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夜

纪荷本是想去远点的菜市场, 一听这话,默。

原以、不食人间烟火甚至是连西蓝花和花椰菜都分不清的贵公子,可今天来一趟超市, 完。

陆浔之推着超市购物车, 材料, 然后一样一样, 仔仔细细, 耐心十足挑了一车的菜品。

全。

诶?她的菜单里也没这么多吧。

刚想着, 又见陆浔之捡了台某位小朋友抛弃的空购物车。

......还没买够?上瘾了?

然而她想错了,人走到零食区拿了半车百醇一罐糖果,还有一些早餐食品。

简直是满载而归。

回去的路上, 纪荷忍不住问:“你经常来超市吗?”

陆浔之单手打着方向盘,言简意赅:“留学那会儿。”

回到家里, 钟点工涂姨正好准备收工离开,一见着这亮眼的小夫妻手上大包小包的,忙走过去帮忙。

“纪老师, 陆先生, 你们这是自己煮饭呀?”纪荷不喜欢被夫人夫人的叫,涂姨听说她是个老师, 便改了口。

纪荷笑:“是的,涂姨要不留下来吃饭, 让您尝尝我做得北京菜正不正宗。”

涂姨感到受宠若惊,还是头回遇到住这样高档小区还很有亲和力的女主人,但她干这行多年, 也清楚自己的定位,懂界限,她笑眯眯道:“您一看就心灵手巧, 下回我一定尝尝,今天得回家给孙女煮饭。”

陆浔之放下东西后就去书房开视频会议了,涂姨多留了会儿,帮忙洗洗菜什么的。

等午餐做好,也差不多下午一点钟了。

书房门没关严实,里面很安静,纪荷敲了下门才推开。

陆浔之在写东西,侧脸看着认真专注。

她轻声问:“忙完了吗?可以吃饭了。”

陆浔之温声抬眸,视线从纪荷温柔的脸盘落在她身前围着的猫头围裙上,顿了下,“马上。”

门又轻轻关上。

他没再动笔,沉默望着窗外细细密密的白雪。

这种有家的感觉,久违了。

这次,陆浔之把每道菜都仔细品尝了遍,给出的吃后感都非常中肯。

纪荷莫名就变成了认真听教的学生,她真的有模有样,还打开手机备忘录记录好。

...

饭后的残局是陆浔之一个人解决的,包括洗碗收拾厨房。

起初纪荷不太好意思当个闲人,想帮点忙,陆浔之就问她,“你在父母家的时候也经常干这些?”

她回答,很少,一是随女士鲜少让她进厨房,二是轮到她洗碗前刚好用自己的零花钱给纪述买了游戏装备,毕竟拿人手短,他不得自觉表现一下。

陆浔之面色淡淡:“做饭够累了,去忙你的吧。”

纪荷离开厨房时,眼圈微红。

这个男人,却会记着你的喜好,会心疼你的付出,会尊重你,会偏袒你。

可唯独——不爱你。

周二傍晚下班,纪荷回到家中准备晚餐。

一个小时后,焦溜丸子,鸡汁豌豆尖,西蓝花炒胡萝卜和芦笋鳕鱼上了餐桌。

吃前纪荷给它们留了张影,发给曲芝宜看,把刚下班的芝宜给馋得不行,顺便吐槽说那胡萝卜切得也太丑了。

...她的刀工确实不怎么样。

她用食盒装了一部分,想着如果陆浔之回来饿了的话还可以用微波炉热着吃吃。

但纪荷吃了几口,又有了其他想法。

她估摸着陆浔之这会儿也开完会了,便拨了电话过去。

嘟声响了一阵,就在纪荷以为不会接时,听筒传来陆浔之低沉的嗓音。

他说:“刚结束会议,怎么了?”

没什么温度的声音。

纪荷盯着面前的食盒,抿唇道:“你吃了吗?”

陆浔之视线上移,阿蒙正在沙发那边摆放着刚去骆权店里带回来的晚餐。

“准备吃,”他以为纪荷刚下班回去,“你等半小时,我让骆权那边给你送晚饭。”

纪荷让他点开微信,她刚发了张图,附带着[得意]表情包。

陆浔之拿下手机,看了眼,然后低笑:“看着就很不错,我没口福。”

纪荷被夸得心情难言,脱口而出:“那我给你送过去。”

陆浔之瞥了瞥外面的天色,“要下雪,我让阿蒙去接你。”

纪荷自己开车去的,遇上了小堵车,开了近一个小时才到公司楼下。

一楼前台的两位职员一瞧纪荷走进来,立即站起来微笑迎接,还亲自带着去总裁专属的电梯。

“你们认识我?”进电梯前,她忍不住问。

她并没介绍自己和陆浔之的关系还有来这里的目的。

其中一位姑娘笑说:“您是陆总的妻子。”

一个小时前,前台接到陆总特助的电话,吩咐说待会儿陆总的夫人会过来。

正当她们还在议论年轻英俊的陆总居然英年早婚时,门口出现了个气质温和的漂亮女人,那一刻,她们莫名断定,这就是陆总的妻子。

电梯直达三十二层,门开后,纪荷看见了电梯外候着的阿蒙。

她跟着阿蒙走。

这一层静悄悄的。

阿蒙说:“企划部的经理正在给陆总汇报工作。”

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外。

纪荷及时阻止他敲门的手,小声说:“你带我去别的地方等吧,我怕这会儿忽然进去回打扰到他们。”

阿蒙道:“陆总亲自交代说您来了就直接进他办公室。”

刚说完,面前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办公室里走出一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女人身姿妙曼,脸色却有些不好。

像被挨批过后的神情。

互相对视上的一瞬间,纪荷先扬扬唇,算是打招呼。

对方愣了下后,也轻扯了下嘴角。

阿蒙跟着两人一起离开。

他得去吃掉在骆总那边带回来的晚饭。

纪荷走进去,瞧见站在落地窗旁边那抹颀长的背影,刚想出声,就听到男人冷冰冰的嗓音响起。

“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留下这种能力不足的人?”

纪荷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该出去还是站在继续听,纠结之际,陆浔之似有所察,转过身,然后指了下沙发那边。

她走过去坐下,把餐盒拿出来摆放好,陆浔之还在继续讲着电话。

两分钟后,陆浔之结束通话。

他坐到纪荷旁边,声音不复刚才。

“冷吗?”

纪荷察觉到陆浔之视线落在她的鼻头上,说:“我从小就这样,冷风吹一下,鼻子就会红。”

陆浔之平淡“嗯”了声,“明晚我回去给你做。”

见她面露疑惑,他说:“明天三个会,你下班前能结束第二个,陪你吃完晚饭再来公司。”

纪荷怔怔地没说话,她总觉得陆浔之变了些,又说不清是哪里变了。

她没久留,等陆浔之吃完就收拾离开。

陆浔之送纪荷到楼下,才转身上去。

前台姑娘窃窃私语:“咱冰山脸陆总也有柔和的一面耶。”

前台姑娘2一脸向往:“我以后也要找个陆总这样的,对外冷若冰霜,对爱人柔情似水。”

刚说完,姑娘推了把她,原来是电梯里走出一个女人。

她俩马上站起来,微笑,异口同声:“周经理。”

周舟朝她们微微颔首,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出去。

前台姑娘耳语:“听说周经理和李总真的是一对。”

李总也就是这家公司的创始人李铎,在国外养病那位。

前台姑娘2惊讶:“可李总不是都三十有八了吗?我以为周经理这样外边高傲的人喜欢的会是陆总那样的男人。”

纪荷上车后接到了芝宜电话,两人这段时间一有空就会煲电话粥,她想着要不就坐车上打电话,顺便等陆浔之下班得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车窗被人从外面轻敲了几下。

她扭头看窗外的人,心里惊讶了瞬,随即结束通话,降下车窗。

她客气一笑:“周小姐。”是的,在陆浔之办公室门口遇到的人就是周舟,企划部副经理。

周舟弯起红唇:“有空吗?去对面的咖啡馆坐坐?”

纪荷笑:“周小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就好,外边冷,你可以上我车来。”

周舟上车后没废话也没兜圈子,“你高中是不是在三中念的?”

纪荷顿了下,“是。”

“你——”周舟也停顿了下,眼睛平视着前方,“那时候被班上的同学孤立过。”

“周小姐,”纪荷脸上褪下了温和,“你想说什么?”

纪荷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很乐观的人,虽然有被某些事情影响过一段时间,但随着时间流逝,她即使会想起,会痛苦,也不会因为那些事而困住自己。

高一那年,是在纪局长和随女士离婚前,纪荷被同班同学短暂地孤立过一段时间。

她还记得班上的第一任班长名字是叫钱昭,很有凝聚力的一个男生,长相清秀白净,性格不错所以在班上人缘也很好,大家都钱哥钱哥地喊他,唯一的不足也许就是成绩不太理想。

而纪荷性子安静,和钱昭起初是普通同学,平时也很少有过交流。

可能是因为她英语成绩好,有天钱昭拿着英语书来问她这个单词怎么念,那个语法有没有用错,她耐心地给他纠错,即使说了几遍他都尴尬摸着后脑勺说又忘记了,她也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依然还是很好脾气。

乐于助人是小时候纪局长常给她灌输的观念。

慢慢的,钱昭来找纪荷的次数也变多了,他是真的有认真在学,但英语成绩总是提不上去,而其他科目都明显有进步,这让纪荷开始了自我怀疑,到底是她的问题还是钱昭的问题。

好胜心驱使,她决定在中考前一定要让钱昭有进步。

后来放学的路上纪荷都捧着书,钱昭边走边认真听讲,两人的家距离不远,那段时间他们几乎是一起上放学。

钱昭家的条件不太好,母亲早逝,父亲游手好闲,嗜酒好赌,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是钱昭的奶奶。

他那时早餐就吃两个白面馒头,中午在学校食堂只买白饭,用自带的老干妈酱拌着吃,估计上初中的时候也是这样吃,身材看着就一副很营养不良的样子。

纪荷每天的早饭都有一盒纯牛奶,弟弟纪述也有,但他不爱喝,平常都是带去学校给同学喝光,她知道后便抢了他的牛奶,撒谎说自己长身体要喝两盒,其实这盒是落入了钱昭肚子里。

钱昭开始红着脸推脱说不要,或是可以分纪荷一个馒头作为交换,纪荷每天在家都吃得饱饱的,只能是硬着头皮再吞下一个干巴巴的馒头。

逐渐的,他们成为了朋友。

有天晚上,纪荷要去给纪局长送饭——那时候的纪誉还是刑警支队队长。

她踩着自行车往警局那边走,路上遇见了刚去接奶奶下班回家的钱昭,钱昭把奶奶送回家后,跑步追上她,说大晚上一个女孩子太危险,要跟着一起去。

“你爸爸真的很了不起。”钱昭忽然说。

可能是因为最近那个山林抛尸案被纪局长和队友一起破了的原因。

纪荷自豪笑笑:“对呀,他超级厉害。”

纪誉不在警局里,纪荷把饭交给值守的警员后,两个人推着车回去。

走到一半,钱昭皱眉往一个方向盯着看,纪荷问他怎么了,他说好像看见他消失了一个星期的父亲。

“你先回去吧,我过去看看是不是他,记得到家了要给我发条短信。”

纪荷点点头,骑车离开了。

第二天,钱昭没来学校。

到了晚上,昨夜没回家的纪誉回来了。

吃着饭,纪誉说:“纪荷,以后少和钱昭来往。”

纪荷睁大眼:“为什么?”

“他爸昨晚进去了。”

纪荷满脸疑惑。

钱父消失一周是因为他去了地下赌场,开始就输了几把,后来越想越不甘心,势必要把钱赢回来,结果越输越多,离开赌场的时候已经欠了人家七万块。

钱父哪有钱啊,他又没工作,之前没钱的时候就去工地上几天班,日结的那种,一天也没多少工资,债主又是个不好惹的人,只给他一周的还钱期限,要不然去他家里闹。

他想到自己的老母亲,她肯定是有点钱,但转瞬就想起那些钱是老母亲好不容易攒来留给钱昭的,他还有点良知,没再打那钱的主意。

一个人晃晃悠悠在路边蹲着抽烟,视线模糊间看见一个行动缓慢的老人进了ATM里,老人在取款机前站了很久,取得钱估计不少。

等老人终于出来后,钱父谨慎看了眼周围,然后起身跟了上去。

走到一处比较偏僻看似没摄像头的地方,他动了手,抢了老人装钱的袋子。

正要和那哭着说别抢他钱的老人家说到时候一定会把钱还给他,忽然听见了钱昭的喊声,他一惊,撒腿就跑,这一跑,就撞上了准备回队里的纪誉。

被纪誉抓着后,钱昭也追了上来,他明白发生了什么,脑子一热,开始恳求纪誉,说把马上把钱还给老人家,能不能放过钱父一次。

纪誉怎么可能会放走一个抢劫犯,直接是不管钱昭的哀求,把钱父送到了警局里。

纪荷听完,很长时间都在沉默。

隔天上学,她去了趟钱昭家,在门口停留了会儿,关着门,什么也看不见。

到学校后,钱昭已经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她正想开口说话,他却冷漠地移开了视线。

往后的一周里,纪荷没能再和钱昭说上过一句话。

她知道,是因为纪誉亲手把钱父送进去而导致钱昭对她这个态度。

虽然有点伤心和钱昭建立起的友情要划上句话了,但钱父是犯罪行为,和纪誉换位思考,她也不可能放走钱父。

在之后,班上部分男生总是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再慢慢的,部分男生变成了全班男生,过了几天连女同胞也对她爱答不理的,她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独来独往。

纪荷变得沉默,孤僻。

一个月后,纪誉和随女士决定离婚。

纪荷当时很焦躁,脸上突然爆痘,除了黑框眼镜,还戴着口罩。

钱父因为抢劫判刑的事被班上的同学知道了,大家开始议论纷纷,一时之间,钱昭成了众矢之的。

而当初孤立她的人,只有女孩子来和她道歉,说当初听信钱昭的话,误解了她。

纪荷沉默地听着,沉默看着。

她没有怨恨曾经,也没因为如今的钱昭而洋洋得意。

后来钱昭转学了,离开北京前一晚,在纪荷家门口等她。

两个人坐在熟悉的大槐树下,这里曾是他们一起学习的地方。

钱昭哭着和纪荷道歉忏悔,他说了很多,她一句也没回应。

直到某天路过破破烂烂的钱家门口,她忍不住落了泪。

把钱昭当朋友,她当初是真心真意的。

...

周舟挑眉,“我没其他意思,那时候听同桌说起时,还挺心疼你的。”

“都过去了。”

车厢安静一瞬。

纪荷总觉得周舟匆匆下楼并不只是和她说这个事这么简单。

她开了点窗,寒风从缝隙中卷入,半边脸冻得有些麻木。

周舟看了纪荷一眼,“你挺幸运的。”

纪荷不知这话的意思,“为什么这样说?”

周舟声音微冷:“能和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结婚,难道不是幸运吗?”

在想起纪荷就是当初那个女生后,周舟心里的不甘更深了。

纪荷愣住,这件事只有曲芝宜知道,周舟怎么会知道她喜欢过陆浔之?

见纪荷不说话,周舟捋了捋耳边的长卷发,笑了一声:“你不是也和陆浔之告白过吗?就你们一群人去爬泰山那次。”

她知道这事后,特意记住了这个名字,还去了高一看纪荷的长相,那次纪荷刚好在喝水,摘下了口罩,虽然痘痘祛了不少,但痘印还没消失,脸看着让人有点难受。

周舟当时就想,怎么还有比她还自不量力的人。

谁知十年一过,她当时嘲笑的人摇身一变成为了陆浔之的妻子。

是的,纪荷曾经大胆过,她没忍住将埋藏在心中少女心思传递给了陆浔之,只是他没接住。

即使被拒绝,她梦里还是他,也依然喜欢着他,眼里容不下其他人。

只是,周舟又是如何得知的?

纪荷吞下喉咙里泛上的干涩与滚烫,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是陆浔之告诉你的吗?”

周舟顿了下,正想说不是,她的一个朋友刚巧撞见了表白现场而已,出口的却是:“你觉得呢?除非当年你把这事还告诉了其他人。”

...

车里只剩下纪荷。

她把脸埋在方向盘上,双目空洞地盯着自己的鞋子。

纪荷不明白,陆浔之当初拒绝她时是那样的温和有礼,为什么要把这种事告诉周舟,他们的关系不是一直都很不好吗?

纪荷现在甚至是非常的庆幸陆浔之没有认出她。

她用力地拍了拍脑门,阻止自己再继续想象下去。

没再想着等陆浔之下班,驱车离开。

回到家里,还没坐下,随女士的电话就来了,问纪荷为什么搬出了陆家。

一听是因为猫的缘故,随女士来了脾气。

“我早就说让你把猫送走,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抓伤了人,还从婆家搬了出来,你是想因为两只猫而和婆家对立是吗?”

纪荷声音没有一丝情绪,“我没有这样想,抓伤小朋友的事谁也无法预料,但您不能只怪我,我搬进去时就已经做足了相对的措施。”

随女士沉默两秒,说:“浔之呢?有没有因为这件事责怪你?”

“没有。”纪荷道,“他很袒护我。”

结束通话后,纪荷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大橘大白许是察觉到她情绪低落,两只一起过来蹭腿,她难得没有回应它们的撒娇。

...

陆浔之瞥了眼前方停着的车,再看向那栋黑漆漆的楼。

家里两只猫趴在地上睡觉,瞧见陆浔之回来,没跑也没迎接,象征性地甩了下尾巴。

它俩都蔫哒哒的样子。

心情不好?

陆浔之去拿冻干罐,往地上洒了几颗,大白闻了闻没动,大橘趴着挪过去吃。

他用鞋尖蹭了下大橘屁股,“你欺负你老婆了?”

大橘埋头吃,不搭理陆浔之。

纪荷在房间里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她知道是陆浔之回来了,下意识想起身出去,刚走了两步,又马上坐了回去。

她洗完澡后把电脑搬到了主卧里,吃了两根巧克力棒,打算疯狂码字来宣泄心中情绪。

陆浔之去了趟厨房,本是想喝水,看见料理台上放着的保温盒没洗,顺手就清洗了遍。

他进卧室前走到主卧,抬手叩了下门。

纪荷没想到陆浔之会来敲门,犹豫了会儿,去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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