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空聆听独白

大宋的皇宫就像有一围结界,若芊和怡萱一走出宫,所有之前的紧张不安随即烟消云散。若芊回头望了一眼宫门,那些侍卫依然怔怔地站在那里,“咦?刚才就想问他们这是怎么了?魔怔了?还是对他们的时代审美来说,我们长得像鬼?”

怡萱拉着若芊迅速拐进了小巷子,等喘息渐渐平稳后站在石子路上四周环视了一圈,“这个问题,我们先回去再说吧,我现在有一大堆的问题要问陆宇恒。”

“......我们......还要回去?他都已经出卖我们了...”一想到陆宇恒的冷漠和欺骗,若芊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可是我们在这里无亲无故,除了他那里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哪里能过夜了,我们身上也没有钱,又不能投宿客栈......”

“唉...”若芊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我真不该相信他!要是当时没有受他蛊惑现在也不至于连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若芊的悔不当初,让怡萱的心中充满了罪责感,她把眼光瞥向了地面,“或许是我太冲动了,想想真是幼稚,竟然和才认识两天的人较劲。”

“我不是怪你哦,我们都没有想到陆宇恒居然会骗我们。”若芊怕怡萱误会急忙解释了起来,她也不明白之前为什么自己那么相信陆宇恒,只记得他的一双冰眸让她竟然感到真诚。huci.org 极品小说网

“我现在只剩下不甘心,这一夜间有好多问题冒出来,呼...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我想有一部分应该只有陆宇恒知道。”

怡萱的语气里透着深深的自责与不甘,而这场“莫名其妙”的进宫、遇到的种种,像是给眸上蒙上了一层疑雾,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陆宇恒为什么没有按照计划出现?他究竟是不是把她们出卖了?宫里的那个女人的话...等等问题扑面而来...“不行!我要理理思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她苦恼着拍了拍脑门。

“怡萱,我不想回去。”

若芊淡淡地说着,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借着月光,透过她脸颊旁有些凌乱的发丝间隙,才隐约看到了她黯然的侧脸。

“若芊......”怡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满脸担忧之下却也束手无策。她原地坐在冰冷的石子台阶上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不知是疲惫还是沮丧,她真的想合上了眼睛,就能够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但那如缠丝的思绪却阻着她想要的那份宁静,随后撇了撇嘴掏出了若芊的手机,看着信号一角,她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就这么失落地凝视着手机壁纸直到暗了背光。

沉默了良久的两个纤细的身影,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而唯一的共同点,则是对陆宇恒的态度。可跟随自己穿越过来的所有东西都在陆宇恒的府中,想要在这无亲无故无家的地方生存下去,唯有硬着头皮回府。怡萱心高气傲,却也衡量了未来的打算,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她咬了咬牙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必须回陆宇恒那儿!”

若芊没有回答,她转过身想走,被怡萱一把拉住:“都半夜了,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都好,只要不是陆府。”她的语气冰冷,丝毫没有犹豫。

“等等,你能去哪儿?都这个节骨眼了我们要分开简直是自寻死路!对,他是出卖了我们,可我们不是也逃出来了吗?我们回去和他说清楚,就算完成事先和他说好的任务了...他不仁,可我们义啊,善心都发到这里了,我想老天也会眷顾我们吧,我们拿好自己的东西,顺便威胁他拿点银子,再出来找新的落脚点不是很好吗?要知道我们现在是除了那些碰巧和我们一起穿越过来的东西之外.....一无所有......我不知道你现在为什么突然那么抵触他,你这变化快地让我都接受不了。”怡萱见她执意要走,有些急了眼,可脱口而出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她的心里甚至有些后悔。

一丝尴尬的气氛穿在空气中,围绕在两个人之间,也许这是老天的意思,存心借着这场“莫名其妙”想要考验一下两人的友谊。若芊原本的心里乱极了,却被怡萱的话一语中的清醒了不少,顿了顿决定重新审视起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和两个留在古代的“现代人”的未来,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午夜的星辰大海,有着只属于天空的清清浅浅。星辉摇曳着,织着一条漫美的星河,风的伴奏,推送着那像极了纱巾的点缀。

皇宫内看似都沉静在午夜的睡眠,然而有那么一部分人是注定难以入眠。一名神色慌张的宫女,端着一杯刚新泡好的茶在一间偌大的宫殿门口来回张望,确认四下无人才进门回到了殿内,“娘娘,这是奴婢新泡好的茶。”

殿内灯光柔和,伏在案上的女子样貌斯文大方,静美地就像画中人。她停下手中的笔,将之轻轻搁在砚台上,端起了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温柔细绵的口吻道:“柔雾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慌张?”

“...回娘娘的话...外面不知为何,卫兵突然多了起来...”柔雾欲言又止,眼眸始终不知所措地游离着。

“哦?”女子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轻轻吹开浮在水面上茶叶。

“...奴婢打探下来,是张将军突然下令那么做的,而且...他们这次严查的是...平乐苑......”柔雾有些不安地把弄着手指,见主子没有特别的反应,便又补了一句,“昭仪娘娘会不会有危险?”

女子的脸上悄悄掠过一抹异样,又拿起了砚台上的笔继续临摹着书法,“不会,有些人呐就喜欢做那些多余的事。”

“那奴婢也放心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再怎么说昭仪娘娘也是娘娘的亲妹妹。”柔雾的脸上挂着的微笑迅速将之前的不安扫去。

女子正是赵昭仪的亲姐姐赵淑妃。与打小活泼机灵,经常和府中的下人一起玩耍的嫡亲妹妹不同,她知书达理,满腹经纶,有着大气之范。还记得那年和父母大吵了一架的妹妹气的离家出走,从不敢忤逆父母意愿的自己第一次向他们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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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的正堂,一名看似只有十七岁的少女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的父亲背着手背对着她,背影散着挂气的忧郁。少女凝视着父亲的背影,神情担忧又满是真诚。

“爹、娘,妹妹从小就是一个向往自由,真性情的孩子,她不过就是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知道爹娘特别疼爱我们,她言语偏激,是她的不是,作为姐姐我也会严厉指出,可是每个人的选择始终都是不同的,将来会是什么结局,我们都应该接受永不后悔,凤仪恳请爹娘饶了妹妹,不要怪罪于她,爹,您宅心仁厚大人有大量,不要因为这些气坏了身子。”

“唉,连你都这般求情,罢了…罢了…”见这平时温柔娴静,事事顺从的长女都这么求情,父亲的怒火自然也消了大半,沉沉地叹了一声闷气,挥挥袖子离开了正堂。

其实妹妹并没有真的想要离家出走,她只是不想事事都让爹娘替她安排命运,叛逆的她忤逆父母只是为了她那可怜的自由。她悄悄倚在窗口偷听,见姐姐替自己求情,她只好收起了所有想要任性发泄的脾气。她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心底有个属于她的那个纯净天然的世界,一心一意地陶醉其中,谁也不能打扰。

因为是姐妹,所以对比常常无法避免。姐姐的乖巧懂事和妹妹的活泼叛逆形成了鲜明的异同。也自然成为了很多爱嚼舌根的人的谈资。曾有段时间因为姐姐的优秀喜人,眼看着这无形的压力在一步步碾碎她的小世界,她不得不伸手挣扎着想要推开这层束缚,唯一的办法可能就是远离这个家,至少她是那么认为的。于是她开始渐渐疏远姐姐,疏远父母,尝试过一夜不回府,却被骂地狗血淋头,被罚跪在祠堂整整一夜...也许是当年年龄尚小像个充满好奇心的雏鸟,不想在这腐朽沉闷的府中沉沦下去,然而老天却悄悄地给了她看似转变命运的幸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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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没想到,像这样大户人家的小姐在这鱼龙混杂的小小酒馆里喝酒。”她抬起头,一名俊逸潇洒的男子正坐在自己对面毫无顾忌地倒着酒喝。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不屑地冷哼哼一声,抓起桌上的小酒坛往嘴里送了好几口酒。

“哎呀,要是连大名鼎鼎的赵家二小姐都不认识,我想我也不用在这待下去了。”男子弯着眼睛,勾着坏笑的嘴角,在她的眼中,他笑起来很好看。

她微醺的脸颊,出卖了她有些醉了酒,“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本姑娘是谁都可以搭讪的!走开!”她甩开男子抓着酒坛子的手,把酒坛一把抢了过来,大口喝得一干二净。

“一个姑娘家喝那么多酒真的是很不合适,外面豺狼虎豹,哪个都说不清,但愿最后不是我把你抬回去。”男子一手托着腮帮,打趣地看着她。

“要你管!”她纤细的手指抹了抹嘴边的酒水,转头叫来了小二,“再给我来两坛酒!”

“两坛酒!来嘞!”小二笑脸盈盈地送来了两坛酒,刚放到桌子上,被一旁冷冽的眼神盯得直哆嗦,连忙退了下去。

她不以为意地拔开酒塞斜眼朝他瞥了瞥,“你到底是谁?你可以走了吗?本姑娘不喜欢别人看着喝酒。”

“呵,在下就是陆府的陆宇恒,可能姑娘有听闻过在下。”接着他将声音压低轻轻说道:“赵姑娘好歹是名门闺秀,这样在外传出去名声不好,如果在下劝不了你,那就等你喝个痛快,再把你抬回府。”

“呵!不知你是真好心还是假好意,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管!名声这种东西在我眼里...已经不存在了,谁会在乎?反正府里有我那个优秀的姐姐,谁会管我如何?”她自嘲般的苦笑着,又一大口闷酒灌肚。

她就这么喝着喝着,也借着酒力向他倾诉了埋在心里最无奈最痛苦的阴霾,直到酒馆打烊,她已无力支撑回府,一身氤氲的酒味,倒在桌上不省人事。陆宇恒凝视着她醺醉的脸庞摇了摇头,将她一把横抱起,送回了赵府。

她以为陆宇恒的出现给了她转变命运的机会,正在一切看似顺水推舟之时,老天似乎又给她开了个玩笑,她竟被迫进宫做了妃子。

赵淑妃一笔一划的临摹着碑文,脑海静谧存在的往事却像被墨汁打得湿烂,她搁下了手中的笔,轻轻按着太阳穴打圈,身边研墨的柔雾见了小声道:“娘娘最近时感头疼,用不用宣太医?”

“没什么大碍,只是近日时常失眠而已,这种小事就不用宣太医了。”赵淑妃说完又提起了笔。

午夜晚风渐渐大了,石子路上尽是细碎的落叶,从远处翩翩而来的树叶,落到了若芊单薄的肩头,沉浸在自我思想世界的人儿突然就这么被惊醒了,她抬起头,这才发现了天空已然织成的星辰世界,星光点点尽收进深黝的瞳孔,回过神她转身看向背对着自己的怡萱,她一定很生气吧!若芊这么想着。

“怡萱?”

怡萱缓缓转过身,哑然地看着她,话已经卡在了喉咙,却说不出口。若芊刚要开口,不远处走来一个身影,在夜幕下显得像是船身触碰暗礁那种危机感。

“见到你们两个没事就好。”

熟悉的声音传来,若芊和怡萱闻声看去,走近的唐星远一身恍如融在黑暗中的漆黑软甲,若芊注意到他原本碎散在额头的刘海全部拢到了后面,看起来更加英气逼人,赤褐的双眸里流转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神秘。

怡萱想到刚才在宫廷的遭遇,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小唐?你和陆宇恒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来?”

“宇恒我不清楚,但我一直在宫里。”唐星远耸了耸肩,嘴角始终挂着微笑。

“你在宫里?我们兜遍了半个皇宫都没有看到你的影子。”怡萱眯起了眼睛,心生怀疑。

他没有犹豫地回答道:“因为计划中我的角色就是负责给你们开路,再送你们安全离开,没想到你们吉人自有天相,自己逃出宫,真是让在下敬佩不已。”

若芊和怡萱不约而同对视一眼,见她们都不说话,唐星远望着夜空又道:“已经丑时了,二位姑娘在外面实在危险,不如到我的府上稍作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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