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岚缓缓坐下,她并不诧异庆元帝知道她怀孕的事情,程卫知道了,庆元帝自然会知道。
庆元帝先问起柔嘉长公主和英国公的事情,虽然昨日就得知他们被程岚救了过来,可还是想当面听程岚说一遍。
程岚道:“他们的身体还很虚弱,后面的治疗还需要一段时间,如果陛下同意,我想带着长公主和国公爷去五里坡,您知道的,那里还有许多病人,我不能一直留在宫里。”
庆元帝皱眉,有些不愿意让柔嘉长公主和英国公去五里坡。
他的目光在程岚腹部一扫而过,道:“五里坡那里又不是非你不可,不如你就留在宫里养胎,顺便照顾长公主和英国公。”
程岚不同意,“孙媳必须得回五里坡,那里离不开我,我答应过那些人,一定要治好他们,除了我,没有人能治好他们。”
庆元帝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拒绝和反驳,顿时皱眉不悦了,“说话好大的口气,朕就不信天下没有其他名医了?就非你不可?你就不能把方子和药留下,让那些大夫看着治不就行了。”
程岚毫不相让,“若不是非我不可,这次长公主和国公爷病危,您为何非得让孙媳回宫?”
庆元帝:“......”
生平第一次被人反驳的无言以对,竟然还是被个丫头片子。
庆元帝起身甩了下衣袖,不耐烦的在亭子里徘徊了一圈,然后怒气冲冲的看向程岚:“朕要留你在宫里还不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那是我大梁皇室的子嗣,你若是任性而为,伤了朕的玄孙,朕绝对饶不了你。”
程岚苦笑,“陛下,孩子是我的,我是他们的母亲,自然该为他们考虑,我做这些事情也不是任性而为,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会在治疗病人的同时,保护好孩子的。”
庆元帝冷哼,显然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景夜怎么就由着你胡闹?”
程岚叹息,“陛下,如果可以,我也想安心在家里养胎,和景夜一起感受孩子一点一滴长大的过程,但是风寒病出现了,孙媳明明可以治病,明明可以救人,却选在缩在家里不出来,我会内疚后悔一辈子。”
“治病救人也不用你非得冲在最前头。”庆元帝嗤笑,“你留下药不行吗?教导徒弟不行吗?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你自己所谓的名声?”
程岚见说来说去,庆元帝却越来越误解她,脾气顿时也上来了。
她倏然站起来,声音有些尖锐,“陛下,如果只是开药留给别的大夫可以的话,长公主和国公爷也不会突然病危。”
庆元帝不解的眯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岚没有替孙院判隐瞒,如实的将孙院判的情况说了一遍,“....如果每个大夫都像孙院判这般,就会导致很多病人病危,孙媳到时候就算是四处奔波救人,也会疲于奔命。”
庆元帝这才知道原来孙院判根本没有给长公主和英国公吃程岚的开的药,当下怒不可遏,“这个孙如海,朕定然饶不了他。”
程岚叹息,“陛下,孙媳这么做绝对不是为了个人的荣辱得失,而是为了大梁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这个病传染真的很厉害,如果不及时控制,真的传遍了大梁境内,到时候就是孙媳,也没办法救那么多人了。”
“到那个时候,您想想会出现什么情形,大梁四处都是传染病人,百姓无法耕种,就会民不聊生,周边各国是不是就可以轻易的挥师南下,侵吞我大梁?”
庆元帝神色陡然一变,江山稳固是他最在意的事情,也是他的心心念念的事情。
可他始终没将此事过于重视,一度曾觉得程岚在夸大其词,但在今日早上得知京城死了那么多人后,他才开始重新重视这件事。
“你说了那么多,五里坡那边不是也死人了吗?你不也没把那些人治好吗?”
程岚摇头,说起许管事勾结张三闹事的事情,“.....景夜查到有人在昨夜的面食里下了巴豆,凡是吃了面食的人都出现了腹泻的症状,这些人本就身体虚弱,突然被下了巴豆,腹泻不止才会引起病情恶化。”
庆元帝眸光微闪,“这么说如果没有巴豆,那些人就不会死?”
程岚抬起头来,坦然的点头,“孙媳非常有把握,如果不是有心之人下毒,这些人绝对不会有事。”
庆元帝不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如此自信,即便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孙老太医,也从未在他面前这般自信的说过这种话。
治病是个非常复杂的过程,一味药但凡用量有一点,都会影响最后的效果,所以即便是医术再好的人也不敢这般大放厥词。
就是因为程岚表现的太过镇定,太过自信,从风寒冰发作到现在,她好似一直都十分镇定,反而让人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
“那位许管事背后之人可有眉目?”
程岚摇头,“我们查到许管事的时候,他已经被人勒死后吊在了房梁上。”
庆元帝面沉如水,他从没想过在这场席卷京城的风寒病中,竟然还有人趁机作乱,想将水搅得更沉一些。
如果幕后之人的阴谋得逞,会有什么后果呢?
这么一想,庆元帝的神色更加难看。
他一言不发,没有了劝说程岚在宫里养胎的念头,“罢了,你爱回五里坡就回去吧,长公主和英国公如果愿意跟着去,你就带着他们回去吧。”
听到他终于让步,程岚松了一口气,屈膝道谢,问起封锁城门的事,“....陛下可有了决断?”
庆元帝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深深的看向她,缓缓坐了回去,“朕倒是小看你了,你很大胆,竟然敢当面反驳和拒绝朕,还敢指挥朕做事。”
程岚干笑两声,“孙媳没有那个意思。”
庆元帝嗤笑,摆摆手,“朕懒得和你计较了,朕就是好奇一点。”
他定定的看着程岚,“风寒病发作突然,朕问过孙院判和吴太医,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类似瘟疫的风寒,你又是从哪里得知这种病的?而且朕看你说话十分笃定,似乎对此病了解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