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夜

随女士加着班呢, 院里的账目出了点问题,她一,这会儿瞧见纪荷的来电, 。

, 怎么了吗?”

纪荷嗓音发哑, , 赵啸还在里面对吗?”

随女士心里一咯噔, 忙

她昨晚还和纪誉聊起这事情, 那死人确实还没刑满释放。

纪荷把遇见两回、明显是刻意为之的陌生却又很熟悉的男人告诉了随女士。

随女士听完沉默了阵,说:“你这段时间多注意些,尽量别到处去, 我和你爸明天到那边调监控。”

顿了顿,她轻声安抚女儿:“没事的, 那死人出来后让你爸想办法送出北京,你别自己吓自己了,结了婚, 有些事浔之是可以知晓的。 ”

“不——”纪荷闭紧干涩的眼睛, 想到那个永远都活着阳光低下的人,哽咽道, “我不想让他知道。”

那是她人生中最不愿回首的过往,大学那几年夜夜噩梦缠身, 没有一天不阴暗地想自己当初怎么没一刀捅死赵啸。

...

纪荷曾以为父母闹离婚那段日子才是她这辈子最难捱的时刻,然而并不是,她在十六岁这年, 有了继父。

随女士和纪局长离婚一年多,随女士便和一个叫赵啸的男人领了证。

赵啸曾和随女士在一家化妆品公司上班,赵啸是研发部的部长, 随女士是组长,两个人共事五年,志趣相投,有着相同的研发方向。

赵啸为人温和儒雅,体贴幽默,有脑子有上进心,前妻亡故,无儿无女,家中无老人。

随女士会和他结婚自然是看中他顾家,对纪荷还很好。

那时的纪荷不怎么爱说话,有天放学回家,看见家里出现的中年男人时,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半晌,她看了眼在男人身旁微笑的随女士,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缓过内心的冲击后,纪荷很快想通,大人的事她不想过多掺合,估计随女士也不需要她的任何意见。

吃饭时赵啸温声温语,时不时就给纪荷夹菜,但纪荷都没吃,看着她碗里满满的菜,男人尴尬地笑了笑,还检讨起了自己,最后是在随女士的不满下,她稍微吃了些。

饭后纪荷去书房写作业,听见赵啸在和随女士说等领证了就去换个大房子。

她听得发笑,撂下笔,仰头看着天花板。

这里到处都有纪誉留下的痕迹,那个男人自然是不喜欢。

隔了两天,赵啸又来了,抱着几个泡沫箱,一进门就说:“纪荷,看叔叔给你带了什么,你妈说你最爱吃兴化那边的青虾了,这不,我那天在你家吃完晚饭,连夜就开车去了江苏,带了很多,咱慢慢吃。”

纪荷闻言看了眼他带来的那几个箱子,顿了顿,礼貌地道了声谢。

随女士这时说:“你物理卷子不是有几道题做不出吗?等吃完饭让你赵叔叔教你。”

纪荷皱眉,在心里嘀咕着,赵啸都这个年纪了,怎么可能还看得懂高二的卷子。

随女士一眼道破她的心思,“人高中大学都参加过不少物理竞赛,曾经拿过全国第二名呢。”

纪荷心想,还挺厉害啊,但肯定比不过陆浔之。

对了,她今天终于见到陆浔之了,学校邀请他回来给高三年级做演讲,虽然她没能和他说上话,但远远能看一眼就已经很满足了。

听说他在美国的加州理工大学,她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以她现在的成绩,想去他在的学校,估计得把用来写卷子的手给写废。

“我说你听到没有,”久久没听到回应,随女士不满地敲了下桌子,“想什么呢,一下笑一下愁眉苦脸的。”

纪荷往厨房瞄了一眼,好吧,就看看你有多牛吧。

“听到了。”她乖巧回答。

赵啸的厨艺,说实话还不错,色香味俱全,知道纪荷爱吃辣,特地把每样菜都分开辣和不辣两份。

在她的印象里,纪誉很少下厨,他总是早出晚归,有时候会直接在队里过夜,碰上任务,十天半个月也回不了一次家,留家里的人成日提心吊胆,牵肠挂肚。

纪荷一直以为父母离婚的原因是随女士嫌纪誉不顾家和不想让她出去创业。

但其实并不是,有些事她并不知道。

最主要的原因是纪荷某次放学回家的路上,随女士发现被纪誉抓进去蹲大牢的罪犯的家属在跟踪纪荷,危及到女儿的安全问题,随女士饶是再怎么理解这份工作也难免会对他心存埋怨。

纪荷从小身体就不好,身板还瘦弱,她不像小儿子纪述,经常跟着纪誉练散打,最起码遇上什么事能保护好自己。

满满两碟白灼虾上了餐桌,赵啸把蒜蓉蘸料给她们母女各自一份。

“来,尝尝,要是好吃,吃完家里这些我再去趟江苏买。”

随女士笑了下:“一个月吃一次就得了,吃多了尿酸高。”

“行,听你的。”赵啸温柔笑道,他戴上一次性手套,先是给随女士剥了个虾,然后给纪荷也剥了个,再接着他便不怎么吃了,全程给她们母女俩剥。

纪荷边拒绝边道谢,赵啸跟没听到似的,越剥越起劲,有随女士的眼神压迫,她不吃也得吃。

结束晚餐后纪荷本想去洗碗,这是父母离婚后她和随女士的分工,一人煮饭一人善后,结果厨房都没踏进去,就被赵啸给赶回了书房。

赵啸不止厨艺好,他头脑也好,给纪荷讲题时总能让她茅塞顿开,她也一点即通,他幽默风趣的讲题方式深得纪荷的心。

往后的日子里,只要随女士在家,赵啸都会买水果零食来家里,先是做饭然后辅导纪荷。

纪荷对于这个彬彬有礼还免费的家教还挺满意,而且这个男人懂分寸,从不会做任何越界的事,她虽然没完全接受赵啸,但慢慢的,已经没那么排斥他了。

在他们决定领证前,纪荷多多少少还是感到难过,她抱着曾经的全家福,埋在被窝里大哭了一宿。

第二天放学,纪荷背着书包去初中部找到纪述,和他讲了这事,纪述没心没肺,说只要不妨碍他打cf就行,气得她掐着他的手走了一路。

目的地是纪述现在居住的地方。

纪述说:“你真要去我家啊?爸今天又不在。”

纪荷眉眼微垂,声音很低:“什么你家我家,咱俩一个爹妈,永远都是一家人。”

纪荷不想回去,听随女士说,她和赵啸要庆祝领证。

纪述气哼哼,咬了口纪荷给他买的雪糕,“我看我就不是咱妈亲生的,让我跟着爸到这边吃苦。”

说完看了眼自家姐姐,又觉得父母的决定没错,他跟着父亲总比姐姐再去遭以前的罪好。

姐弟俩走走吃吃,来到小区已经是天黑。

纪荷一次也没来过这里,两室一厅的旧房子,里面只有简单几样家具,显得很冷冷清清的。

既然纪誉不回家,纪荷打算在这里吃个晚饭再走,结果打开冰箱一看,里面就几瓶矿泉水,她叹了口气,去房间叫纪述一起去超市买东西。

纪述正打着手游,嘴上骂骂咧咧的,纪荷听得直皱眉,走过去夺了他的手机,“去买菜,不然我和妈妈说你整天打游戏。”

“说呗,”纪述一点也不在意地耸耸肩,“反正她又不管我,她只在意你。”

纪荷瞪着他,眼睛都瞪红了。

纪述看她一眼,撇撇嘴,“去就去嘛,我可是穷光蛋。”

“我有。”

“哦哟,那亲爱的姐姐能借点给我买个游戏装备么?”

“可以烧给你。”

...

从超市回去,纪述手上提了满满两袋东西。

姐弟俩从小就这样,上一秒在闹别扭,下一秒就能嘻嘻哈哈,纪述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小小年纪就特别会逗女生,还会低头服软,又长了一张俊秀白皙的脸,谁看了都容易心软。

走到家门口,纪述还乐呵呵地呲个大牙,纪荷也在笑着,门一开,她和弟弟讨论着是先吃螺蛳粉还是酸辣粉的问题,忽地就听见客厅里传来纪誉的声音。

他背向着姐弟俩在打电话。

纪荷愣住,随女士和纪誉离婚有多久,她便有多久没正式见过纪誉了。

纪述并没察觉到纪荷的不对劲,“得,爸回来了,让他弄蛋炒饭给咱俩吃。”

他拎着东西走到客厅,放下右手那袋,然后挺直腰背,朝纪誉敬了个礼,声音铿锵有力:“爸!您、回、家、了!”

纪荷:“......”

纪誉扫纪述一眼,继续讲着电话。

“姐,站着干嘛,过来啊。”

纪誉听见了这句话,下意识扭头往门口看,也愣了下,他和电话那头的人简短说了几句就挂了,锐利的视线落在纪荷身上。

纪荷攥紧拎着的小袋子,鼓起勇气走过去,抬起头冲着纪誉笑了笑,“爸。”

纪誉皱眉,声音没什么温度:“纪荷,你怎么在这里?”

“我......”纪荷不敢说是想见他,只好拿纪述当幌子。

“放学的时候和纪述遇上了,我们就一起回家了。”

“回家?这是你家?”

纪荷抿紧唇,眼皮耷拉着。

纪誉从沙发旁走到纪荷面前,“回你自己的家去。”

纪述一看情况不对啊,忙上前说:“爸,姐她——”

纪誉喝道:“闭嘴。”

姐弟俩吓得一哆嗦。

纪荷低声说:“我就是想在这里待一会儿,吃了饭马上就走。”

纪誉拧眉:“你家没饭吃?还是你妈不给你做饭?”

纪荷不说话。

纪誉捞起沙发上的外套,从兜里掏出个钱包,扯出张一百块塞到纪荷手里,“回去的路上自己买点,纪述,送姐姐回家。”

“哦。”纪述不甘不愿地应着。

他和姐姐也很久没一起吃饭了,当然不想纪荷现在就走。

“我不回去,爸,我在这里吃晚饭可以吗?”纪荷红着眼眶恳求,“我来煮,我和纪述买了很多菜,您想吃什么我都会煮。”

纪誉手指微颤,冷声:“回去,这里不欢迎你。”

纪荷眼泪顿时哗哗落,伸手想去拉纪誉的手,不料却被他躲开。

他这一躲,纪荷憋了一年多的情绪就忍不住了。

“爸爸怎么会不欢迎自己女儿的啊,爸爸很讨厌我吗?这一年里妈妈每个月都会带纪述去吃饭,而您呢,不说见面,我给您打电话您都很少会接。”纪荷垂下脑袋,清瘦的身形在这一刻显得尤为脆弱,嗓音里都是痛苦的哽咽,“您就这么讨厌我吗......”

纪誉呼吸一滞,别开眼,不忍去看。

纪述抹了下眼睛,一把拉着纪荷胳膊,“姐,咱俩出去吃火锅。”

纪荷摇摇头,扯开纪述的手,拎起沙发上的书包,转身,背对着他们,很平静地说:

“我马上就会有新爸爸了,他对我挺好的,我也不会再来打扰您,祝您以后都......平安顺遂。”

说完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出去。

纪誉下意识抬脚,却又马上收了回去。

“爸,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样对姐啊?”在纪述记忆中,父亲对姐姐从来都是舍不得大声说话的。

纪誉面无表情低下头,再从钱包里拿出两百块钱,“去,送你姐姐回家,要打车回,再陪她吃点好的。”

纪述哦了声,接钱时看了眼纪誉,发现他眼睛都是红的。

从那天起,纪荷没再偷偷去过纪誉单位门口一次,她们搬了家,赵啸正式住了进去。

步入高三,学业更是繁重,纪荷决定考A大,在学校时连纪述的面都很少见。

她和赵啸的关系也称不上十分好,平平淡淡吧,能和平共处,他倒是没有三分钟热度,还是会给她辅导功课,也会常去买青虾回家。

有回赵啸看纪荷整天都把自己埋在题海里,怕她压力大,便和随女士商量着带上纪述一起去南方海边散散心。

彼时的随女士早已从化妆品公司辞职,自己做起了小生意,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的,她起初不太想去这么远,在市内找个山庄泡泡温泉住一晚就行,但赵啸说看了大海心情或许能更广阔,对这些埋头苦读的高三生再好不过了。

随女士最后还是同意,但纪述那边就不太乐意了,要不是纪荷给他打了电话,他压根就不想见赵啸这人,他总觉得这男人道貌岸然,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纪荷笑他跟着纪誉在一起久了,看谁都像坏人了是吧?

纪誉在这年升职了,他一直都是警界翘楚,能有今天的荣誉不奇怪。

趁着仅有的几天假期,一行人出发去了南方临海城市,那边不似北京十月的秋天,到处都暖洋洋的,白天不穿短袖还会热。

纪述来的路上一个劲吐槽大海有什么好看的,对他来说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打游戏。

结果一到海边,啪啪打脸。

姐弟俩都玩疯了,滑板冲浪和潜水,开海上飞艇的项目都来了一遍,玩累后在酒店歇了半天,又换上泳衣准备去游泳。

纪荷的泳衣是来前临时买的,很保守的连体款,但有点紧身,镜子中的自己曲线明显,难怪程麦麦总说她发育的很好,裙子的下摆也不会太长,一双细长皙白的长腿暴露在太阳底下。

她刚开始穿着还有些别扭,但和纪述在浅水区泡了会儿,旁边都是穿比基尼的姐姐,她也逐渐放开了很多。

随女士和赵啸在沙滩上喝椰汁乘凉,俩人有说有笑的,时不时往姐弟俩游泳的地方看一眼。

纪荷游累了也没上岸,闭眼浮在海水上,享受着日光浴。

旁边忽然有爽朗的笑声,她半睁着眼去瞄,是个长相很阳光帅气的男生,看着像是大学生,就是普通话讲得不太利索。

纪荷想起了陆浔之,不知加州的阳光是否有国内这样热烈。

不知他是否还像从前那样桀骜不驯。

不知他有没有遇上心动的女孩子。

不知他会不会偶尔想起曾经陪他看日出的她。

耳边忽然“哗啦”了声,纪荷以为是纪述故意吓她,没给眼神。

但下一秒,男人温润含笑的声音落在头顶。

“纪荷,怎么还睡着了。”

她倏地睁眼,赵啸的脸近在咫尺,她被吓了一跳,忙挪开了些身体,略显尴尬地说:“赵叔,你也下来了。”

赵啸光着精瘦的上半身,脸朝太阳,眼睛半眯着:“你妈嫌热,先回酒店了,我瞧你姐弟俩玩得这么开心,也来凑凑热闹,对了,听你妈说你小时候想学蝶泳没学成,要不现在赵叔教教你?不难。”

纪荷正要开口拒绝,脸忽地被海水给浇了个透心凉,她迅速抹去水渍,怒瞪着罪魁祸首,“纪述,你等着。”

纪述呲个大牙,瞧见纪荷不知从哪拿了个大水枪走过来,他直呼不好,在水里慌忙乱窜。

赵啸被晾在一边倒也不觉得尴尬,笑道:“你俩要注意安全啊。”

说完带上护目镜,一头沉入水里。

这边不属于开放的旅游景区,所以人不多,他在水里轻而易举就看见了纪荷姐弟。

...

在海边玩了三天两夜才回北京,两地的天气区别太大,他们落地后已天黑,凉飕飕的还有些不适应。

纪誉来机场接纪述,随女士很敷衍地和他打了招呼,赵啸倒是和他聊了一小会儿。

纪荷站在随女士身边,眼睛盯着地面看,肩膀被轻轻撞了下,她抬起头就被纪述给拉到一旁。

“男孩的直觉,你小心点那男的。”纪述很严肃地说。

纪荷听到‘男孩的直觉’没忍住笑了出来,“男孩的直觉可靠吗?”

纪述蹙眉:“当然可靠。”

“疑神疑鬼。知道啦,我会注意的。”纪荷认真道,“其实赵叔人挺好的,能看得出他特别爱妈妈,妈妈也很幸福,和他结婚这段时间脸上笑容特多。”

“纪述,走了。”那边纪誉喊了一声,纪荷匆匆抬头,和他对视了眼。

他好像瘦了很多。

...

假期结束,纪荷再次埋入题海和卷子里。

她有听纪述的话多注意赵啸,但的确是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赵啸从未进过她的房间,如果随女士不在家的话他也不会在那期间给她辅导功课。

渐渐的,纪荷顾着学业,便没什么心思去留意赵啸了,戒备心也放低了很多。

转眼间盛夏来临,预示着这届高三生即将要奔赴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

高考前一晚,纪述大摇大摆来了家里,二话不说把纪荷给押上了出租车。

十五分钟后他们来到电影院。

纪荷本来没啥心情看电影,但一听这票是纪誉特地去买的,她便专心起来。

看完电影,纪述掏出存了半年的零花钱,又是给纪荷买裙子又是请吃牛排的。

纪荷正惊疑着这小铁公鸡怎么转性了,就听他伤感地说了句,“姐,你不能考虑下上海的大学吗?”

“为什么?”

“到时候我也去那边,咱俩能作伴,以后我给你在上海买房。”

“哦,我谢谢你。”纪荷捏了下他越长越俊的脸,“为了能和你作伴,我放弃自己的理想啊?”

纪述趴在商场栏杆上往下看,闷闷道:“你难道不想去一个没有爸妈在的地方吗?”

纪荷愣住。

爱她的父亲不作任何犹豫就不要她,爱她的母亲一声不吭就把男朋友给带回家。

她一直都不想承认,一直都想掩盖自己早已被亲情给撕裂的心。

但是她唯一的弟弟,看似大大喇喇实则心思细腻的纪述,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缝补着她破碎的心。

“纪述永远都会保护纪荷!”

这是从年仅五岁的纪述口中说出的话。

高考结束那天,纪荷在考场门口和出发去其他城市谈合作的随女士分别,独自坐公交去了西城区。

她随意在一个站点下车,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路上街上,直到天黑才回去。

家里灯火通明,但静悄悄一片,厨房有饭香味,书房的灯也开着,赵啸坐在电脑面前,模样很专注。

她打了声招呼后把考试工具放回房间,顺便换了身上的衣服,今天穿了纪述买的长裙,在外面晃荡了圈,连内衣都是汗涔涔的。

在衣柜里拿了套居家服,习惯性走到床边背对着衣柜脱下裙子和内衣,换好后出去厨房喝水。

赵啸在这时从书房走了出来。

纪荷放下杯子,缓缓道:“赵叔,明天不用做我的午饭,班主任组织吃毕业餐,晚上才回来。”

“好。”赵啸说完,目光往纪荷这边看了看。

纪荷没察觉到赵啸的目光,回了房间。

进去时,她反锁了门打算休息一会儿。

四十分钟后,赵啸来敲门说晚饭做好了,纪荷从床上爬起来,在书包里拿了个小长方形盒子后去盥洗室洗了把脸。

即使随女士不在,晚餐依然丰盛。

赵啸平时很少喝酒,今晚倒是开了瓶红酒。

他啜了口,浓郁的酒香在口中散开,抬眸看向纪荷,“毕业旅行有想去的地方吗?”

纪荷摇头,“我打算和纪述一起去兼职。”

纪述找到一家招暑假工的西餐厅,薪酬虽然不是特别高,但也比在家呆着花钱好。

“赵叔,”纪荷把旁边椅子上的小盒子打开,放到赵啸面前,很真诚地说, “这是送给您的礼物,和我妈是同样款式,特别谢谢您这一年来对我的照顾。”

这一年里,随女士专注创业,她冲击高考,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赵啸在打理,即使加班也会抽空回来做饭,家务活还特意请了钟点工阿姨。

赵啸拿起盒子里的男士皮带,爱不释手盯着看了好几遍,最后竟把皮带按在心口的位置,笑着说:“乖孩子,叔叔很喜欢。”

纪荷对他做出的举动微微一愣,但最后都自我归结于她平时比较冷淡,忽然来这么一遭,赵啸才会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

吃完晚餐,纪荷回房间,包里还有两个礼盒,一个是给随女士的,一个是给...纪誉,她眉眼安静盯着这两个盒子看了好半晌。

纪述一个电话把纪荷游离的思绪给拉回来,姐弟俩打了将近一小时的电话,多数都是话很多的纪述在巴拉巴拉,纪荷沉默倾听。

深夜十点半纪荷拿衣服去浴室洗澡,客厅里黑漆漆的没声响,看来赵啸已经睡了。

洗完后她在浴室吹干头发,又去厨房喝了水才回去准备睡觉,但考完了心情有些亢奋,她拿了本趴在床上看,零点一过终于是困了。

房间陷入黑暗,纪荷眼皮开始打颤,慢慢的也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以为是在梦里,便翻身没理会。

渐渐的,纪荷感觉到脸颊处痒痒的,窗关着,空调开着,驱蚊液也插着,按理说没蚊子才对。

突然间,那阵痒意来到了锁骨位置。

这不对劲!那种感觉像是有只手在她锁骨上游走。

她猛地睁开眼,黑暗中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床前。

纪荷吓得“啊”了声,心跳剧烈,下意识抱紧被子躲到墙角。

“你是谁!”

是人是鬼,她睡前明明锁了房门的啊。

那道黑影站直了身体,温润的声音熟悉到令人发慌,“是赵叔啊,怎么连我也认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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