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折腾,落座时时间已不算早,看台上坐满了人。江倾阳脱下那个沾满悲伤分泌物的外套,连同那束悲伤的玫瑰花一起,放在他隔壁的空座上。
舞台荧幕正在播放暖场视频,炫彩灯光打亮衣着火辣的小姐姐们。
江倾阳的确没什么兴趣,百无聊赖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看。
然而他这一副景象——独身一人、身着单薄t恤、垂头看手机、旁边空出的座位、送不出的玫瑰花。
种种组合在一起,落在别人眼中,那不妥妥就是——被甩了!
于是。
在暖场视频接近尾声时,伴随一阵微凉的夜风,江倾阳重重打了个喷嚏。然后,他的视线里多出一张纸巾。
“谢谢。”
江倾阳刚要捏住一角扯过,纸巾下露出了涂着绛红色指甲的纤白手指,同时身侧响起一道妩媚柔缓的声音:
“一个人?”
他顿时有点后悔,没说话也没侧头,又听那女人说:“花很漂亮,介意送我么?”
成年人的搭讪是这样的直白又不加掩饰。
江倾阳收回手,揣进裤子口袋,微微偏头看过去,粉紫色的灯光勾勒出女人姣好精致的面庞。俩人中间隔着个空座位,玫瑰花香若有似无,一些都是那么的缱绻又暧昧。
可偏偏他的声音又拽又欠又煞风景:
“不好意思啊,留着回去泡茶喝呢。”
女人的笑容僵在嘴角,不解风情就算了,她觉得这人估计还有点什么毛病,神情复杂地看他一眼,扭正身子不搭理他了。
有点什么毛病的江倾阳撇撇嘴,满不在乎地扭头看向前方。目光在前排游走,很快锁定了一大一小两个后脑勺,马尾辫晃来晃去,看着还挺高兴,江倾阳扬唇浅浅一笑。
演唱会两个小时后结束,江倾阳不想再拿着那束引人误会的玫瑰花,正巧旁边有个移动垃圾箱,他便把花连同外套一并丢了进去,然后站在通道一侧等向菀她们出来。
小女孩high了整场,见到江倾阳时满头是汗:“多谢你的票!”
江倾阳轻轻哼笑一声算作回应。
“你外套呢?”向菀看着这俩人一上一下的夏季清凉款穿着,弯唇评价:“你俩都不怕感冒。”
小女孩吐吐舌,江倾阳呢,自然不会说因为那外套上边满是鼻涕泡儿,他含含糊糊道:“...丢了。”
刚说完,打了个喷嚏。
向菀:“......”
小女孩:“......”
“我包里有舞蹈裙,你要不要凑合——”向菀话说一半,江倾阳:“要要要,冷死了。”
向菀好笑着把包递给他,不知道这人前几天降温还知道穿条秋裤,今天又在瞎折腾什么。
“你拿吧,正好我想去趟洗手间。”
江倾阳把向菀舞蹈服展开披在肩膀上,裙子的面料质地冰凉,他却觉得暖呼呼的。
这这这,这算关心他吧?
江倾阳越想越开心,这一晚上的冷风没白吹,他披着衣服躬身在贩卖机前取两听可乐,丢给小女孩一听。
女孩接过,眯眼笑得贼兮兮的:“哥哥,你喜欢向菀姐姐?”
江倾阳一口可乐差点喷出来:“你瞎说什么呢?”
...这么明显?
小女孩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你不喜欢吗?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向菀姐姐?连我都喜欢。”
本来很正常的一句话,有了上周秦逸那个铺垫,江倾阳总觉得这话不对味儿,他拧着眉毛问:“你对她...你对你向菀姐姐,是怎么一种情感?”
“等我以后赚了钱,给她买大别墅住!”
......就这?
江倾阳头一回觉得有钱真好,我出生就住大别墅。
“那我劝你趁早换个目标。”他颇为嘚瑟地哼笑一声,“这个太没竞争力。”
小姑娘会错了意思,“换什么目标,换你吗?”
江倾阳:?
“等我长大赚了钱,你都多大岁数了。”小女孩嫌弃地瞥他一眼,“大把的鲜肉弟弟等着我呢。
“就算你还能保持现在这么帅,那也比不上弟弟。”
“......”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吗?
江倾阳打了个晃儿。
“你今年多大?”
“虚岁十一了。”
哦,才十岁啊,他皱眉想了想自己十岁在干嘛...
他还在立志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前有要和向菀定娃娃亲的赛文奥特曼,后有立志成为富婆包养年轻弟弟的芳龄少女。
在自己还不知情根为何物时,早有人情根已经鲜花朵朵开。
不远处传来高跟鞋哒哒哒叩击地面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江倾阳偏头一扫,刚刚搭讪自己的女人扭着腰肢从旁经过,目光短暂交错,女人叹一声又摇摇头,走了。
江倾阳看不懂那是一种怎样的表情,但他莫名福至心灵地联想到——
自己在这女人眼里,就是弟弟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江倾阳拧眉扶额。
余光瞥见向菀回来了,江倾阳倏地站直身子。
如果趁年轻没有拿下向菀,那等她大了,成长了,有钱了...
江倾阳走上前去,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们女生,都喜欢弟弟?”
向菀:???
小女孩:“......”秦逸哥说得果然没错,这人在向菀姐姐面前,果真是个笨蛋。
向菀越过江倾阳、看了眼他身后小女孩脸上滑头的笑容,就知肯定是她和江倾阳又说了些什么不着边儿的东西。她把自己书包从江倾阳手里拿回来,无奈地失笑说:“她受秦逸荼毒颇深,少听少信。”
江倾阳暗自松一口气,正巧旁边有空的士经过,他招收拦停,刚帮向菀拉开后座车门,小女孩就抢先跳了上去。
“多谢哦!”
“......”
等向菀含笑也跟着坐了进去,江倾阳想和向菀一同坐后排的愿望扑了空,他关好后车门,攥了攥拳,无语地坐去副驾驶位。
正值演唱会散场的人流高峰,主干道上车流如织,开出没多久就碰上了堵车。
江倾阳透过后视镜朝后看了眼,小女孩已经睡熟在向菀的肩膀。
他指尖拨动车子控制台上的暖风控件,调高了些温度。他想和向菀聊天,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随意起了个没营养的话题,压着音量问:
“她是秦逸妹妹吗?”
“算是吧。”向菀轻声答,“她是秦逸的小迷妹。”
江倾阳差点呛到,又不敢咳得太大声,几声下去几乎憋红了脸。
向菀像是有预感他会这副反应,在他身后递了瓶水过来,嗓音含笑:“她很小的时候看过秦逸演出,之后就经常过来少年宫看他练舞,一来二去我们也熟了。”
“她也跳舞的?”江倾阳想起下午在少年宫舞室时,小女孩跳起来似乎并没有舞蹈基础。
“不是。她父母怕影响她学习,不太同意她学舞...”向菀说。
车内温度渐渐升高,暖风吹得人松弛下来,但江倾阳并没有困意,他头抵在椅背上,很认真地听着向菀讲一些他们三个之间发生过的趣事儿,虽然大部分都是关于小女孩和秦逸,但他仍听得津津有味,因为向菀讲起这些时,整个人都是很欣愉的。
他试图通过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儿,去勾勒出一个他不曾参与过的过往。
向菀说,秦逸是天赋型舞者,他是真的非常热爱芭蕾。
江倾阳嗯了声,他上周见过秦逸的舞姿,的确十分优秀,想了想又笑着问:“那你呢?”
“我?”向菀低声,半开玩笑的语气,“我不行,我是努力型选手。”
“努力型的市赛金牌?”江倾阳抬眸从后视镜里看向菀,“向菀同学,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嗯?”
“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啊。”
后视镜里的向菀闻言,无声笑开来,却也没再解释什么。
出租车行至小女孩家的小区门口,向菀把女孩唤醒。
小女孩揉揉眼睛,然后摸了下口袋,扭脸对向菀说:“...我钥匙掉了。”
江倾阳:“......”
向菀:“...还记得可能是在哪里不见的吗?”
“不记得了,可能...”小女孩支支吾吾,“可能是在少年宫换衣服的时候吧。”
江倾阳:“......”
好在女孩家离少年宫不远,江倾阳让司机掉头返回少年宫。
下了车,向菀让江倾阳和女孩去街边便利店里等着,“你俩穿得少,在这里等我吧,我去更衣室找找看。”
“姐姐——”小女孩欲言又止,停顿几秒后指指江倾阳,“你让他去吧。”
江倾阳:“......”
“他怎么进女更衣室呀?”向菀淡笑,“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小女孩看起来还想再说什么,但向菀已经赶在绿灯的最后几秒里,先一步小跑到马路对面。
小女孩沮丧地叹口气,刚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