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汾跟在徐子桢身旁,时不时地偷偷瞥向他腰后别着的火铳,在行了很远后终于忍不住说道:“徐小哥,你那是什么家伙?能给哥哥搞一把玩玩么?”
徐子桢抓了抓头皮,显得有些为难:“行倒是行,不过做这家伙的铁匠还在兰州城里,要不……大哥您带着兄弟们陪我一起去趟兰州?我给兄弟们每人搞一把。”
卜汾是个**湖,很敏锐地发现了徐子桢眼中的那丝笑意,他一愕之下不禁笑骂道:“你小子,这是打算招安我们?”
徐子桢哈哈大笑,卜汾这回可冤枉他了,卜大胡子的马贼帮在西夏威名赫赫,要想轻易收编他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再说他们无条件陪着他到现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现在用火铳来诱惑卜汾陪他到兰州,无非只是为了继续玩他的游击战术,种师中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而且他也能猜到种师中在打什么主意,西夏大军数倍于宋军,眼下只是靠着金城关上的火炮阵而暂时将他们抵挡在了关外,可是长此以往西夏主帅芏嗣泽必定能想到一个好办法来破这个局面。
徐子桢想用游击战术来扰乱西夏军的军心,同时也能逐渐勾起芏嗣泽的怒火,他深信一点,一个人在被怒火冲昏头脑时智商是绝对会下降的,那么到时候就是种师中的德顺军一举突破的大好机会。
这只是他在后世的电视和书里看来的,而且他相信种师中派出小股部队干扰西夏大军也应该是这用意,从到达杏子堡那天起到现在已经整整七天,这七天时间里他和马贼们一共偷袭了不下数十拨西夏军。
马贼们马快刀利,来无影去无踪,往往在出其不意出现后会打西夏人一个措手不及,这数十拨西夏军均有不同程度的折损,特别是他们的带队将领无一例外的被袭杀,这让大军主帅芏嗣泽十分光火,甚至特地派出了两万铁骑四处搜索围堵这伙胆大妄为的马贼。
可是这时候的徐子桢早已扬长而去,马贼们望风的本事无人能及,因此尽管西夏军人数众多,可徐子桢他们还是能在这片原野上纵横自如来去无踪。
此时的徐子桢正悠哉游哉地漫步在原野上,卜汾和柳风随分列两旁,三百马贼则是分散开来四处警戒,以防被西夏军围堵。
这七天来虽然偷袭了不少夏军统领,但马贼们的死伤也未能幸免,这一点让徐子桢感到很是内疚,卜汾没有说什么,但是徐子桢能很明显地看出卜汾眼中那种对兄弟手足逝去的悲痛,所以他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还卜汾这份天大的人情。
“大哥,你真要回兰州了么?”
问话的是柳风随,这些天里他跟着马贼们没少开杀戒,死在他的飞石快枪之下的西夏将士早已不计其数,他心里因为李猛之死而憋着的怒火也在渐渐发泄了出来。
徐子桢点了点头:“我对芏嗣泽这人不熟,不知道他的性子如何,只是我不想再让卜大哥和他的兄弟们陪我涉险了,也该回兰州和温大人商议一下破敌之策了。”
卜汾笑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兄弟们陪你本来就是咱们都愿意的,又不是你逼着这么做的。”
徐子桢也笑道:“大哥的好意兄弟心领了,但是这七天的游击打下来算算也该够了,我琢磨着那芏嗣泽的耐心该磨完了,所以……大哥,等陪我进了兰州城,您就带着兄弟们回去吧,我欠你们的实在太多,这辈子我怕都还不起了。”
卜汾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这些兄弟从跟着我开始就早把性命置之度外了,帮你不为别的,只因为你惦记着要把西夏大军赶回去。”
他看徐子桢显得有些茫然,笑了笑又说道:“我和兄弟们都是苦哈哈的百姓出身,无一不是被边境战火逼得走到了这一步,所以……”他看着徐子桢,一字一顿地道,“你既心怀天下,我便助你一战!”
徐子桢终于明白了卜汾的用心,顿时感动不已,一把握住卜汾的手,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卜汾忽然哈哈一笑:“走吧,我送你回兰州,这一仗,老子陪你打!”
……
兰州城外,金城关上。
今天依旧没有阳光,天空还是阴沉如故,北风如刀,将关上旗帜吹得猎猎作响。
种师中依旧一身儒生打扮,淡然地望着关外,显得从容无比,在他身旁站着一文一武两人,正是温承言和金城关都总管孟度。
此时的关外排列着一片黑压压的西夏大军,前阵是闻名天下的铁鹞子,后列则是密密麻麻的步兵,阵前一员大将正手端大刀叫骂着:“关内宋人,你们可敢开门一战?整日里鬼鬼祟祟搞些偷袭,也不嫌丢人!”
孟度的脸色不太好看,这员西夏将领已经在关外叫骂了一个多时辰,各种难听话层出不穷,关上将士们早已在下面议论纷纷,个个面有怒色,只恨不得立刻开关冲出去和西夏大军决一死战。
种师中脸上完全不动声色,就象根本没听到那人叫骂一般,孟度偷偷拉了拉温承言的衣袖,低声道:“温大人,难道咱们就这么硬挺着被骂么?”
温承言看了种师中一眼,摇头道:“种大人必有他的打算,你且莫要着急,坏了大人的计划。”
“可是……”
孟度还要抗辩,却见种师中转头对他一笑,只说了四个字:“上谋伐心!”
关外那员夏将终于象是骂得累了,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收起刀转身离去,种师中看得清楚,微微一笑:“他们终于忍不住了,火炮手,准备!”
孟度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却见西夏大军阵形忽动,骑兵迅速后撤,步兵快速压上,而在步兵身后则忽然出现了数十辆巨大的投石车。
“杀!”
西夏军的速度猛的提升,不论是步兵还是投石车,都象是忽然爆发一般,瞬间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从关上的角度往下看去,就象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人海,朝着关口迅速扑来。
孟度的神经顿时绷紧,就连温承言都面露凝重,可是种师中依然不动声色,双手拢在袖中,就象这场进攻完全与他无关一般。
眼看西夏军就要冲到关前,孟度已几乎忍不住要就此冲下关去,种师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忽然开口轻喝:“开炮!”
“轰!轰轰……”
随着话音落地,震天憾地的炮声猛的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