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柳跟袁士钦本来站在街中心,听着后面吆喝的声音,知道这是舞龙灯的来了,南柳赶紧拉着袁士钦往边上让,袁士钦带着斗笠,前面的纱帘挡住了许多视线,场面一乱起来,他就有点分不清方向,得由南柳拉着才行。
但就是这样,他也还是不吵着拿掉斗笠。
多好,不仅能一起玩,还能被拉手,还被照顾。
在边上站稳没一会儿,龙灯队就到了两人的跟前。
南柳高兴的看着,有人喝彩,她大笑着跟着一起喝彩。
扭头见袁士钦面前的纱帘没有撩起来,南柳乐呵呵的赶紧伸手给撩起来,
“你快看,好看吧!”
纱帘撩开后,袁士钦看的是南柳。
南柳已经重新看向了面前的龙灯,袁士钦还是看着南柳。
龙灯队的前方,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前进,既不挡住龙灯队的路,又不离龙灯队太远。
马车里,黄德才坐在马车后面,打开后面的门,斜靠在马车壁上拿着画板画下这一壮阔的大场面。
他从龙灯队刚进街道的时候就开始画了,此时画板上已经可见雏形。
舞龙灯的艺人们都是踩着高跷,所以,即使有人群挡着,艺人们身上的一些细节还是能够看得清的。
冷夫子看画的时候最喜欢看的就是细节,这让黄德才很头疼,因为细节最难着笔。
如意楼上,在围栏处等着的盛海棠远远的见着龙灯队来了,赶紧就动了画笔。
盛海棠选在如意楼作画,除了位高看得仔细外,还有一个原因。往年的时候,龙灯队到了此处会会暂时停住游街的步子,在此处表演一会儿,这会儿时间足够她画完。
隔帘另一边的周焕已经没了踪影,不知道是不是去街上看龙灯舞去了。
不在这刚好也合了盛海棠的心意,有他在这,盛海棠老是无法专注,画着画着就不知道自己本来想画的是什么了。
街上热火朝天的喧闹着,可怜的颜云策却在颜府里只能眼巴巴的听着。
他正在府里被什么乱七八糟会正骨的郎中做着什么腿上的按摩。
郎中按揉着,颜云策生无可恋的瘫坐在椅子上,连个表情都不想有。
颜夫人坐在边上看着郎中的手法,关切的询问,
“大夫,这样的按揉确实是能够帮我儿的腿恢复好吧?可千万不能有任何不适的后遗症啊,一定要恢复的跟以前一样完好啊。”
郎中的年纪很大,手法看着很熟练,而且力道恰到好处,
“夫人且放宽心,这种按揉只要持续百日以上,定是能将长得并不合拢的骨上裂缝衔接住。”
颜云策不耐烦的哼了一声,
“我这裂骨都长得严丝合缝的了,还需要你按揉,不用你我也能活蹦乱跳的!”
颜夫人嗔怪的拍了颜云策一巴掌,
“怎么跟大夫说话呢!人家是行医多年的名医,怎能容你胡乱污蔑!”
颜云策看向颜夫人,无奈的撒娇,
“娘!这都在家修养多久了,我这腿都长好了!长得比以前还好!不信我下来跳给你看啊!”
说着,就要站起来。
颜夫人手忙脚乱的赶紧按住,
“瞎闹!赶紧坐好别动!让大夫给你好好按按!”
颜云策临近崩溃,
“娘!我想出去!”
“不行!没养好你别想出去玩,出去走那么多路那不费腿啊,又严重了可怎么办,上次让你溜出去,以后都不会让你有机会了。”
颜云策趴在椅子上,都想哭了,
“娘!今天是龙灯节啊!你听听,外面多热闹!连爹都出去热闹去了!”
“你爹那是公务。”
“我的好娘亲,我想出去玩,一年才一次龙灯节,错过了今年就没有了!”
“今年错过了明年还有,明年再说。”
“娘——”
“别再说了,给我坐好,让大夫给你好好揉。”
南柳跟袁士钦回家的时候,带了一堆好吃的。
这是南柳给秋秋带的,秋秋说要在家看门,不出去玩。南柳劝说无用,就只能给她带好吃的回来。
当然,南柳自己也是想着吃饱了再兜点回来。
秋秋见南柳出去玩还给自己带东西回来,感动得不得了。
小丫头抱着好吃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袁士钦往前凑了凑,补上一句,
“都是我掏的银子,可别把我忘了。”
秋秋不乐意的看了袁士钦一眼,没说话。
回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但袁士钦还精神奕奕的要再玩会儿。
南柳也不太困,想着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炙肉片回来,从秋秋那里拿了点过来,两人一人一壶酒,坐在院子中的凉亭里小酌了起来。
因为有前车之监,南柳拿的是酒精度很低的甜酒。
她喝甜酒不过敏。
袁士钦还担心南柳忘记这一茬了,先尝了一口之后,这才将酒壶递给南柳。他可不想再见着南柳喝个酒喝的死去活来的。
虽然早都已经吃饱喝足了,但如此惬意的在亮闪闪的星空下喝着小酒,吃着小肉,也还是挺享受的。
……虽然有一丢丢的冷,但是没关系,披着厚厚的披风呢,无伤大雅!
正吃着喝着的时候,南柳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看向袁士钦,
“这都快过年了,袁伯父还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袁士钦想了想,
“没有收到书信说什么时候回来。”
“是不是不回来一起过年了?”
袁士钦喝了一口酒,
“当初走的时候,没有说不回来过年。”
南柳仰头看着星星闪闪的星空,
“没说不回来,那应该是过几日就回来了。”
袁士钦看了南柳一眼。
没说什么。
聊完这个话题之后,两人都没再出声,各自享受着四周的静谧。
这种安静持续了许久,袁士钦忽然出声,
“你的镯子呢?去把你的镯子找出来。”
南柳窝在温暖的披风里,暖和的动都不想动,听到袁士钦的这话,懒洋洋的瞟了他一眼,
“什么镯子,大晚上的找什么镯子。”
袁士钦往南柳跟前凑了凑,
“就是我送你的那镯子,找出来我给你戴上。”
南柳一懵,顿时感觉脑子嗡嗡响个不停,
“你、你、你有什么毛病啊,这大晚上的,戴什么镯子啊,这么乌漆麻黑的,我……我可看不见去找它。”
跟南柳的抗拒相比,袁士钦似乎格外亢奋,
“你放哪了,让秋秋去找……要不我去找也行。”
“你放哪了?”
看着袁士钦那炙热的目光,南柳手足无措的连连眨巴了好几下眼睛,
“就……就在屋里放着呢……”
袁士钦放下酒壶站了起来,
“走,进去拿。”
南柳往后缩了缩,
“我……怕,这屋里面这么黑。”
“我跟你一起,别怕。”
说着,袁士钦伸手去拉南柳。
南柳不着痕迹的躲了几下。
但还是被袁士钦拉住了手腕,要将她拉起来。
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宅门忽然被人推开,一群黑衣侍卫走了进来。
南柳跟袁士钦扭头看向宅门。
侍卫进来后朝两边依次排开,接着,刘湛走了进来。
在茶馆的谈话结束后,刘湛径直朝着别院的方向回。
经过南柳的宅子,听见里面似乎有说话的声音,心思一动,推门就走了进来。
看清进来的是刘湛,没等南柳反应,袁士钦先开了口,
“怎么是你,谁让你进来的。”
刘湛朝院子里走,
“我看这门也没锁,就进来了。”
南柳的情绪没袁士钦那么大,拉着袁士钦坐下,站起身,用眼神示意听见声音赶过来的秋秋退下,然后走出亭外朝刘湛行礼,
“见过王爷,不知王爷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刘湛看了南柳一眼,学着她的语气开口,
“王爷我并无要事。”
说完,再次瞟了南柳一眼,
“二公子不欢迎?”
“当然不欢迎。”袁士钦抢答。
刘湛斜了袁士钦一眼。
然后重新看向南柳。
南柳恭敬的拱着手,
“只是一个小宅子,只要王爷喜欢,随时可以来。”
“嗯。”刘湛点头。
“这是二公子的地儿,我自是听二公子的。”
说完,朝凉亭走去。
进了凉亭,找个位置坐下。
桌上带回来的那些肉片已经有些凉了,但刘湛不在意的尝了尝。
袁士钦看了刘湛的动作一眼,
“想吃自己去买,谁让你吃我们的了。”
刘湛提起桌上还没开封的酒壶,掀开布封,仰头饮了一口。
饮完擦了擦嘴,看向袁士钦,
“这是袁公子的?”
袁士钦抬着下巴看向别处,
“本公子出的银子买回来的。”
刘湛恍然大悟,
“噢,袁公子买的。”
“本王偏要吃。”
袁士钦斜了刘湛一眼。
南柳适时上前一步,夹起一块凉透了的肉片塞进袁士钦嘴里,
“这些东西,王爷喜欢就好。”
袁士钦未说出口的话被南柳的肉片堵了回去,但他心满意足,并顺手揽住南柳的腰,将她揽到自己的身旁坐下。
南柳跟只惊慌失措的小猫似的,一边观察着刘湛的脸色,一边挣扎着要站起来。
袁士钦加重手上的力道,手臂跟道铁箍似的箍在南柳的腰上,让她动弹不得。
刘湛跟没看见两人的动作似的,自顾自的吃着肉片,喝着酒,时不时的仰望几下星空。
看着他的神情,似乎是格外享受这样放松的时刻。
因为刘湛的突然加入,袁士钦妄想的跟南柳的独处时间没了,妄想的浪漫的月下戴镯子过程也没了,连镯子也没见着。
但袁士钦也没急于赶刘湛走,他想的是反正刘湛早晚都得走,自己一直在这,什么时候都有机会,况且……夜越深越有氛围。
但是……
刘湛走了之后,南柳将袁士钦也扔了出去。
袁士钦趴在门上,用力掰着快要关拢的宅门,压低声音开口,
“怎么了,我晚上还要住这的,这么晚了,你要让我去哪。”
南柳抵着两扇门,脸色平静的看着袁士钦,
“我一大早就让袁皓把你的东西都拿回家了,,你赖我这也赖的够久了,该回你自己家的大宅子住了。”
说完,就要关门。
袁士钦用力不让门被关住,
“……也没住多久,我觉得我还能再住几天”
南柳一脸认真的想了想,
“我觉得住的够久了,不能再住了。”
说完,看向袁士钦掰着门的手,补了一句,
“手劲挺大,看来恢复的不错。”
话落,宅门砰的一声关上。
放好门后的横木,南柳撅着嘴嘀嘀咕咕的朝房间的方向走,
“整天都想在我这混吃混吃,混上瘾了,前段时间你在家办学堂那会儿,我想在你家住一段时间,怎么就不让我住啊!哼!我也不让你住!”
宅门外,袁士钦低头看了看之前受伤那只手的手腕,恨铁不成的朝着手腕就是一巴掌。
失算了。
从南柳的宅院离开后,没走一会儿,袁士钦碰见了早已经离开了的刘湛。
袁士钦停住步子往左右看了几眼。
自己走这么快?这都赶上人家了?
刘湛扭头看向袁士钦,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也被赶出来了。”
袁士钦瞅了刘湛一眼,不想搭理他,接着往前走。
刘湛跟上去,与袁士钦并排往前走,黑衣侍卫们队列整齐的在两人身后跟着。
这架势,跟要挟持袁士钦似的。
袁士钦往身后瞟了一眼,开口,
“有事就说。”
刘湛双手负在身后,
“没什么大事。”
“没事离我远点。”
“……”
刘湛张了张嘴,
“有点小事请教袁公子。”
袁士钦:“说。”
刘湛咬了咬牙,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态度,我完全可以让我的护卫把你抓起来,丢进大牢将你折磨至死。”
袁士钦停住脚步,看向刘湛,
“爱说不说,不说别跟着我。”
“……”
刘湛:“在梁州的时侯,狩猎那次,你一个去山坡那里干什么。”
袁士钦接着往前走,
“我当时已经说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我想再听你说一遍。”
袁士钦抬着下巴:“……”
话还没说出口,刘湛抢先再次开口,
“……那个地方有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每次狩猎,我独自去过很多次,从未见有别人去过,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位。所以,你到底去那里干什么,希望袁公子认真回答。”
说话的时候,刘湛的神情严峻得如同在查办棘手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