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全摇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楚景瑞。
楚景瑞似乎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于急切了，讪讪一笑，这才解释道：“蔡大人每日都还要进宫去太医院一趟，三弟你留在这里，确实有些麻烦人家了。”
“再说咱们是兄弟，你和我之间不用这般生分。”
石氏在一旁笑着道：“是啊，太子，你大哥这些日子担心坏了，吃不下睡不着的，不然也不会半夜来蔡大人家里，请蔡大人帮忙进宫打探消息。”
“乍然见到你，他这是激动的，你若是不去我家，反而留在蔡大人家里，你大哥不知道会有多担心。”
楚景夜嘴角勾了勾，面上神情如常，“这些日子以来经历的事太多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大哥别介意。”
楚景瑞伸手拍了拍楚景夜的肩膀，哈哈一笑，“咱们兄弟之间不用说这些，走吧，赶紧回家休息。”
楚景夜点头起身，轻轻拍了拍蔡全的肩膀，“蔡大人，今日麻烦你了，大恩不言谢。”
蔡全低呼怔愣了一瞬，眸光微闪，随即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客气了。”
“我送太子和平阳郡王离开。”
蔡全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位请。”
楚景夜跟着楚景瑞和石氏到了平阳郡王府。
已经是丑时，整个平阳郡王府一片安静，楚景瑞指着一处院落道：“时间仓促，今日太子先在我的院子里对付一晚，为兄陪着你，明日再让你大嫂为你安排一处雅致的院子。”
楚景夜拱手，“多谢大哥，大嫂盛情，距离天亮还有一点时间，我想先休息片刻。”
楚景瑞亲自送他进了房间。
稍倾，楚景瑞独自出来，向等候在外面的石氏使了个眼色。
石氏会意，以极低的声音道：“我已经安排人去送信了。”
楚景瑞点头，扯着石氏往外走去，到了院子门口往外打了个手势，随后无数条黑影从黑暗中窜出来，隐入各个角落，不声不响的包围了整个院落。
楚景瑞背着手在黑暗中沉默的站着。
石氏不解的问：“怎么了？”
楚景瑞叹了口气，神情极为复杂，“我在想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其实说起来他待我还是很好的。”
“两年多前，若不是他，我很可能会死在河西，这些年来，他也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们。”
石氏急促的打断了她，声音有些尖锐：“王爷，什么叫没有对不起我们？您怎么会这么想？”
“咱们的父王本来才是太上皇立的太子啊，当年父王薨逝，太上皇本来有意立您为皇太孙的，你忘记这件事了吗？”
“是楚景夜突然跳了出来，是他和程岚捣鼓出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吸引了皇祖父的注意，皇祖父这才将目光从你身上移到了他的身上。”
石氏越说越气愤，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恨意，“若不是楚景夜突然间半路杀出，皇祖父又怎么会为了他而立昭王为太子？”
“若是当年立了你为皇太孙，现在的你已经坐到了那个位置上，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郡王。”
楚景瑞下颌微崩，他怎么会忘记这件事。
父王骤然薨逝，他曾有过迷惘和恐慌，但后来身边的心腹都告诉他，他是皇祖父的长孙，且父王之后的几位皇子都没有让皇祖父十分满意，众人决定合力将他推上皇太孙的位置。
他不是没有心动过，九五之尊的皇帝之位，哪个男人能不心动，他甚至为此也做了许多努力。
可是楚景夜的表现实在太优秀了，他呈现给皇祖父的火铳，方便面，铜矿，甚至火药，这些东西的分量太重了，重到他根本没办法和楚景夜竞争。
服气吗？自然是不服的。
甘心吗？当然也是不甘心的。
可他没有办法，知道自己竞争不过，只能选择接受现实。
数日前，楚景宇忽然找到他，和他说了楚景夜的死讯，他当时心中虽然震惊，可第一反应却是松了口气。
楚景夜实在太优秀了，他死了，永和帝自己在群臣和民间威望本就不足，唯一成年的皇子楚景宇小聪明是有，却没什么才能。
如果这个时候发生了动乱，他这个太上皇的嫡长孙到时候振臂一呼，未必没有机会......
于是他心动了，选择了和楚景宇合作，可谁料到楚景夜竟然没死。
楚景瑞叹息，“我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活着离开西羌，不仅如此，还成功进了京城。”
“楚景宇百般防范，都没有防范住他，我怕咱们也没有胜算。”
石氏皱眉：“王爷，到了这个时候可不能有任何的迟疑之心，退一步说，你已经答应了和平王合作，此刻反悔，平王那边也不会放过我们。”
“您再想想，楚景夜对您真的好吗？程岚明明可以治好我，偏偏却又不肯为我诊治，导致妾身到现在也没能为王爷您诞下儿子。”
说起这个，楚景瑞的脸色微沉。
没有哪个男人不渴望子嗣，他已经年近而立，膝下却只有石氏生的一个女儿，以及侧妃所出的一个女儿，到现在一个儿子都没有。
两年前，石氏总在他耳边念叨，说程岚故意不为自己诊治，楚景夜曾上门找过他，暗示他石氏身体没有问题，一直没有子嗣的问题可能出在自己身上。
楚景瑞当时没有别的心思，虽然楚景夜的话让他十分不悦，可还是动手收拾了石氏。
石氏消停了一阵，后来总是在他耳边有意无意的说起此事，说得多了，楚景瑞便也听进去了几分。
女人诞育子嗣就如同土地生产粮食一样，产不出粮食来一般都是土壤不好，没听说过抱怨耕地的农夫。
石氏总抱怨楚景夜和程岚是故意不想让他有子嗣，这话听多了，他也就信了几分。
“楚景夜没死，其实并不是一件坏事，他和楚景宇争个你死我活，我们才能在中间得利，不是吗？”石氏接着说。
楚景瑞的神色渐渐从迟疑变成了坚定，“你说得对，既然如此，我这就立刻派人去趟平王府，我亲自带人在这里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