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院判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他行医多年,自然也知道药不能乱吃。
程岚给的药,他先是给轻症的人吃了,见了效果才开始给重症的人服用,也没敢加药量。
大部分重症都有所缓解,偏偏这十个人不知道为何突然更重,眼看着人要不行,他只能提出请程岚。
毕竟药是程岚给的,至于程岚来了,人有没有救或者能不能救活,只能听天由命了。
面对黄将军怒气冲冲的质问,孙院判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只能含糊其辞的道:“吴太医已经快马加鞭回城了,应该很快就能把人请过来。”
“她来了就一定有救吗?”黄将军没好气的反问,“若不是她鼓捣出来的什么方便面,这么多兄弟也不会遭殃。”
方思远神色淡淡的反驳:“黄将军请慎言,是不是方便面的问题,现在还不能下定论。”
黄将军恼怒的看了方思远一眼,显然不悦方思远一个品级低的校尉这般与他说话,当下冷笑:“我知道昭王世子妃是你表妹,这么着急替她说话,不会是这方便面买卖里也有你们方家的份子吧?”
方思远脸色一沉,正要反驳,被方大舅拉住了胳膊。
方大舅冲方思远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动怒,这才转头对黄将军说:“陛下已经下旨让调查,一切还是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吧。”
黄将军嘴唇微噏,方大舅同他平级,他不好像对方思远说话那般蛮横。
“好了,都少说一句。”坐在上首的黄大都督拍了拍桌子,“现在不是斗嘴置气的时候,派人去门口看看有没有消息。”
黄将军是黄大都督的亲侄子,闻言嗯了一声,嘀咕道:“谁知道她来了能不能真心给治,我们早上才把她赶走,万一她生气,故意不给诊治呢......”
帐外忽然响起一声冷笑,“有句话说的真是太好,一个人心里有什么,他看到的就是什么,君子所见皆善,小人所见皆恶。”
黄将军大怒,倏然拔起腰间的佩刀:“谁在大放厥词?说谁是小人呢?”
“谁接话谁就是小人喽。”帐外传来嘲讽一笑。
方思远自然听出来是程岚的声音,看黄将军被气得脸色发紫,不由嘴角高高翘了起来。
程岚在帐外道:“黄大都督,程岚来此是为诊治重病患者,先去看望病号了,回头再来见礼。”
这话是客气话,程岚是亲王世子妃,犯不上同黄大都督见礼。
黄大都督高声道:“程世子妃客气,烦请您先医治严重的兄弟们。”
帐外没了声音,只有人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显然人已经去了不远处放置重病患的帐篷。
黄大都督不悦的睨了一眼黄将军,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斥责自己的亲侄子,只得起身道:“我们去看看程世子妃那边的情况。”
众人起身跟着黄大都督离开了,黄将军脸色阴沉的将剑回鞘,抿着嘴跟着出了营帐。
十个重病号里,有六个都是因为重度腹泻,拉脱水了,程岚迅速进行消毒,输液。
另外四个人则是因为腹泻转成了急性肠炎,需要治疗的药与其他人不同。
程岚换了治疗急性肠炎的药,同样给四个病人进行了输液。
黄大都督一行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十个病号躺成一排,每个人手背上都扎了软软的管子,旁边竖着的木棍上挂着一个装满水的袋子。
黄大都督皱眉,早就听说昭王世子妃治病方法同其他人不一样,今日一见,果然十分不同。
他虽然觉得新奇,但并没有开口打断程岚,只安静的在旁边站着,听程岚问吴太医:“这些人服药前腹泻严重吗?”
吴太医仔细想了想,指着拉脱水的六个人道:“这四个人原先便有些严重,服完药更厉害了。”
说到这里,他微一犹豫,看了程岚一眼才低声道:“另外四个是原本并不严重,是在服下药不久才加重的。”
程岚眉心微蹙,“他们服下药后有没有吃过别的东西?”
站在最后面的黄将军嗤笑:“都拉成这样了,还能吃什么?”
程岚懒得搭理他,看向吴太医,吴太医仔细想了想摇头,“没吃过别的东西,对了,给他们喂过水,见他们实在虚弱的厉害,每人给喂了一碗水。”
黄将军阴阳怪气的道:“程世子妃不会想说我们军营的水有毒吧?”
这人还真的是令人讨厌,程岚蹙眉,“这话我可没说,是将军自己说的。”
“你......”黄将军气结。
程岚却转头看向黄大都督,介绍了十个病号的情况,“.....另外四个是腹泻引起的急性肠炎,稍严重些,需要治疗几日,如果营里允许的话,最好是送回城里的乾坤堂,那里更好修养,用药也方便。”
“急性肠炎?”黄大都督听的满脸不解,“很严重吗?”
程岚摇头,“不是大病,就是急性病,治疗几日就好转了。”
黄大都督放下心来,“既然如此,那就麻烦程世子妃,稍后我会让把人送到乾坤堂。”
“大都督不可。”黄将军站出来反对。
黄大都督不解的看向他。
黄将军振振有词的分析,“程世子妃分明就是故意夸大其词,想借此抬高她的功劳,以弥补方便面闯下的祸。”
“她是大夫,既然给了奉旨拿出药来给大家治病,为何不把那什么治疗肠炎的药一块拿给孙院判?”
“孙院判派人去请她,从咱们大营到城里,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一个时辰吧?这才不过半个时辰,程世子妃就出现在我们大营里了。”
黄将军对着程岚冷笑,一副我早就看穿你心机的模样,“我刚才问了同吴太医前去的兄弟,他说他们是在半道上碰到的程世子妃,根本就没走到城里,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黄大都督皱眉。
黄将军冷哼,“说明她早有准备,就在咱们军营附近徘徊等着咱们找她呢,好深的心机,好妙的算计!”
黄大都督眼光微闪,若有所思的看向程岚。
“既然你说了不算大病,在我们军营里养也是一样的,为何还非得去你的乾坤堂?你不就是想借此彰显你的功劳吗?”黄将军撇嘴,自认为戳穿了程岚的算计,一副得意的模样。
方思远气的鼻子都要冒烟了,若不是方大舅摁着他,他都要跳起来和黄将军理论了。
方大舅忍着气道:“黄将军这番推理着实精彩,不去大理寺做个判官实在可惜,只是判官给人定罪也要讲究证据,黄将军上下嘴唇一动,好大一顶帽子便给人扣下来了,令人佩服。”
“你在说本将军胡搅蛮缠?”黄将军气呼呼的反应过来。
程岚朝方大舅摇摇头,笑着道:“是不是胡搅蛮缠,你自己没点数吗?”
“有些人虽然长着一副男人的模样,但心里的算计多的就跟那黑水河似的,深不见底,臭不可闻。”
“黄大都督,若您麾下都是这等凭着主观便可臆断,给别人定罪的大将军,啧啧,我看这京郊大营也别叫大营了,改成狂想所吧,凡事都靠狂想,一想成所有啊。”
成岚嘲讽的冲黄大都督笑了笑,“我刚才提议将重病号送回乾坤堂,纯粹是出于爱惜病人的目的,毕竟大营里没有火炉,十分寒冷,不利于病人休养。”
“若大都督,大将军都觉得自己带出来的兄弟不用疼惜,那就当我多事。”
程岚耸耸肩,利落的提起了药箱转身往外走去,“突然想起来了,陛下让我避嫌,不让我参与这件事呢,得了,你们也别往乾坤堂送了,我乾坤堂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