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心里已经把司凯德视为“合作伙伴”而不是时大夫那样的“商业伙伴”。原因一是商务部门的能量很大,尤其是对各个驻外站的影响力,远不是其他部门可以比拟的;其次是司凯德自从竞选失败之后,虽然还挂着殖民贸易部门负责人的头衔,实际已经沦为边缘人物,二人多少有同病相怜之感。自然也有“再创辉煌”的强烈愿望。
丁丁先叫了酒菜,随后又探了探他刚才去拜访时博士的经历。吹嘘了一下他在卫生部门是怎么受到热烈欢迎的,以至于门庭若市他差点无法脱身来找司凯德,顺便暗示了一下时袅仁为了合作的事情,安排了至少十个护士列队欢迎他。
司凯德当然不相信他的胡言乱语,但是丁丁的话里的意思他是明白的,时袅仁已经答应合作了。
“他愿意合作你的事就算成一半了。”司凯德笑了,“这下他的赤脚医生计划里就得永远有你的大名了。”
“哪里,哪里,我不是贪慕这个虚名。”丁丁赶紧表白自己,“北上南进风起云涌,咱们作为宣传部门也得做出点贡献不是……”
“屁!你就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司凯德扯下一条瓦罐鸡的鸡腿,撕咬着,“说正经的吧。”
“我说的就是正经的。”丁丁说,“你就不想搞出点新业绩来?”
这话算是打到司凯德的心坎里去了。自从南洋公司成立之后,“殖民”这块其实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至于贸易,海外贸易属于稳定增长环节,但是增长幅度已经不如以前那么迅猛,大陆贸易因为北伐的关系,还出现了跌落的现象。
贸易作为元老院经济的重要增长点,经济的稳定器,如何“保增长”就成为司凯德最关心的问题。
原本作为元老院最大的进出口贸易商,他并不关心分销环节,东西卖出去就完事了,怎么卖那是渠道的事。但是现在出口增量减少,如何让渠道更快的卖货就成了他关注的问题。要不然也不会想到“广告植入”了。
“业绩当然要搞。广告植入算是我的试水吧。如果反响不错,再考虑新的投入。”司凯德马上做出“看你的表现”的态度。
“广告你放心,虽然我既不是搞文艺也不搞广告,人才储备还是有那么几个的。”丁丁马上拍胸脯,“不过我也有几个要求。”
他的要求是植入什么广告由司凯德提供,但是具体怎么植入由宣传口做主。
“殖民贸易部安心做煤老板就好了,千万不要掺合编剧和导演工作。”丁丁说。
“放心,就你那点文艺形式,我才懒得插手。”司凯德眨了下眼睛,“等你有了临莱坞的管理权俺再谈具体的合作项目。”
“真有你的。”丁丁大笑,“放心,到时候一定帮你推人……”
眼见着气氛融洽,丁丁把话题转入了重点:“部队和民生省那边谈好的合作方式是这样的,他们选择肇庆、潮州、南宁、梧州等几个重点地区,都是有军营或者检疫营的地方,利用现有营房搭建教室和宿舍,配备警卫和后勤管理人员,我这边会派遣几名归化民干部,以临高时报通讯社记者的身份入驻,负责具体日常业务。前期先抓赤脚医生培训,教师和教材都是时袅仁出。后面文艺工作者搜集到了再抓文艺产品培训,教师和教材我们自己出。同时也做临高时报驻外采访报道的任务,报道一下各驻外站如何忠实的履行元老院任务,救黎明百姓于水火。”
丁丁又敬了司凯德一杯,低声的说:“其实这块并不费事,也增加不了多少成本。驻外站几乎都有检疫营地。本来就有扫盲班的师资,完全可以充分利用起来。当然,他们的水平太低了,要搞‘国际中学’有难度,所以我的定位是留学‘预科’,让有心愿意来临高学习的人可以先学会普通话,拼音、习惯阅读和使用简体字。这三项,只要有初小水平的归化民都能干。胡青白不是觉得现在初小教师多吗?他没那么多的初小来消化吗?咱就替他消化一点。”
司凯德听着丁丁的滔滔不绝的话,笑道:“你的点子挺多呀。果然是文化人!不过你输出文艺作品什么的我倒是能理解,和老时这么起劲的勾兑赤脚医生做什么?这事固然算是留学生计划的一部分,但是总得来看还是卫生口的收益更大啊。”
“收益当然是他们大,不过我也不是一无所得。我要得,其实就是一个名。就和你刚才说得那样。原本他们那个‘简易全科大夫培训计划’和我有毛关系?我这么一搞,这计划我就是榜上有名了。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名’,咱们干宣传的,说白了要得就是‘影响力’。看不见摸不着,现实中用处可大的很。”
“原来如此。哈哈哈。”司凯德笑着给他斟上了白兰地,“再喝一杯!”
丁丁因为受老婆的影响,有事无事都是小酌一杯烈性酒加冰块或者苏打水。这点酒量自然是有的。当下往酒杯里注满了天然苏打矿泉,又加了一片柠檬,这才优哉游哉的喝了一大口。
借着酒劲,他来了兴致。侃侃而谈起来:
“老司,你以为就靠演几场木偶戏和说两段评书就能平演变大明人民?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你要给一个人灌输某个理念,别管是什么理念,都得分三步走。第一步取得信任,让他相信你,至少是消除戒心。旧时空搞减租减息,我们搞天地会示范户,都是为了这个目的。第二步融入生活,你得让他离不开你。美国那些电影电视剧,最开始都是白送给国内,只要你播就行了。让你想看爱看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第三步就是灌输理念,潜移默化的反反复复给你念叨一个事,从不同角度反复说上几年,就变成你的理念了。用武力服人不能长久,但是文化上的服人那可就是天长地久了。”
这些东西对司凯德来说不算什么新鲜的知识,他是搞外贸出身,这点套路再清楚不过。一个国家文化输出强劲,它的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受欢迎程度也会变得很高。这都是相辅相成的。
但是丁丁这会说得高兴,他也不便打断,只是又给他倒满了酒,两人碰了一杯。
丁丁喝了酒,愈发谈心高涨:“如果军队平推过去,那咱们想怎么干都行。但是咱们不是一口吞不下去吗?在大明拿什么取得信任?送医送药啊,有了这个开始,我们的药品就能打入到大明市场,然后才是各种其他商品,包括文化产品,最后才是我们要灌输的理念,‘澳宋好,大明坏’,剩下的结论,让大明人民在这个理念下自己得出就可以了。”
借着,他又滔滔不绝的谈了一个多小时的“文艺征服”“文化治国”的理念。
司凯德做出一副五体投地的表情:“丁总,老丁……我看下一届国务卿该是你来做了。”
两人边喝酒边商业互吹。眼看着气氛到了,司凯德开口道:
“丁主编!我这里也有个小忙麻烦你。”说着他从口袋掏出几张纸来,“关于现在的商业企业管理的问题,我……殖民贸易部也做了点研究,这也算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吧,毕竟我们就是管商业的吗,麻烦你给指导一下。”
“好说,好说。”丁丁接过来展开一看,原来是几份文章。再扫了一眼标题。
《大波航运,驶向未来》
《雷州糖业的困境》
《从杭州站的对日贸易看民间资本的作用》
《广州大世界的模式能否复刻》
《润世堂运经营模式研究》
不需要阅读内容,丁丁已经隐隐约约有了感觉,如果说这些文章的主角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大多是驻外站办起来的企业,而不是企划院直接投资直接控制的。要类比的话大约类似地方国企吧。随便拿起一篇翻了翻,内容无非是旧时空体制僵化的原因,加上本时空的一些不好苗头,论证了着些国企正在或将会出现的大企业病。
“老司,你这是要搞纯理论分析呢?还是有所指啊。”丁丁颇为谨慎的问道。
他隐隐约约的已经猜出了思凯德的想法。想利用这些文章为驻外站扩权。允许驻外站利用当地资金成立合资公司,南洋公司搞了那么大的一个地盘,殖民贸易部能不眼红吗。自然要在某些领域拿回来。东南亚那边他不便公然插手,大陆上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司德凯笑而不语,笑容里面带着点硬撑着的尴尬。片刻之后才说:“就当我们部门的一点理论探讨,总结经验吧。”
“老司,东西我收下回去改改,分期上《启明星》,挑一两篇上《临高时报》,时间间隔稍微拉开一点,免得影响不好。”丁丁莞尔一笑,把文件都揣到了公文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