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又冷笑:“而且,谁是活靶子还不一定呢。”
“此话怎讲?”元月已经接手了给苏晓梳头发的事,脸色同样难看,语气也明显阴沉下来。
“你们以为,这里是方塔城,还是南疆?”苏晓瞧着铜镜里的元月和寻谷,狡黠一笑:“养蛊,这么容易的吗?”
闻言,元月和寻谷对视一眼,脸色都变了。
“从现在起,你们有事情做了。”摸了摸已经梳好的发髻,苏晓站了起来,看着她们笑道:“不论路径,查清楚所有来路不明的药材、牲畜,亦或是稀奇古怪的植物和虫子,这些东西,都有可能是蛊虫的养料。”
“不管发现了什么,拿回来给我做实验,等确定了之后顺藤摸瓜,找出他们的底细,必要的时候,一刀卡死,从此,蛊这东西,应该也就能从京城销声匿迹了。”
苏晓说着,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给大家打气。
她知道自己的计划有些过于理想化。
可是从科学的角度而言,任何事情,都有迹象可循。
从前是她反应慢了半拍,听到蛊术这两个字,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防范。
然而就像人一样,防范生病或许有用,却
绝不是长久之法。
治标,不如治根!
那些蛊虫的种类和长相都千奇百怪,可它们还是有特性的,怕火,怕气味特殊的药材,这就证明,不过蛊虫有多么邪魅,也还是这世上的生物。
万物相生相克,如此稀奇的东西,其养育和生长的方式必定不简单。
那就以此为线索,直接掀翻老巢吧。
想到宫里,苏晓猛然又想起一个人来。
她回头看着两人,蹙眉道:“魏志远的亲妹妹在宫里,还生下了一个公主?”
听到这个名字,两人都明显愣了一下,隔得实在太过久远,她们都快忘了。
魏志远,许州知府,其长子魏杉死于作死。
其庶子在京城,本身就病重,死于不治。
而其亲妹,久居宫中,圣眷优渥。
“公主……”元月在脑海中仔细搜寻着能对上号的人。
寻谷接话:“能对上年纪的,只有宁月公主的生母,悦嫔。”
苏晓抬眼:“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与她之间可是有仇的,不能掉以轻心。”
“其实也不必担心,宫里的一切,自有人盯着,不会出纰漏的。”寻谷倒是不以为然,宫里那些人,那点事,自然
会盯得牢牢的,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可是元月却和苏晓对视,主仆两个,明显都有其他看法。
不管自己有多强,始终不能太高看自己,也不能低看了对手。
自然,对方够不够格当对手,这还有待商榷。
“班灵还会回尘王府吗?”苏晓又问。
“应该会。”寻谷冷笑,“皇帝现在可不敢留那么多人在宫里,能打发出来的,肯定都会打发出来!”
果不其然——
东宫,班灵坐在班盈房中,二人都沉着脸,相对无言。
“太子妃。”
苏娇然快步走进来,低声传话:“陛下吩咐,今日宫中出事不少,就不留五公主了,还是早些回府歇息吧。”
班灵看向班盈,后者连头都没抬。
“既然如此。”班灵起身,冲着班盈行了一个方塔城的礼:“改日,妹妹再进宫探望姐姐。”
见班灵出去,苏娇然侧身让开,眼底精光闪过。
等脚步声已经走远,班盈才又看向她:“你是来看笑话的?”
“岂敢?”苏娇然也是没料到,班盈居然会变得这么直接,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了,“臣妾只是来传话的,谈什么看笑话呢?更何况,臣
妾和姐姐都是太子殿下的妻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眼下被人暗算了,合该坐在一起好生商议才是,姐姐,明鉴啊!”
班盈翻了个白眼,心里对苏娇然那点小九九一清二楚。
不过,苏娇然说得对,一损俱损……
眼下还没到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你不必担心,皇上已经查明真相,今日之事,不会波及到本宫和班灵。”班盈叹了口气,谁都能听出其中疲惫,“你也说了,这次上到皇后娘娘,下到本宫,再到恨香,都是遭人暗算,接下来,只需要找出幕后真凶,就足够了!”
“恐怕没那么好找。”苏娇然站在原地,巍然不动。
谁也不傻,先是周老侯爷忽然病重,苏晓带着阳泉谷的大夫们连夜诊治,今天一大早,皇后就出了事,还事涉班盈和班灵……
不是苏晓所为,就是季衍尘。
再仔细想想,苏晓肯定没有这么厉害的脑筋和手段,必定是从季衍尘那里听说了什么,所以今天特地跑进宫耀武扬威!
那就是季衍尘了?
苏娇然呼吸绵长,神思略带恍惚。
不愧是她喜爱之人,手段之高明,让人望尘莫及……
“殿下回
来了?”
这一声称呼,让苏娇然猛然回过神来。
她转身后退,正好看到正要匆匆进门的金线蟒纹绣靴,忙屈膝福身:“殿下。”
“起来吧。”季修桀看上去很烦躁,但还没有彻底失去耐性,径直走进去盯着班盈,脸色也还是和缓的,“班灵出宫了?”
“是。”班盈起身,嘴角一瘪,豆大的泪水就这么掉了下来,道不尽的可怜和委屈:“殿下,臣妾监管不力,让殿下蒙羞了,臣妾罪该万死!”
越是说到后面,班盈的语调就越柔婉。
季修桀还就是专吃这一套,转眼从烦闷变得柔情似水起来:“你快起来,此事已经查清,只是你五妹身边的恨香暗藏祸心,与你们姐妹无甚关系。”
“谢殿下体谅。”班盈缓缓起身,如弱柳扶风。
看到这一幕,季修桀怎能不伸手?
一把接稳了班盈,温和地扶着她走到一旁,满脸关切:“你脸色不好,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班盈惨然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母后好些了吗?臣妾很想侍奉左右,可是现在,母后应该不想见臣妾。”
她说得这么充满愧疚,连门口的苏娇然都快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