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朗讨厌成婧,是因为有一次成婧跟他说起过,自己现在拼命干,是为了将来不在一线干。这苦哈哈的活儿,早一天摆脱,早一天快乐。
但是,老娘既然已经吃苦了,就要带着荣耀,风风光光离开一线,把这段时间的苦,铸造成荣誉之路,铺成晋升的阶梯。
布机苦,布机累,布机环境差,这些古朗知道,也能理解。可是,这种把车间当跳板,踩着别人肩膀往上爬的人,古朗从心底里反感。
车间的确苦,不愿干,有本事换个工种,你离开就是。纺织厂不能没有布机车间,你把这些荣誉,留给安心干好本职工作的工人,这不行吗?
古朗就不明白了,为这点事,就把自己往死里整?成婧,你也太缺德了!
古朗揣着钱去找顾盼,可一想到自己浑身是血,担心吓着顾盼和肖潇了。本来都走到楼下了,古朗又折返回来,准备回家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才走到大槐树下,就看见大门敞开着。
古朗一惊,记得出门的时候锁了门了,这是怎么回事?
古朗紧赶几步,来到门前,只见锁头已经撬下来了,屋子里凌乱不堪,几乎所有的东西,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上!
“谁?这是谁干的?”
古朗心头怒火腾地冲上来了!
可是,转念一想,这件事除了杨千帆,还能是谁?刚才杨千帆是没有帮手,这会儿找他,就是找死!
古朗又回归属面团的本色。他瞅了瞅家里的情况,倒也没有少什么东西,家里也没啥东西值得别人惦记,枕头底下的两千块钱,早给了段画。前台桌子的抽屉里,也就是近几天的营业收入,而且,十块的票面,古朗都拿出来了,留下准备找零的,大概也就二三十块,全都散落在地上。
看得出来,这不是偷东西,而是找东西。
难怪杨千帆要拉自己出去喝酒,这是支开自己,好在自己家里翻找啊!
古朗听杨千帆提过一嘴,说是在找相机的存储卡,存储卡是什么玩意,古朗也没怎么见过。怎么就怀疑在自己手里呢?
看来,这东西很重要,把家里翻得乱七八糟,几乎挖地三尺的样子!
古朗端着一筐垃圾出来,正碰上莫小兰挑着担子过来了:“古兄弟,回了了啊!刚才来了几拨人,在你家翻来翻去的,好像是找啥东西。一个个凶巴巴的,街坊们都不敢惹!”
“几拨人?”
“是啊,刚来的一拨人还没走,后面又来了一拨,两边差点打起来了!”莫小兰说,“古兄弟,你这是得罪人了?”
古朗苦笑道:“我天天跟死人打交道,大概是得罪鬼了!”
“大兄弟,行啊,你心真大,这也笑得出来!”莫小兰挑着担子走了。
古朗摇摇头,心想,这两拨人,一拨是杨千帆的,另一拨是黑皮的。至于谁先来,谁后来,古朗就不知道了。
刚才打了一架,杨千帆不好受,其实,古朗也不好受。忍着浑身的疼痛,清理自己的屋子。前面隔开的半间屋子,货架倒了,纸马、纸轿、灵件头、花圈之类,几乎都掰开了,拆散了。现在,没有一件是完整的,这些都没有用了!
好不容易把前半间屋子清理出来,走到自己睡觉的后半间屋子。场面更是凌乱不堪,床上的物品,几乎连棉被都拆开了检查,箱子里的衣物扔的到处都是,地面垫桌子脚的砖石都翘起来检查,恨不能每个瓦片都不放过。
古朗越是清理,就越是生气,心里也就越是疑惑,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到了厨房,古朗更是傻眼了,灶拆了,水缸砸了,碗柜倒了,案板掀了!到处是碎屑,到处是砖石,到处是水渍。
这哪里是找东西,这是拆家啊!
古朗恨不能现在就找杨千帆拼命,可是,裤兜里鼓鼓囊囊的一叠钱,顿时让古朗气消了一半。现在,古朗拿着这笔钱,更加心安理得了!
厨房是急需清理的地方,不然,饭都没得吃。古朗耐心把破碎的瓦片清理干净,一趟一趟丢到河滩边。进进出出无数趟,总算清理的差不多了。
古朗站在厨房里,,看了看四周,发现角落里翻覆的水舀子,古朗弯腰捡起来,泥土中,似乎折射出一道光线。厨房很是矮小,光线不充足,古朗俯身查看,这才有件东西被踩在泥土里,只露出一角。
古朗知道,自己的厨房靠近河边,很是潮湿,尤其是梅雨季节。他拿了一根木棍,挑起来一看,不由得“咦”了一声。
这是一个蝴蝶形状的发夹,腹部略宽,铝合金制作的,翅膀色彩斑斓,还有几根丝线,串起细小的珠子,作为装饰,样式颇为新颖别致。
这是谁的?难道进屋搜查的人当中还有女的?
古朗出门,准备扔掉这个发夹,想想这个发夹还很好看的,随手仍在货架上装铁丝、螺丝等杂物的盒子里。
古朗清理完这些,浑身是汗,提了一条毛巾,就到碧溪河码头上。好在五月天,又是下午,河水不是很凉,就是毛巾不能挨着皮肤,像刀子刮一般的疼痛。在河水里洗洗毛巾,河水飘着一层血红色。
兜里有一万块钱,也就不觉得疼,也不觉得累。把自己收拾干净,古朗兴冲冲跑去找顾盼,可门上一把锁,像一瓢冰水浇在头上。
古朗颇有些失落。瞅瞅天色,快到饭点了。自己的厨房是没办法烧火了,只有到戴姐家蹭饭了。
戴姐住在家属楼,一间半,对门还有一间小厨房,隔着走廊,厕所是公用的。虽然也很狭小,但条件比母子楼要好上不少。一上楼,戴姐正坐在走廊里择菜。
“古朗,来的正好,今天你有口福,老陈在碧溪河钓了几条大鲤鱼,给我送了一条。”
戴姐一见到古朗,就热情招呼道。
“我来杀鱼!”古朗也没把自己当客人,走进厨房。
“不用,别把手弄脏了!要不,等会儿,你去学校,把凯子接回来。”
戴姐忙拉住古朗,古朗疼的龇牙咧嘴。
戴姐慌忙在围裙上擦擦手,拉着古朗问:“怎么啦,你这是?”
“没事,没事,骑车子摔了一跤。”
戴姐看着古朗通红地眼睛,肿胀的嘴唇,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这哪里是摔跤了?
“有什么还需要把你戴姐瞒着的?”戴姐焦急地问道。
古朗裂开嘴笑了笑:“真没事,就是跟杨千帆打了一架。”
戴姐大惊:“还说没事,不管啥事,忍一忍就过去了,惹他干什么!”
古朗笑笑:“一时没忍住。”
“没吃亏吧?”戴姐关心的问。
“没有,杨千帆输了。”
“哎呀,这个大魔头怎么会是吃亏的主?这下子怎么办?他那么多小跟班,这个狗皮膏药可是贴上身了!”戴洁急得不行。
古朗淡淡地地安慰道:“戴姐,没事。他不放过我,我还不放过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