混沌,又安安静静离开。
霄衣被命令趴在屋檐上张望,将那沈闲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在沈闲走后,就回到齐文渊的房间中。
齐文渊刚醒,正喝着药,面色虽差,却不至于乌青颓败。
他像是知道霄衣干什么去了,道:“他人呢?不是说要见我吗?”
霄衣迟疑片刻,道:“走了。”
齐文渊将药碗砰在桌面,脸色阴沉。
第五十五章 铁链
沈闲离开渊王府后没有走远,他太困了,无法维持原形,就变回了蛇形,没办法赶路的他,只好寻个隐蔽的树林,先藏起来休息。
等他醒来,听到齐国城中百姓传那盛国使臣来了皇城,现在居住在皇宫外一间府邸中,他便打听了地址,寻过去。
爬上屋檐的他看到齐文渊的马车刚好行驶离开。
他钻进府中,竟看到了盛明泽的贴身侍卫,这人极少离开盛明泽,他在这里,也就意味着盛明泽也在这里。
太子殿下怎么会来此?
太危险了。
沈闲上门,通报的人认出他是太子少师,没有阻拦,直接带他进府见太子。
“ 阿兄,不是说好了送完草药就回吗?怎么失踪了几日?”
“发生了些别的事。”沈闲不好说自己太困睡过头了,扯开话题道:“殿下怎么亲自来了,虽说盛国皇宫内也不安全,可您亲自带人来齐,这一路上保不定有一堆的刺杀等着你,实在太危险了。”
盛明泽未答,而是他身边的侍卫道:“沈大人您不知,这齐文渊送来和解书,唯一一个条件就是要沈大人您亲自来齐赔礼道歉,只要如此,他便不再追究盛国以替身当质子一事,可”
沈闲离开匆忙,并未知晓这次出使的细节。
少了他,太子殿下便亲自过来,以表示盛国的诚意。
沈闲更加懊恼自己贪睡误了正事。
他道:“如今我回来了,下午亲自去渊王府拜访。”
“阿兄不必单独去,你曾刺他一剑,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必然不会好生待你,今晚皇宫要办接使宴,你随我一道,道歉也可当着百官的面,如此,他也不敢做什么。”
沈闲沉吟道:“也好。”
这样,齐文渊也没法不见他。
虽知道那回魂草让齐文渊醒了过来,可他到底没有亲眼看到,仍然有些不放心。
但他没想到,齐文渊没有参加迎使宴,只派了个霄衣出现代表渊王府。
“王爷这是何意?”齐国官员不免小声议论,揣测他们摄政王的意思。
“或许是不想与盛和解。”
“可他竟允许公主带着陛下出现,这足以表明他对盛的重视。”
沈闲静静饮茶,看了眼高处坐着的公主殿下和幼皇,见盛明泽在与官员交谈,就悄悄离席。
公主殿下收到他的暗示,也借口身体不适,提前送陛下回寝宫。
沈闲在寝宫外等候了一会儿,公主殿下出现,在众多宫女太监面前,其中不知有多少旁人眼线,她想说的话斟酌一二又咽了回去,问,“听闻沈大人来齐途中遭了刺杀,可有哪里受伤?”
这是盛明泽为他不在使臣队伍中寻到借口,沈闲道:“昏迷一两日而已,并无大碍,所以便依照承诺晚一步来齐。”
公主殿下放下悬着的心而点头,她咬唇一二,似有其他话想说,但不知如何开口妥当。
沈闲也想询问她关于这段时日齐国皇宫所发生的事,在百姓间口口相传的齐文渊事迹,又有几分为真。
他道:“公主可愿意与臣去荷花池边赏花?”
公主点头,她只留了一个贴身宫女在身侧,让其他人留在幼皇身边保护。
沈闲与他相对无言走了一段到御花园,之后才有机会单独交流。
“沈大人,你快些离开齐国!”
“公主可知渊王想要如何处置太后?”
他们二人异口同声问,随即都一愣。
公主先回答道:“皇叔似乎想从母后那知晓宣太妃之死的蹊跷,不知为何,母后对此讳莫如深,皇叔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好几次都欺负陛下,以做威胁。”
沈闲思忖一二,想来这宣太妃就是齐文渊的心结所在,这次回齐国,定要弄了明白。
想到公主刚才的提醒,他大概知道公主为何要他快些离开,他道:“殿下,我这次来,不打算轻易离开齐国,还望公主能帮我查一查宣太妃的生平。”
公主着急道:“沈大人,你千万不要犯傻,皇叔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前几日我在宫中提了你一次,他便挥刀砍了膳桌,若非这几日他刚好身体不适,今日无法到场,必定要当场刺回那一剑。”
沈闲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公主关心,只是,这其实真的有误会。”
公主抿嘴,“皇叔自幼丧母,阴晴不定,恐怕不会听你的解释,沈大人,我不希望你有任何的事情。”她神情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有一法,或许可救大人。”
“殿下请说。”
“沈大人可愿意与我结亲?”
沈闲愕然,“什么?”
公主神情认真,“我一直未嫁,只等着嫁给心悦之人,沈大人为人廉正,月朗风清,是我心中想嫁之人,若你娶我,皇叔想必会给我几分薄面——”
“不可!”沈闲退后一步,拒了公主递过来的定情信物。
2666系统忍不住吐槽:“若是嫁给公主,齐文渊别说给薄面,一根面也都不会给的。”
沈闲无奈,他见公主又继续与他表白,一边懊恼自己迟钝至极,一边道:“公主殿下,我有心仪之人。”
“心仪之人重要,还是命重要?”
“心仪之人重要。”
公主一噎,“你”
“而且我心仪之人,就是王爷。”
“什么?”公主呆滞。
宫中谣言纷纷,传那皇叔爱慕沈闲,想占为己有,如今因爱生恨,此谣言她信,然而,沈闲钟情于皇叔,她却是从未想过。
二人哪里相配了?
沈闲语气带着歉意,“多谢公主喜欢,只是沈某万万受不起,希望公主今后能觅得良缘。”
说罢,他也不再留下碍眼,退身要离开此地。
“沈闲!”公主喊住他。
他转过身,隔着一寸的距离,注视公主桃花盛开的美艳妆容。
公主神情复杂,“你难道是有什么受虐倾向?”
沈闲哭笑不得,“公主请慎言。”
“否则怎么会喜欢上皇叔?皇叔对你从一开始就是见色起意,后来对你也并不好,多次冷眼旁观你的死活,你如今为了他拒绝齐国公主,还要离开你所侍奉的太子殿下,孤身来我齐国,你可知你留在齐国,会是如何处境?”
公主想不明白,她又道:“你想清楚了,今日拒绝我,他日再求我我也不会帮你。”
她好歹也是一国公主,之前以为沈闲是六皇子,虽觉得沈闲出身不好,但胜在人品极佳,她与之结亲,能让两国修好,可谓是一举两得。
而今知道了沈闲并非盛国皇室,主动要下嫁,只会有这么一次。
沈闲眸光微微收敛,而后抬起道:“公主殿下不知,并非是王爷对我一见钟情,而是我先喜欢上王爷,很早很早之前。多谢殿下抬爱。”
“那你为何好几次用那样的神色看我?还借我贴身之物?”
沈闲怔了怔,连忙解释,“公主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与她身上的香味相似,一直都十分好奇,而贴身的书册,是希望公主能学识更广,将来好教授给陛下。”
“你!滚!”公主表情多了几分恼怒,她撞开沈闲,一语不发地离开了。
沈闲反应过来,自己这说的好似将公主当做替身,自然惹得公主不快,他追去,想要再挽救一二。
突然后背一痛,便晕了过去。
霄衣现身,公主的贴身侍卫被他敲晕,他躲在暗处,将这二人在荷花池后的交谈都听了个全部。
本是得了王爷的命令要来掳走沈闲的,没想到会偷听到这些。
看沈闲情真意切,也不免怀疑,或许当日刺王爷那一箭真的另有隐情。
他回到渊王府,将这二人的交谈一五一十告知齐文渊。
齐文渊望着沈闲昏迷的侧脸,坐在太师椅上把玩玉扳指,不作他语,只咳嗽一声,让霄衣下去。
霄衣迟疑后,又提醒道:“那盛国太子殿下若知道沈闲在宫里失踪,恐怕”
齐文渊扯了扯嘴角,“他也不会怎样,一个小小的少师,和皇位相比,算的了什么?”
“可那盛国太子对沈大人并不——”
齐文渊暗含警告的眼神瞟来,霄衣闭了嘴。
他想王爷怎会不知那盛国太子与沈闲师徒深厚,这并非是他可以揣测的事情。
沈闲醒来,觉得头痛欲裂,唇边湿了一片,似是有人在他昏迷时给他强行灌下汤药。
他认得这个古色古香的房间是齐文渊的寝室,想要起身,却觉得双腿发软,重新坐了回去。
锁链声音响动,他一怔,看向自己的左腿与左手,腕上都铨着黑色厚实的铁链,看起来坚硬无比,寻常刀剑都无法斩断的样子。
沈闲微微蹙眉,明白了自己在御花园被齐文渊的人带了回来。
这下好了,别说什么解释,齐文渊这样做,就是不需要他的解释,也要将他困在身边。
小桃推门进来,忐忑万分,生怕自己这个前主子发怒,然而沈闲只是安静坐在榻上。
“我昏迷了几日?”
小桃结巴,依着王爷吩咐的,说“那盛国的太子已经拿着两国的通商合约书离开,就在刚才。”
“噢。”
小桃抬头,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沈闲确实如负重释的模样。
她转念一想,万分想哭,跪下道:“沈大人,你可千万不要在王爷面前表现得如此舍身忘死,王爷会很生气的,你看看现在,已经非常非常生气了!”
“???”沈闲有点没听懂。
她是以为他一心扑在盛明泽身上吗?
沈闲自认为没那么伟大,他只好奇一事,“王爷将我掳来,可有别人发现?”
小桃如实道:“那盛国太子知道您在皇宫失踪,亲自来府里寻,可王爷与之密谈过后,他便带人离开了,头也不回直接离开了齐国京城。”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小桃还因为他知道自己被卖了,备受打击。
“那便太好了。”
小桃呆起头。
沈闲指了指桌上的糕点,小桃上去端起,递给沈闲,沈闲吃起来,甚为悠哉的舔舔唇瓣。
然后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我饿了,王爷何时与我用晚膳?”
第五十六章 查探
大夫再次来渊王府为齐文渊诊脉,全程脸色凝重。
霄衣着急道:“大夫,我们王爷醒来后时不时会觉得喘不过气,当初你说会留下病根,若就是这个,可有办法减缓症状?王爷还要上战场挥枪,如此便难以再上战场杀敌了。”
大夫亦是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老夫也没寻到这气短之症的起因,按理来讲,服用回魂草过后,以王爷的体质,应当能好七七八八,这怎会”
霄衣语气一沉,“难道是回魂草有问题?”
大夫接收到冷厉的眼神,忙抬手道:“老夫行医多年,从不收贿赂,绝对没有加害王爷。”
齐文渊眯眼,“这回魂草为盛国皇宫之物,你是如何拿到回魂草的?”
大夫才知今日王爷是来盘问他的,他冷汗直流,“老夫老夫不瞒王爷,这回魂草并非我拿到的,就那日王爷昏迷,我一觉醒来,便看到窗户打开,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了下,桌上已经摆着那回魂草。”
这听起来就像是寻不到理由而找的借口。
“王爷一定要相信我!我绝无加害你的心思!”
大夫吓得浑身发抖,齐文渊确定他没有撒谎,松口道:“霍大夫若要害我,当初就不必救我,今日一问,只是因为心中有疑,毕竟回魂草非寻常之物,既是如此得来,那本王会另寻法子打探,您不必害怕,霄衣,送送霍大夫。”
“是。”
齐文渊坐在太师椅上把玩扳手,回想着大夫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中扳手一顿。
霄衣送走人后回来,抽出腰间匕首,递给齐文渊,跪下道:“王爷,您的药都是我亲力亲为熬的,绝对没有假手他人,途中更没有离开过,若王爷不信,霄衣愿以死明志!”
齐文渊接过匕首,只摆在桌上,捂着胸口咳嗽几声,“你从小在我身边,知道我所有事情,若你我也信不过,我早些去见娘也无妨。”
霄衣红了眼,“王爷,我定会寻到解这短气之症的办法,那沈闲他是盛国人,必定听说过回魂草,或许有办法!”
齐文渊精致的五官褪去血色也不失美人风采,提到沈闲,他神情骤寒,“你要本王去求他吗?”
“王爷,如今他在我们手中,该是他求您,您想怎么审问,他都逃不出去。”霄衣说着,想到了十八种折磨人的酷刑,考虑到王爷对沈闲有别的心思,还道:“想要逼问一个人说出真话,多的是法子,您若有任何需要,属下”
齐文渊给了他一个冷冷的眼神,“你如何?”
霄衣试探出了齐文渊对那沈闲的态度,收敛道:“属下全凭王爷吩咐。”
小桃敲门后进来,齐文渊让她看顾沈闲,见她来,是有话要说,或是那沈闲醒来见到自己被囚恼怒不吃不喝。
他道:“怎么了?”
小桃看了一眼王爷,压着有些抑制不住的笑意道:“恭喜王爷!”
齐文渊挑眉,“喜?”
霄衣觉得小桃是哄不住沈闲,怕被责罚怕傻了,现在哪里有喜?太后死活不肯说出宣太妃当年如何死的,王爷身体还出了别的问题查不出一点线索。
齐文渊笑得危险,“小桃,你很欢喜吗?”
小桃敛了敛眉,“ 王爷不欢喜我也不欢喜。奴婢来传话,沈大人问王爷何时去吃晚膳。”
齐文渊头也没抬,“他若不吃想饿死自己,那便让人灌进去,这点小事,不必——”
他话音一顿,看向小桃。
小桃重复了一遍,齐文渊这才确定自己没听错。
霄衣忍不住道:“沈大人莫不是被气疯了?”
齐文渊脸色阴沉,一语不发。
小桃忐忑再道:“殿沈大人说了,晚膳王爷若忙,不来,他会等王爷来。”
齐文渊立即起身,“怎会忙,现在就用晚膳。”
第五十七章 激怒
齐文渊到时,沈闲正坐在榻边看书。
“听闻沈大人想要见我。”
沈闲抬头,可算是见到了齐文渊,但他觉得齐文渊脸色似乎不太好。
又不好直接关心,只能合上书,“只是小桃告诉我,王爷摄政后饮食不规律,不爱用晚膳。”
齐文渊看向小桃,小桃心中喊一百个冤枉,脸上也不敢表现,她哪里说过,沈闲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王爷可否认让人解开这铁链?”沈闲没有生病,也没有在榻边用膳的习惯。
齐文渊都在这了,总不会还怕他跑了。
哪知齐文渊却是端起饭菜到他面前,态度很是冷硬,“本王还有公务在身,没空与你磨嘴皮子,要么我喂你,要么,你自己动手。”
沈闲不语,看来上次刺的那一剑,真的让齐文渊很生气。
他无奈一叹,不生气才奇怪。
“王爷,可否与你单独一叙?”
齐文渊笑不至眼底,勾起他的下巴,唇也几乎贴上去,玩味的表情多少有几分轻慢,“沈闲,你如今既非盛国六皇子,也非太子少师,只不过是我齐文渊养在府中的男宠,我与你,有何好叙的?”
沈闲未被他激怒,也不躲闪,直勾勾盯着他,声音微微压低,“男宠,便不能与王爷单独相处了吗?”
齐文渊神色一滞,多看了沈闲几眼,有些像是不认识沈闲,他思考了一下,直起身,戏弄不了沈闲,就想要先到此为止。
沈闲却怕他离开,之后难再见,他握住了齐文渊的手,看向霄衣与小桃,“你们可否出去,我与王爷,有话要说。”
霄衣见齐文渊被哄得愣帖帖的,拉着小桃的手肘自觉离开带上门。
沈闲就等这一刻了,他先是将手滑下,要探齐文渊的脉,确定齐文渊真的好了。
但齐文渊先一步甩开他的手,掐着他的脖子,抵在床上,“沈大人这次又想干什么?这么多次致我于死地,还不死心?”
“王爷,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的伤怎么样了。”沈闲激动道:“当日泰安殿外,我——”
提起那日,齐文渊依旧心火难消,“当日在泰安殿外,你说,你早便想要杀了我,与我种种,全无真心,如今成了我的阶下囚,为了你的殿下,甘愿舍身,沈少师当真是厉害!”
“不是这样的,我——”
“沈闲,我对你已没有感觉,如今留你在府中,不过是为了折磨你,你可不要会错意,免得日后闹得难看,惹人厌烦,噢,对了,你既入了渊王府,也该有个用处,今夜,便侍寝吧。”
说罢,他便甩袖踢门离去。
沈闲几次三番想要解释被打断,真觉得无奈,泄气继续躺在榻上。
霄衣与王爷离去,小桃推门而入,知道二人交谈不顺,又得了吩咐今夜要为沈闲沐浴,担忧纠结。
沈闲灵光一闪,坐起身,“将晚膳端来,吃完便带我去沐浴。”
“大人,刚才王爷说要侍寝。”
“嗯。”沈闲胃口尚佳,“你们王爷今夜还来。”
小桃见他如此积极,也不好说什么,心中默默流泪,跟了沈闲一段时日的她多了解自己的旧主子,现在这些都是强颜欢笑,沈大人这么清高的一个人,必定是怀着十二分的决心咽下那些心酸。
“大人不如顺着王爷一点,王爷只是嘴硬心软,奴婢就从来没见王爷对哪个美人如此上心,您”
沈闲只点头不作他语。
小桃叹气。
沈闲不知小桃补脑了什么,他就是想要快点吃完晚膳然后见齐文渊。
哪想,天色暗下后,齐文渊带着好几个美人进院子,左拥右抱的,看起来好不快活。
沈闲这才知道,小桃所说的美人,不是指红楼中的美人,而是这渊王府中的美人。
齐文渊在府中养了不少男宠,只是从前他来,都没见过,但不代表,这府里没有。
他和齐文渊相处这么久,都差些忘记了,齐文渊在民间的许多传闻里,还有花心的传闻。
沈闲心中犯难,这可不是他想象中的单独相处,重新培养感情。
齐文渊就要看沈闲这难堪的表情,他让人搬来椅子,又让几个美人跳舞,几个美人弹琴。
怀里还抱着一个坐在桌前用膳饮酒。
“王爷,这位就是你说的,新入府的公子?长得真好看。”
齐文渊漫不经心笑道:“没错,以后你们要好好照顾他。”
“咦,怎么还”在齐文渊身边伺候的蓝衣公子看到沈闲的脚上的铐子,刚说几句,又见沈闲冷若冰霜的模样,识趣不再说话。
沈闲的手链被解开,就脚上还铐着,因而可以坐在桌子前用膳,但他只坐着,看齐文渊饮酒,也看着那蓝衣公子喂酒。
别说,齐文渊与这些公子之间气氛还很和谐。
而这些公子的长相气质,都与他相差无异,但这些人是齐文渊在认识他之前就收入府的,那便不是像他,而是齐文渊一开始就喜欢他这种类型的人。
他也不过是其中一个。
沈闲心中堵得慌,也许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想到这,他的心情有些低落。
一直没有看沈闲一眼的齐文渊见身边人一直沉默,就撇了一眼,这一眼正好看到沈闲落寂的模样,喝酒的手顿了顿。
他猛然将杯子摔放在桌面上,笑容也冷下,跳舞唱歌的也都因此停了下来。
身边蓝衣公子忍不住道:“王爷,是累了吗?那要不我们现在就伺候你更衣”
“都出去。”
齐文渊冷冷吐出三个字。
那些美人互相对视一眼,便都弯腰退出了房间。
一名妆容更为妖艳的公子走前见那沈闲还在,忍不住道:“你是哪个地方来得小倌,没听到王爷不想见人吗?怎么没有点眼色,这种时候还想着趁机——”
“滚!”齐文渊陡然发怒,那公子赶紧跪着颤巍巍离开。
沈闲也不明白齐文渊为何突然没了兴致,刚才这不弹琴听曲好好的吗?
他怅然,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齐文渊道:“为什么不吃?”
沈闲答:“我用过晚膳没多久。”
“那便饮酒。”
“我不胜酒力。”
“喝。”齐文渊面无表情,递过来一杯酒,非要沈闲喝。
沈闲看着触碰到他唇边的酒杯,很是为难。
第五十八章 进宫
上次喝下其中没有雄黄,可不代表次次都没有,沈闲推开至唇边的酒,将齐文渊手中的酒杯取走,放在桌上。
然后又将一把匕首拿出,递到齐文渊手中,“王爷,当日那一剑,我想了许久,若王爷不信,便刺回来。”
齐文渊喝了酒,有几分醉意,也泄露了几分真实的痛色,他抽出匕首的刀身,揪起沈闲,一步步逼他至窗门边,抬起了握匕首的手。
沈闲闭上眼,许久,也不见疼痛,只觉得胸前有一物重重抵着他,他睁开眼。
只见匕首的手柄刺在胸前,而齐文渊却是抓着锋利的刀身,用力、旋转,手背的青筋用力到突起。
沈闲心都抽痛,不知要从哪里下手阻止,“王爷,你这是醉糊涂了吗?”
他只想着齐文渊喝醉了能带着情绪刺下这刀,之后酒醒,也就不只是恨他了。
可他没想到,齐文渊发了酒疯。
“王爷,松手,你想今后都握不了刀吗?”
然而齐文渊醉了,真得不顾自己的身体,沈闲只怕越扒他的手,他抓得越用力,被那刀刃割得越深。
情急下,抓住齐文渊的脖子,仰头亲上那凉凉的唇上。
他感觉到齐文渊的身体整个如拉紧不动的琴弦,没有再继续用力。
有用。
沈闲亲得克制,带着讨好与安慰一般,不太熟练的他退离几厘米喘了下,又继续亲去,落在了齐文渊的下巴上。
然后又重新虔诚地游走回唇边,犹如一只小猫一样亲蹭。
柔软、温热,而且青涩。
他顺着齐文渊的手腕,轻轻掰开齐文渊的手指,那染血的匕首总算掉在地上。
沈闲心跳得极快,退开时最后有些呼吸不畅,微微张唇。
不想齐文渊忽然侵掠缠来,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唇,舌头也探了进来。
窗门剧烈地颤了颤,就像沈闲彻底错乱的呼吸。
他推了推,抓拽齐文渊的胳膊,偏开头抢得浅浅一个呼吸进出的时间,胸膛起伏着道:“王爷,你的手需要——”
齐文渊唇跟了来,重新将他堵上缠绵,空气中都点燃了暧昧与情欲的香气,随着香炉的雾冉冉上升。
翌日中午。
沈闲觉得腰酸背痛,齐文渊早已不在身侧。
那锁住他脚踝的铁链也已经被取下,脚上只剩下浅浅的痕迹。
他勾唇,无声感觉到齐文渊已经消气了。
小桃听到他起身的动静,端着洗脸盆和换洗的衣物进来,身后丫鬟才跟着进来清理房间里的狼藉。
“大人,王爷上朝去了。”不等沈闲询问,小桃就先道,笑如桃花,还有些羞涩。
沈闲没觉得和齐文渊行鱼水之欢有什么,但在这丫鬟面前反而有些尴尬了,他斟酌道:“昨夜你们可有守夜?”
“奴婢后半夜就回去睡了,霄侍卫一夜都守着。”小桃想到今早霄侍卫跟他说的话,她眼眯起只剩一条缝。
沈闲听出这言外之意,就觉得这房间里处处都是暧昧,匆匆洗漱赶紧离开了房间。
沈闲没了脚拷,府里下人也都不阻止他四处行走,但还是不让他出府。
他便在府门等着齐文渊,但几个时辰后只霄衣一人回来,道:“王爷今夜留宿宫中,大人早些回去休息吧。”
沈闲不放心,按捺住偷偷进宫的心思,第二日午间,也不见齐文渊回来,而那霄衣还是用一个理由打发了他。
这是在躲他?
沈闲吃着宫里送来的膳食,想这事想明白后气笑了。
放下筷子,披上外袍,“小桃,走,我们入宫。”
一路到府门,面对拦下他的侍卫,他只道:“王爷若责罚,我自己担着,不会连累你们。”
侍卫依旧不敢放行,身后霄衣上来示意他们退开,知道王爷心思的他,亲自跟着沈闲,带他进齐国皇宫。
第五十九章 宣太妃之死
霄衣带着沈闲入宫寻齐文渊,但沈闲最终并未见到齐文渊,只听闻渊王押着轩王去了断头台,要在秋后亲自处斩轩王府上下所有人。
就算亲王犯了谋反抄家的死罪,也从没哪个王爷是亲自上去处死自己的哥哥的,还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而动手的人是齐文渊,不会有人说是大义灭亲,公然泄愤彰示权力还差不多。
沈闲不明白齐文渊此举为何,转道去了泰安殿寻太后。
看守的侍卫拦下他们,“王爷说了,没有他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出入泰安殿。”
霄衣将令牌拿出,侍卫抱拳道:“霄侍长见谅,王爷强令非有他手令,任何人不能进出泰安殿。”
沈闲没法进,但他有事必须要问一问太后,今日必须见到。
他转身沿着宫道坐马车出宫,路上邀霄衣进入马车,只言有事询问,“我听闻宣太妃是王爷的母妃,祭拜宣太妃的日子将近,霄侍长可否与我讲讲宣太妃的事?”
霄衣迟疑一二,只将自己能讲的告知沈闲。
“王爷出生前宣太妃得陛下圣宠,但王爷出生后,宣太妃就被先皇打入冷宫,理由是与他人有染,在那之后王爷由太后抚养,但没过多久,宣太妃便自缢于冷宫,宫中都传她是羞愧自尽。”
“王爷不相信,多年来一直追查真相,为此自请上战场,以性命博得先皇重视,做了多番的努力,只想为宣太妃正名。”
然而至先皇死去,也没有昭告世人,当年宣太妃通奸一案是他错判。
“那太后也知道点什么?”
霄衣摇头不答,只道:“沈大人不知,你刺王爷那箭之前,王爷是打算与太后交易,立誓留字据自请退守边关,无召永不入京,而太后则应允为宣太妃正名,但事发过后,王爷欲杀轩王,太后不许,二人未谈拢,王爷亲自撕毁了字据毁誓约。”
这才有如今的局面。
沈闲蹙眉,虽是他忽然动手背后捅齐文渊一刀,引得太后与齐文渊互相猜忌,但这么轻易就毁约,更多是后来协商不一致,这锅他不背,“王爷此举不妥。”
霄衣听他这么说,纠结了一番,又道:“其实我也不赞成王爷公然泄愤杀轩王,轩王害我黑云兄弟良多,可王爷实在不该亲自动手,这只会引得天下百姓对他畏惧,并没有好处。”
沈闲也知这个道理,“你该劝住你家王爷,之前几次差点死在轩王手中,他都留了轩王一命,这次为何?”
霄衣虽知道为何,但他不能跟沈闲说,只道:“王爷另外有与江湖盟派交易调查宣太妃旧案,欲寻出所谓的奸夫,让那人亲自澄清宣太妃清白,但得到的消息却是其他,之后去太后宫中质问,出来时,便让我等审问轩王。”
沈闲心中一动,江湖盟派,不会是六皇子的势力吧?
他想起六皇子亲自来齐,又安然离去,莫不是这二人早有其他接触?
眼下,他还是先想办法去一趟泰安殿吧。
“霄侍长。”
沈闲忽然喊道。
霄衣思绪中断,刚抬头,一阵诡异墨色烟雾扑面而来,他便晕了过去。
马车摇晃着要出宫回渊王府,沈闲化作白蛇,偷偷溜出,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泰安殿。
此时公主殿下正好在殿外,宫女拿着膳盒,想要买通侍卫进殿,但被铁面无私的守卫挡在了殿外。
沈闲想起上次与公主交谈不太愉快,现在又见公主担忧太后,思考一二,跟去了公主寝殿。
“殿下。”
公主转过身,就见沈闲在身后,“你怎么在这?难道是逃出来的?”她左顾右看,见无人发现,连忙将寝殿门关上。
“王爷并未为难我,是霄侍卫带我入宫的,现在我有法子见太后一面,公主可有话想要我传达给太后?”
“没想到,皇叔竟然真的对你不一般。”公主喃喃自语一番,而后几乎要跪下说:“你可否救救母后?”
“公主先起来。”
“皇叔要杀了轩王,在那之后,就会杀了母后!”
沈闲没明白,“太后娘娘不是轩王,王爷怎会杀她?”顶多是将太后送去佛寺修行罢了。
公主细细与他道起陈年旧事,正好这事与宣太后有关。
公主这里知道的,与沈闲在霄衣那知道的宣泰国后之死大抵相同,但公主自小在后宫出身,还在相关人太后身边长大,知道得更细。
那宣太后原本是太后身边的宫女,一次皇帝醉酒上了龙床,之后又因有孕,就封了昭仪。
公主从太后那听得,这宣太妃得宠时就恃宠而骄,后来被查出与宫外人有染,更是水性杨花,沈闲不愿听人诋毁齐文渊的娘亲,便打断问:“太后是否真的知晓宣太妃之死其中蹊跷?”
公主未答,但表情已经暴露了答案。
“母后并未与我说更多,我也不知母后做过什么,当年向父皇揭露宣太妃通奸的是轩王之人,所以皇叔想要杀了轩王,但母后我只求你能让皇叔,留母后一条性命。”
沈闲有自己的考量,他只道:“若太后参与当年一案,如今也该让事情真相大白,又为何不愿意遂了齐文渊的意?”
公主摇头。
沈闲若有所思,还想再问,殿外传来宫女脚步声。
公主的贴身宫女推门进来,腿软直接跪在地,“殿下,不好了渊渊王爷带着好多人闯进来了。”
沈闲心中一咯噔,这么快就发现他不见了?
他刚想从后门离去,门就直接被一脚踹开,齐文渊穿着黑色长服杀气腾腾进来。
公主只来得及抓住沈闲的手,还没能动。
齐文渊勾唇看着沈闲,“公主殿下想与我的人偷情?”
沈闲甚至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因这话噎到。
王爷读书还是少了。
公主挺起胸脯,佯装不怕他,“皇叔,这是盛国太子的少师,你在夜宴当日掳走,还骗我说你也不知是谁干的,这你如何解释?”
齐文渊望着一众宫殿中的宫女太监,语气莫名,“是啊,这要如何解释?不管怎么说,公主殿下将外男带入内寝,传出去也很难解释吧?”
沈闲不想看事情闹大,公主也好齐文渊也好,他都不想看他们受伤。
于是沈闲绕过公主,走到齐文渊身边,轻轻握住齐文渊的手臂,小声道:“王爷,可否先遣散了这些人。”
齐文渊眸色深幽,过了一会儿,抬手让人都下去。
沈闲没看到霄衣,显然是还没醒,按他原本的计划,至少马车到了渊王府外,别人才会发现霄衣昏迷了。
现在这大概是车子刚到宫门,正巧与回宫的齐文渊撞上,所以提前发现了。
齐文渊将出神的沈闲圈进怀里,“你迷晕了霄衣,就是为了来见公主?御花园所说对公主无意,难不成是做戏给我看?”
沈闲不咸不淡答:“王爷,我若是做戏,代价岂非太大了。”
齐文渊盯着他的唇,想起昨夜,一怔,喉咙滚动了下,放在他腰肢上的手也正儿八经松开。
就如同被沈闲的坦然折服一样。
第六十章 新任务
沈闲正要继续劝阻控制局面,宫外就有看守进殿报道:“王爷,陛下带着众位老臣前来,已在宁康宫外!”
公主宁康宫外有不少大臣等候,皆是知道了齐文渊来了公主殿中,便迈着老腿来见齐文渊的,这已经持续几日,但齐文渊就看着他们打探他的消息而奔走。
而今跟来宁康宫,眼睁睁瞧见宫里发生的事情,也见到了传说中渊王府新入的男宠,不少常年进出宫中的外臣不免犯嘀咕:
这不是替盛国太子来齐为质的那位沈少师吗?
因在夜宴上见过,也瞧见过盛国太子对其尊敬有佳,更知道他为替期间与渊王多有牵扯,所以对沈闲的看法两极。
沈闲见这事闹得大了些,在这里解释下去,不出几日,京城就都知道他私会公主,被渊王抓包,公主无媒苟合等等离谱传闻。
他道:“王爷,为公主声誉着想,可否下令让——”
话还没说完,2666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请宿主和太后合作,帮助太后一党出城借兵,任务时限为,十天。”
沈闲一下就将话咽了回去,脸色微变。
如今他一听到任务二字,便会想到上一次突然任务失败,系统降下惩罚——他的身体主动权直接被抢走。
“嗯?”齐文渊等着沈闲主动求他,也很高兴,见沈闲拧眉不言语,以为沈闲是有所顾虑,他便再次抓住他的手,“昨夜是本王醉后失态,就当是欠你的,今日不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满足你。”
一旁公主生起希望,她用期望的眼神看沈闲。
沈闲眸思百转,抬起头后,清澈的声音响彻大殿,“那就请王爷为江山社稷着想,还朝堂于陛下。”
“你说什么?”齐文渊的笑容瞬间就滞住,握沈闲的手力度也收紧。
沈闲心中不忍,语气仍无变化,只弱下声音许多,多了一分小心翼翼,“王爷既无心爱惜齐国百姓生活,何不还政于天子,天子虽年尚幼,但好歹有众位大臣辅佐,仍愿意为百姓谋福。”
公主连忙让人将陛下进来,带他一同跪地,又搬出了之前的一套诚恳请求,“从前是母后见皇弟年幼,不能理政,这才监国至今,如今母后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也该退居后宫,还政于陛下,还请皇叔应允,陛下掌政。”
“我”她看了眼沈闲,娇好的容颜做下决定,语气铿锵,“蒙沈大人教导,如今已会《齐国治要》《典籍》等多种书,又身为陛下长姐,愿为陛下分忧,还请皇叔应允。”
重臣文官也都附和,出口成章,劝齐文渊的一番番言辞无比恳切。
齐文渊一声冷笑,将殿内氛围拉至低处。
“太后怎是不死心,一出又一出,真当本王不敢动他是不是?”
沈闲知道,这是逼齐文渊, “王爷不是说,不论今日我要什么,您都答应吗?”
齐文渊眸中积蓄着风暴,语气变得冷冽,“这便是你的要求?”
沈闲与之直视,未退半分。
齐文渊松开他的手,神情也恢复往常,仔细看看,还有几分失望。
“好,毕竟本王不似你,总是出尔反尔。”
沈闲看着齐文渊一步步倒退,对方死死盯着他,好似要在今日看清他的心。
他攥紧了手,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其余人都跪地齐道:“多谢王爷成全。”
群臣散去后,公主对着沈闲欲言又止,她已不再生气之前沈闲拒绝她一事,恭恭敬敬道:“沈少师,我从前便知你心怀天下,这盛国百姓与齐国百姓于你而言都一样,如今我是信了。”
沈闲笑得有些僵硬。
“沈少师学识渊博,又曾在六皇子身边教导,能力不比宫中先生差,本宫还有许多书要念,不如你留在我与陛下身边?”
公主寻了个正当的借口,留沈闲在宫中居住。
沈闲没有推脱,应下了。
原本居住的寝殿重新捣鼓收拾,便可住下。
小肉包漂浮在空中,将刚才的一切都收在眼里,“宿主,你这又是何必?这任务来得突然,何不先含糊过去,从长计议如何行事?”
那齐文渊只是一句玩笑话,他却当场求一个敏感的要求,掺合进这二人的纷争中,前面那刺的一剑刚刚平息,便又招惹得齐文渊不快。
可沈闲又能如何?
还政于陛下,总好过之后他帮助太后卷土重来夺回政权,齐文渊又落入下风,性命不保。
只是如今
沈闲望着窗外月色。
又要伤他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