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总共就六个字,在宽敞空旷的大殿里说出来还带着回声,效果无比装逼,徐子桢说完后就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要知道女真人的民族意识是挺强的,这位少王爷即便不掏刀子捅了自己也得啐自己一脸。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完颜昂只是沉吟了片刻,就依旧笑眯眯的,然后缓缓问道:“想来灭我大金的不是宋吧?”
这下轮到徐子桢愣了:“哎你怎么不发火呀?你就这么信我说的?”
完颜昂一收笑脸认真地说:“先生乃神人,本王怎敢质疑?”
徐子桢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发现这小子脸上虽然认真,可眼神却略微有些闪烁,显然在想着些什么更深层的东西,可是他又猜不出来。
完颜昂马屁拍完就皱着眉头沉吟起来,片刻后忽然问道:“不知我大金国祚尚余几何?先生可否赐教?”
徐子桢眯起眼睛笑笑,做了个让他想不到的动作――右手三指捻了几下。
完颜昂愕然,很快就会意,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织锦袋子:“请先生笑纳。”
徐子桢打开袋口往里瞄了一眼,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小的袋子里装着的竟是十几颗指头般大小的明珠,这殿里光线微暗,袋口一开就有一层淡淡的荧光露了出来。
“我去!这是夜明珠?”徐子桢惊愕之下脱口而出,他从没见过这种传说中的宝贝,可现在他深信自己绝不会猜错。
完颜昂矜持地微笑:“区区贱物,还望先生莫要嫌弃。”
还真是夜明珠!徐子桢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自己好歹是一路神仙,绝不能在凡人面前丢人,他很是镇静地将袋子揣进怀里,然后摸着没胡子的下巴微微一笑:“少王爷果然爽快,那我就直言了……大金国还剩二十一年。”
完颜昂终于皱了皱眉,任他涵养功夫再好,这时候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也无怪他不服气,眼下的大金可说是如日中天,国中兵强马壮猛将如云,怎么看都不象还有二十一年的命。
徐子桢打了个哈欠忽然慢悠悠地问道:“少王爷,你真相信我是神仙?”
完颜昂一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想了想还是认真地答道:“本王相信先生。”
“相信就行了,别问那么多。”徐子桢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大金没了不代表女真没了。”
完颜昂的眼中忽然隐晦地闪过一道亮光,随即假意咳嗽一声别过头去,只是他掩饰得虽好,却还是被徐子桢看在了眼里。
嗯?这小子想哪儿去了?
徐子桢不由愣了一下,他本意只是想说几百年后的后金又建立了一个清朝,可从完颜昂的眼中他分明看到了一丝异样的东西,配合完颜昂刚才的神情,以徐子桢的精明立即分析了出来――这小子有野心,想自己当皇帝!
这一瞬间徐子桢发现自己的思路是走对了,完颜昂是个聪明人,头脑灵活城府很深,而自己在西夏这段时间里做的事从表面上看无非都只是为了一个公主李珞雁,换句话说是为了混个驸马当当从此平步青云而已,完颜昂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得到自己究竟要干什么,反而很直观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只图钱财的神棍,当然这神棍还是有些法力的。
刚才那袋子夜明珠就是一个很好的掩饰,完颜昂愈发相信徐子桢贪财,而且他早已从萧不挞口中得知了徐子桢的神奇,自然就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只要花钱就能和这位神仙合作。
徐子桢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道:“时候不早了,少王爷还是回去吧,我就不留你了。”
完颜昂没听明白,愣了一下:“回哪儿?”
徐子桢说:“当然回你的大金啊,你刚还打算暗中帮助萧不挞篡位,要再留在大夏也不太合适吧?”
完颜昂这才明白过来,不过又迟疑了一下:“那本王以后若再想请教先生……”
徐子桢仙风道骨地一挥手:“你我有缘,自然还会见的……你现在还没抓大权的命,就先趁早赚钱吧。”
……
完颜昂带着一脸沉思离开了,门外的殿前司没为难他,牟先亭已得到了崇宗的授意,让他带着他的人马离开,包括在城外被围的三千铁浮屠,而徐子桢则喜滋滋地从承天宫里溜达了出来,手里把玩着那袋夜明珠。
这些玩意该值不老少钱,神机营下半年的伙食费可以不用担心了。
才一出门,于歧就迎了过来:“陛下有旨,徐公子今日先行歇息,无论何事皆可明日再议!”
徐子桢也不客气:“谢了,我还真是累了。”说着话一转头看见牟先亭,赶紧拱手道,“牟大人,头上的伤好些了么?”
牟先亭哈哈一笑,过来亲热地拉着他的手:“区区小伤何足挂齿,况且还有那位朵琪公主的妙手,说来老夫还未曾多谢公子,若非公子出的绝妙好计,又怎会让萧老匹夫如此轻敌?”
朵琪卓玛这小神医是徐子桢早就安排的一步棋子,牟先亭的苦肉计就是有这份保障才敢玩命的拿脑袋撞地,好在最后没出意外,徐子桢现在想想倒是有些后怕,也佩服牟先亭的胆气,他跟着笑了几声,却见牟迪英远远过来,先给牟先亭见了礼,又对徐子桢深深一揖,面带微笑道:“小弟见过大哥!”
饶是徐子桢脸皮再厚也有点不好意思,这回的计划倒是完美收官,可却害得人家牟公子白结了一回亲,忙活半天这驸马还是自己的,现在人家又大哥长大哥短的叫着……哎不对,自己跟他没那么熟,怎么这就叫上大哥了?
于歧插嘴说道:“徐公子怕是还不知,陛下已将玉珩公主许配给了牟公子,如今已是驸马了。”
徐子桢愣了片刻,猛地拉住牟迪英的手:“哎呀恭喜恭喜,恭喜兄弟!”他笑得很开心,那点不好意思早就没了。
“徐大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徐子桢猛一回头就见李珞雁俏生生站在不远处,粉餍如花眼波似水。
牟迪英飞快地看了一眼他老子牟先亭,轻咳一声道:“大哥,小弟尚有不少事需做,便先行告辞了。”话才说完就转身溜了,牟先亭笑呵呵地用一种长辈看晚辈的眼神看了一眼李珞雁,也快步离开了,而于歧更是招呼都没打就不见了踪影。
徐子桢气急败坏地叫道:“你们就这么跑了?那我睡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