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驰参加完段奶奶的葬礼后，就直接去了陆家。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说陆小小的事情，但也必须去跟陆鼎说清楚。
毕竟当初是他自己答应去闽省大山看看的。
他和陆鼎在书房里谈了一夜，刘叔进去送过两次茶和宵夜，就一直在外面等着。
直到早上，他进去送早饭的时候，才听到陆鼎天说：“我明白了，我立刻就跟上面商量，停止这个计划！还有，小小，就拜托你了！”
“放心！我不会让她有事的！”方驰说道，和刘叔点了个头，没吃早饭就离开了。
从陆家出来，他也没有回香烛店，而是又去了九处，刚进门就听见刘杉被斌子打电话。
他的脸色很冷，刘杉看着他都有些拿不定该跟他笑一下，还是安慰一下。
他知道段奶奶的事情，对方驰打击有些大。
庞奎已经让纸扎人儿去泡茶去了。
霍闻直接拿出了自己的好茶递过去。
三人都没说话，安静地等方驰打完电话，坐下，盯着桌子上的一点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霍闻在他对面泡好了茶，倒进茶碗，放到他面前才回神。
“你脸色不是很好，要不要休息一下？”霍闻问道。
方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摇摇头，扭头看向吧台的方向，“有吃的吗？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吃，马上好！”庞奎立刻说道，自己走到厨房那边和纸扎人儿一起准备了起来。
很快，热乎的粥，包子、小菜就端上了桌。
几个人沉默着吃完了早饭。
斌子接到方驰电话后，就立刻把所有资料都汇总起来，快步往外走，大门口又碰到了郝队长。
“你要出去？”郝队长问道。
斌子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去趟九处，方驰回来了！”
“正好，我这里也有情况要汇报！”
“一起去吧！”
两人开着车，直奔九处。
进了门，看到众人正在吃饭，刘杉叼着包子招呼两人。
“这么快？来来，一起吃早饭！”
斌子道：“还是先说……”
“吃完早饭再说！”方驰说道。
斌子闭上了嘴，感觉方驰似乎心情不大好，拉了一把郝队长，“走，先吃早饭！”
郝队长毕竟和九处的人不算是太熟，只见过一次面，这次一来就吃早饭，总觉得有点儿拘束。
“别客气！”方驰看向他，“再急的事情也要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做！”
郝队长一笑，瞬间释怀，和斌子一起，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方驰先吃完了，擦了嘴，坐在旁边默默地喝着茶，眼睛看向窗外。
冬日暖阳打在冬青树上，细碎的光线从窗户里倾泻下来，让屋子里充满了暖意和惬意。
但是方驰的眼底一片冰冷。
他从闽省一回来，就直接带着陆小小去了万隆寺。
自己醒过来后，虽然跟方驰和青云道长、虚尘大师说话时，是笑着的，看似和平时一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现在很想找到一个宣泄口，大杀四方！
思幽在他面前再一次逃脱，或者说离开，是他目前最大的心结。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技不如人，更因为自己极有可能和思幽认识，但却没有任何印象。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你面前蒙着一块布，告诉你，你面前就有你想要看到的，你猜啊！
可是你无论如何也猜不到！
心里不甘、加上愤怒，连带着对陆小小的担忧和内疚，以及段奶奶的去世的悲伤，都让方驰的心变得冷硬无比。
他自认自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分人，也分鬼，不是对谁都一样。
这一次，栽了一个这么大的跟头，差点儿把陆小小搭进去，尤其是还搞不明白思幽为什么会找陆小小。
找她做什么？
她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说你只是一个……
一个后面是什么？
这些不明朗，都让方驰感到堵得慌。
身后众人吃过饭后，收拾出来桌子，斌子和郝队长都把自己带来的资料放在了上面，扭头看向方驰。
“方驰？”最后，还是霍闻出声，把愣神的方驰唤了回来。
“来了！”方驰回神，扭头看他们都准备好了，起身走了过去坐下。
方驰坐下后，拿过桌上的资料看着。
斌子说道：“这些都是我们查到的数字后面对应的人，还有这一份，江城今年死亡人员名单，这些都是筛选出来的，原本健康无病，忽然就死了，医生结论为正常死亡的！”
“我们目前掌握的数字代表的人，一共有十九个！还有一些人，无论是家属还是医院，都没有发现有人身边儿出现这样的纸钞！”
“不过，今天早上城西发现一名死者，是个醉鬼，凌晨被环卫工在一家酒吧门前的垃圾桶前发现的，他身上有这个！”斌子把证物袋推了出来。
“已经查明，数字后面代表的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叫余子睿，目前在市医院肿瘤科住院！”
方驰点点头，看向郝队长。
郝队长立刻坐直了，把自己那边在城南走访的情况说了一遍。
“那个叫钱阳的，之前医院确诊为白血病，判了死刑，说剩下只有几个月的时间。据他说，是他爸妈找到了一位中医，吃了他的药后，立刻就感觉好转了，说是医院误诊了！我昨天去的时候，看到他非常健康。所以，我们怀疑，那位所谓的中医的身份！”
郝队长已经开始带入九处的分析模式，虽然没有直接说是邪士，但是已经不容易了。
“吃了他的药？”方驰轻笑，“恐怕是邪术的逆天改命之法！利用符咒，让别人的剩下的阳寿和命盘，直接落到那个本该要死的人的身上！”
“换命……这么邪门儿吗？”郝队长难以置信地问道，这种事情听都没听说过。
“不对啊！”霍闻忽然说道，“逆天改命不是你们大相士的本事吗？难道说背后的邪士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方驰哼笑了一声，语带不屑地说道：“什么大相士！屁！只不过偷换了概念而已！”
“那是怎么回事？”庞奎也疑惑，“我听说过换命的法子，见效可没这么快，捡到东西或者钱当晚就死的！”
“逆天改命，我们大相士动的是命盘，遮的是天机！他这个算什么？换命？我看叫夺命更恰当！”方驰冷笑了一声，“看他藏头露尾，还利用那么多人才达到目的，根本就不是救人，而是另有所图！”
“什么？另有所图？”斌子愣了，赶紧问道：“不会是有邪士利用人们救命心急这一点来谋财吗？”
“不会！”方驰摇头。
“那我就有点儿搞不懂了！”郝队长拧眉思考了一下说道，“既不为财，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这么干呢？哦，你家有人要死了没救了？我这有招啊！你拿一百块钱去，写上生日和一句话，扔出去被人捡了，要死的人就不会死！这……有点儿太……”
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合适的词来形容。
“太傻逼了是吗？”方驰笑了，“所以，我说另有所图！因为这种方法的成功率是有概率的，他们不敢把钱扔在闹市区，只能找偏僻的地方，或者老旧的住宅区，还不能让人看到。”
“这又是为什么呢？”郝队长现在已经完全化身为好奇宝宝了。
方驰说出来的一切，对他来说完全颠覆了以往的认知，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解答了。
问完之后，他有些不好意思，生怕方驰不耐烦，毕竟他只是认识方驰，并不熟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脾气。
况且，从早上过来一直到现在，方驰表现的都很冷，和之前见面录笔录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但是，方驰的回答让他松了口气，并没有什么不耐烦。
“因为，如果把钱扔在人多的地方，有两个可能！”方驰伸出两根手指头，“一是有人看到了，捡起来还给扔钱的人。二，有人捡到了没还，直接选择花掉了。这样，换命这种方法就失效了！我们都知道，死者捡到钱后，并不是立即死亡，而是隔了好几个小时。为了确保被人捡到又不会马上就花掉，只能寻找偏僻的地方或者人少的地方，比如说老街那边的老巷子！”
郝队长似乎明白了一些，点点头，“那为什么说他们不会收钱？”
方驰笑了，“为了不惹麻烦，还能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万一钱扔出去，那个地方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路过捡到钱，而需要换命的人在这期间死掉了，就算过后再有人捡到了，也没有用了！没有收钱，那些找他帮忙的人，也就不会因为这一点去找他的麻烦，人家本来就是没有收钱的！”
“原来是这样啊！”斌子点头，“那，这个幕后之人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方驰心里有了猜测，但现在还不适合说出来。
他说道：“先不急！等我抓到他，你们就知道了！”
“可……”斌子和郝队长对视了一眼，又继续说道“我们现在一点儿关于这个人的线索都没有，你要怎么抓到他？”
方驰看向郝队长，“郝队，你不是说有个小伙子，他说他父母找了中医，喝了他的药就好了吗？能确认医院没有误诊，而他确实是莫名其妙好的吗？”
郝队长道：“医院那边提供的数据我们法医看过了，说的确是白血病晚期没错！但是现在他们认为是误诊，肯定不会承认之前的诊断是正确的。”
“不要紧！”方驰道，“这个只要让他去医院重新做个检查就能确认。你现在立刻找到这个人，之后把他带到队里去！到时候，我会亲自通过他找到那个人的！”
“好，我这就去！”郝队长站了起来。
“这样，我和你一起去，直接把人带到支队去！”斌子说道。
方驰说道：“可以！你们先去，我回去一趟马上就过去！”
几个人一起往外走，到了门口，方驰回过头跟刘杉他们说道：“你们跟他们一起去支队等着，晚上我们去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