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九章:不干人事

张正书靠近汴河,其实只是用系统确认一下凶手的逃跑路线。因为系统有着全景预演,能快速地分析出凶手是怎么作案,怎么逃脱的。

很快,系统就给出了答案。

“如果是一次比较完美的犯罪,按照宋朝这时候的侦缉手段,那么从汴河上逃脱,这是最完美的。”这是系统的判断,也和张正书的想法不谋而合。确实,在没有监控摄像头,没有指纹技术,更没有目击证人和确凿证物的情况下,想要拿住一个跳河逃脱的凶手,太难了。

“提醒一句,凶手很可能不止一人。”

系统这句提醒,其实就相当于是废话。

不管是谁都清楚,要想实现这一次刺杀,一个人是办不到的。最起码,在杀了人之后谁给你掩护逃脱?要想在禁军的重重把守里刺杀一个人,没有一个团队和一个完美的计划,是根本行不通的。

“等下,我们好像都忘了一件事,为什么辽国使团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都深夜子时了,按照契丹人的作息,他们早就应该入睡了吧?入睡之前有人没回来,却没有人发现,这是不是存在一个漏洞?”

张正书突然想到这件事,这个提点刑狱公事也想起来了,好像确实说不过去。

“你现在说这个有何用?”

这个提点刑狱公事叹了口气说道,他不懂得侦缉凶手,也不明白这个到底意味着什么。

“用处太大了!”张正书振振有词地说道,“如果辽国使团发现少了一个人,你说他们会怎么样?肯定会上报给鸿胪寺,鸿胪寺也肯定会奏请官家,调出枢密院兵符,进行全城搜索。但问题是,契丹人并未发现使团中少了一人。”

这个提点刑狱公事也好像明白了点什么,说道:“你是说,其实这个辽国使臣是回到都亭驿了?”

“这个辽国使臣是回到了都亭驿,但却不是他。”

张正书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凶手已经逃走上,却不曾想到,如果城中汴河有船只经过都亭驿,禁军岂能不盘查?”

“可那晚当值的禁军回想说,并没有可疑船只经过,也从未听见有水声。再加上都亭驿前后皆有重兵把守,灯火通明,更不会发现不了的有人潜入河中……”这个提点刑狱公事很肯定地说道。汴州禁军虽然糜烂,但是用来看门还是尽职尽责的。

张正书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疑点所在了,那么凶手是如何逃脱的呢?而且辽国使团竟然没发现少了一人,不是疏忽的话,那就是……凶手杀了辽国使臣之后,化妆成了辽国使臣,进入了都亭驿。又利用对都亭驿的熟悉,而从中逃脱了。所以不管是陆路,还是汴河之中,都没有发现凶手的痕迹。这个凶手,其实早已混入了都亭驿之中。”

这个提点刑狱公事被这个推断吓到了,连声说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当你把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那个答案再不可思议都好,但那就是真相。”张正书淡淡地说道,“看似不可能的事,但只要想仔细了,也绝对是可能的事。辽国使臣为何没能呼救?正常人在正常的情况下,见到有人对他不利,恐怕都要喊救命吧?”

这个疑点,提点刑狱公事根本没法回答。确实,如果有人亮出了兵刃,这个辽国使臣却还不知道呼救,那说明了什么?

“还有,这个凶手对都亭驿很熟悉,这又是为什么?”

张正书继续问道,根本不给提点刑狱公事反应的时间。

“这……这……”

提点刑狱公事被问题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本身就不是干这个的,你叫他写文章,作诗词,他张口就来。但是一说到现在他的专业技能,他就懵圈了。这也是宋朝文人的通病,看似读了圣贤书之后,什么都懂了,什么都会了。但是这种官一旦放到重要的位置上,那就是一种灾难。为啥?因为很大一部分宋朝官员,连五谷都分不出来,还不知道木薯是不是长树上的……这样的官,真的是毫无用处。

这也没办法,自宋朝开始,凡是在殿试中进士的,都是立即就授官,不需要再经吏部选试。至于官员的技能培训?呸,那是什么鬼,你居然怀疑一个进士的学习能力?好吧,这些官员就上岗了,没有任何技能,就算再聪明,也只能被胥吏玩弄在股掌之间。

很可笑,是吧?但这其实就是宋朝的常态,真正维持一个朝廷运转的,绝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朝中诸公,而是兢兢业业,为了一日两餐而奔波的小吏。当然,除了汴州以外,有很多胥吏是坏了良心的,但也只能说宋朝自己作死了,堵死了小吏的上升通道。不然,用小吏来当官,宋朝的官场肯定比现在要好很多。

这都要怪宋太宗赵光义,要不是赵光义,宋朝小吏还是能参加科举的。想想看,如果业务熟练的小吏当了官,他还能被胥吏玩弄在鼓掌之间吗?

一切,都是要怪赵光义。

所以,宋朝积贫积弱的源头——冗官,很大程度上就是赵光义做的孽。跟明朝一样,明朝之所以税收匮乏,都是因为朱元璋的洪武经济体,硬生生把中国经济扭转成了小农经济。

到底怎么回事呢?

在宋太宗时端拱二年,,中书门下的守当官陈贻庆应举,以《周易》学究及第,太宗得悉此事,立即追夺所受敕牒,免其罪,勒归本局依旧任职。宋太宗对此事深恶痛绝啊:“科级之设,待士流也。岂容走吏冒进窃取科名!”于是下诏:“自今中书、枢密、宣徽、学士院、京百司、诸州系职人员,不得离局应举。”

这个诏书确定了胥吏与士大夫的绝对界线,也确定了胥吏的政治身份,从而确定了士大夫身份比胥吏身份要“高级”得多。小吏也从此被打入尘埃之中,再也翻不了身了。宋、元、明、清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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