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这是第三次拨通电话了,可是依然没有人接听。
成秋山的手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突然对外面的王秘书喊道:“小王,给我一支烟!”
王秘书进来,对成秋山说:“成书记,医生说,您不能抽烟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成秋山依然伸出手来。
王秘书没办法,只好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从里面抽出一根。成秋山还没等他抽出来,一把夺过来,抓在手上,对王秘书挥挥手:“你出去吧!”
顾盼站起来叫了一声:“成书记——”
成秋山示意顾盼坐下,衔着一根烟,抽开抽屉,四处寻找打火机,这才发现,戒烟的时候,一股脑将这些都扔掉了,只好将烟卷放到鼻子底下使劲闻。
这是办公室的电话,易方肯定知道这是谁打给他的,也肯定知道,自己打电话给他想说什么。易方不接电话,也表明了一种态度,就是这件事情不希望自己参与进来。
“这个易方!”成秋山长叹了一口气,“现在已经入世了,这么大一个市场,难道还容不下两家纺织厂吗?何苦要这么窝里斗呢!”
成秋山冷静下来,坐到顾盼对面:“这件事情也给我们提了个醒,依法治国绝对不是一句空话,我们无论是做行政的,还是办工厂的,都要有法律意识,否则,就寸步难行啊!”
“是,我们的确欠考虑,但是,也没有必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吧?成书记,你看看他们提出的条件!”顾盼说。
成秋山摊开双手,说:“你也看见了,易方不接我的电话。要不这样,你主动找成婧谈谈,承认错误,态度诚恳一些。如果实在不行,就让一步?”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顾盼点点头,走出成书记的办公室。她知道,成婧对自己有很深的成见,这次不知道会怎样羞辱自己呢!可是,顾盼为了这个厂子,为了这些姐妹,她决定豁出去了!
“哟,顾大小姐,您屈尊亲自来了?”成婧果然回避了厂长这个称呼,调侃道。
“成厂长,这件事情是我们错了。不了解法律规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成婧心情大好,她任由顾盼站着,坐在老板椅上,大腿翘到二腿上,舒服的往后面一靠,说:“你负荆请罪来了?来来来,把你的诚恳的态度表演给我看看,让我高兴高兴!”
顾盼笑了笑:“行,只要你高兴,我怎么道歉都行!”
“好,你有这个态度,就说明你们是征询过专业的意见了,那么,你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的严重后果了!这样也好,也就不用我多说废话了!你不要以为,上门道歉,这件事就过去了。我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件事你过不去的!”
顾盼说:“成厂长,我们答应你们的条件——”
“是吗?那就太好了!”成婧拿着桌上的签字笔玩耍着。
“不过,你们说的二十吨棉花,和赔偿五十万,这个要求我们不能答应!”
成婧哈哈一笑:“我说嘛,你哪有这么爽快的!不过没关系,我的条件,一点折扣都不打。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这次找谁都不好使了!”
顾盼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她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依然冷静地说:“成厂长,我们过去是同事,现在是同行,虽说有些隔阂,这只不过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与我们厂无关,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成婧嘲弄道:“是吗?可我怎么觉得,我只要打疼了这个厂,你就会很疼呢?”
“你——”顾盼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很有能耐么?白手起家,就鼓捣出一个厂子,开始试生产,就在省里评比中名列前茅。顾盼,你行呀!我看你这一关怎么过!”成婧咬牙切齿的说道。
顾盼脸色冰冷:“你要我怎么做,你才放过这个厂子?”
成婧冷笑:“你害得我好苦,我怎么会饶过你?顾盼,我告诉你,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这个厂!”
话说到这份上,就在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顾盼丢下一句话:“告辞!”转身出门。
成婧嘴里说着:“不送!”她没说假话,果真是不送,坐在老板椅上,一动都没有动。
顾盼回到车间找乐洗玉,现在能想的办法都想到了,没辙了,只能看看这个愣头青怎么折腾了!
想到乐洗玉答应的很干脆,顾盼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希望。
走进车间办公室,没看见乐洗玉。顾盼心想,乐洗玉怎么变得勤快了,难道是下车间熟悉工艺流程去了?
于是,顾盼走出办公室,一边巡视车间生产情况,一边寻找乐洗玉。
还没有走几步,就感到有些不对劲,车间里,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咬舌头:
“唉,这个班怕是上不成了!”
“是呀!人家成婧有后台,财大气粗的,我们的厂长偏偏不服气,硬是要鸡蛋碰石头!”
“她们阎王打架,我们小鬼吃亏。现在倒好了,我们饭碗都给砸了!”
“凭么事?我们这个厂子,也就是她顾盼一个人得罪了成婧,拖累的我们也没班上了!”
见这些人在背后议论自己,顾盼刻意回避,绕过这群人。
她有些委屈,如果自己不当这个厂长,能换取成婧撤诉,顾盼立马就会辞去这个职务。可是,这个条件,成婧没有答应呀!
问了几个人,没有人知道乐洗玉的去向。终于碰到戴洁,顾盼连忙问:“看到乐洗玉没有?”
戴洁说:“刚才他找你了,没有找到,让我跟你说一声,他有事,要回家一趟。”
“这,这都什么时候了!”顾盼急得跳脚。
现在是火烧眉毛,成婧给的最后通牒是三天,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了!乐洗玉难道是当了逃兵?
这时,身后有人扯了扯顾盼的袖子,顾盼正在气头上,摆了摆手,没有理会。对面的戴洁突然绽开了笑颜,招呼道:“许教练,您怎么来了?”
顾盼吃惊的回头,一看,果然是师傅许君眉,她突然情绪崩溃了,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下子扑到师傅的怀里,将拳头塞进嘴里,无声的抽泣起来。
许君眉俯身在顾盼耳边厉声地说:“顾盼,在这里,你没权利哭泣,这么多下岗工人都看着你呢,软骨头是撑不起这个大场面的!”
顾盼突然想起了妈妈,每每自己哭泣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呵斥自己的,“好哭的孩子是没有出息的”,可是,自己为什么总是不争气的掉眼泪?
戴洁把两人拉进办公室。
顾盼不好意思,在脸盆里拧了一个毛巾擦眼泪,戴洁问:“许师傅,您怎么回来了?”
许君眉说:“小强读大学去了,老钱找了个工作,在银行看门,我闲着无事,就想回来看看,正好,我在厂子里的房子也需要处理,也就回来了!”
顾盼红着眼圈说:“师傅,我是不是特别不中用呀?”
许君眉拍拍顾盼的肩头:“我一回来就听说了,你干的不错!唉,你们师姐师妹,斗个什么劲!”
“师傅,你找过她了?”
许君眉点点头。
戴洁期盼地问:“成婧怎么说?”
许君眉苦笑:“她说,别的事都好商量,如果说这件事,师傅,你就免开尊口了!”
许君眉接着说:“顾盼,你也不要被吓倒了,法庭也是讲理的地方,常言说不知者不为过,你们不知道云锦厂这个名字不能用,能有多大错?再说,法官们怎么会为了这么一点事儿,就让工厂破产,让上千名下岗工人再次下岗?”
顾盼顿时精神一振,是呀,法庭也是讲理的地方,为什么就那么怕打官司呢!
顾盼站起来,说:“师傅,这次来了,我可不放您走!”
许君眉笑道:“我看你现在很难,我也不走了,就留下来帮帮你!”
戴洁大喜:“这下好了,我们正在搞上岗培训呢,现在总教练出山,我就可以让贤了!”
许君眉说:“我刚才看到了车间里都在议论,现在人心不稳,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我们还是分头做做大家的工作吧!”
顾盼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组织各车间干部,做好职工的稳定安抚工作,整个车间的气氛有了好转,工厂秩序也趋于正常。
三天的期限过了,没什么动静。
五天,还是没动静。
这期间,乐洗玉打来电话,说家里的事情还没有办妥,要晚两天回来。
正当顾盼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忽然,法院送来了一张传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