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边的岔路口处,白羽情一个人骑在马上,停在通往道观的小路上,向栾家川驮子道方向焦急地了望着。她已经在此地等了较长一段时间了,盼望着驮子队早点过来。
转过一个弯路后,驮子队的前面,就要接近那条清清的小河了。丰明烨抬着头,向那不远处的小河边望去,一眼就看到那小河边上白羽情的身影。他的心情随着距离的拉近,也有点不平静起来,毕竟两个人在一起有那么长一段时间的友谊。唉!师娘真是个有心人,这河边相送的场面,从几年前第一次的寒冬——到今年的早春,每当我走出道观时,她都是到这里来送我,今天知道我要到梦源镇去,这也早早来到这里等候着……他对边上一起并排行走的包全说道:“麻烦包总管先带一下驮子队的路,我师娘在前面等着,可能有事和我说。”
包全看了看不远处马上的白羽情,点了下头说:“人生难得红颜知己,更难得纯真的深厚情谊,老朽愿你们的知己情谊像那‘方砣子山’一样,雾绕雾,石卡石。”
丰明烨听出了话语中的含义,点头说道:“师娘对我,就像亲姐姐对待亲弟弟一样。可我始终替她感到惋惜,她不应该被这有名无实的婚姻捆住手脚。”
包全对于丰明烨这话有不同的想法。他摆手否定着说道:“王朝大业以江山为重,不能困锁于儿女情长,她既然选择了,就要为这个选择做出牺牲。”
这时,丰明烨已经距离白羽情很近了,他不能再和包全讨论这些事。他在距离白羽情丈数远就跳下马来:“师娘!你这么早就来送我。”
白羽情微笑着,看着全副武装牵马走上前来的丰明烨,随口说道:“不早来不行,来晚了,你就过去了。”说着,她也跳下马来。
丰明烨看到她下马的动作很干脆,没丝毫的拖泥带水的附加手段。再看他的腰间,不知什么时候也配挂上了一把皮鞘长剑,长剑的柄尾上挂有几根红色的细长丝带。看其人此时的形象,倒有几分侠女模样。他赞许地点了一下头说道:“师娘现在气度不凡,看来武功练得也不错。”
白羽情低头看着自己的长剑,解释着说道:“这剑是你的师姐送给我的,她说让我做防身之用,武功吗?我练得不算多,没事就看你留下那本缺了两页的羊皮书。”
丰明烨听到羊皮书时眼睛一亮,追问道:“看出什么名堂没?”
白羽情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说道:“没有,不过我发现那羊皮书,每一页后面都有不同的图案,可这些图案无论怎么拼接,都形成不了一个完整的画面,虽然形不成,但它好像是有规律。”
丰明烨也来了兴趣,他也多次和白羽情在一起研究过,但她刚才所说的规律是一个新的发现,赶紧问道:“什么规律?”
白羽情就将手插进腰间的香袋里,将那羊皮书拿出来,准备在自己的马鞍上演示给丰明烨看。只见她将剩余的六张羊皮书分为两排,每排三张,且都每张盖住上一张的一半,结果出现了,是一张地图,但因为缺少了两张,形成不了完整的全貌。
丰明烨和白羽情俯身看那拼起的图,两个人手在那羊皮书上指指划划,嘴里说道;“这里应该是栾家川……”“这儿理应是一夫岭……”两个人正在那儿聚精会神地看着……
这时华正晨带领的驮子走了过来,看到师父和一个陌生姑娘在马匹的鞍子上挨在一起,手还相互指点着,好像在看着什么秘密的东西。他也有好奇感,人直话也来得快,招呼道:“师父,你俩在那干什么?”
丰明烨正和白羽情研究那张拼起来的地图,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这几张羊皮书上,被华正晨这突然一叫,不由惊了一下。两个人几乎同时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两个人距离拉得的确有点太近,为避嫌,几乎同时都各自往边上跨了一步,这一步不要紧,那羊皮书从马鞍上落下来好几张……
丰明烨不敢去捡,怕白羽情也去捡撞到一起,闹出笑话来。
白羽情也是这么想的,当看到丰明烨没动时,就上前一步弯腰捡了起来。
丰明烨往驮子道上一看,那华正晨并没有走,而是停住马,站在那向这里看看白羽情。他有些不满,目光如电,恨不能立刻给这个多事之人一拳,我刚刚在这羊皮书上理出点头绪,又叫这武痴子给搅浑了。他没好气地说道:“你赶紧上前面去带路,没看到这驮子队的骡子,都走得有些卡顿,不正常了吗?”
华正晨看着驮子队在行进中,也没觉着出现什么太大的不正常。但师父已经这样说了,那一定有他说的道理。他也不想反驳,立刻说道:“好的,师父,我马上就到前面去。”说话间,就催马向前赶去。
白羽情已经把羊皮书都整理到了手中,往前一递,说道:“物归原主,你拿去吧。”
丰明烨想,既然已经破译出来,是张地图,缺少了两张,也不完全,自己现在没有时间去仔细研究它。再说将羊皮书带在身上,也不太方便,不妨回来的时候,再腾出点时间,到道观来研究一番。他摆了摆手说道:“师娘,这羊皮书先放你这里,你先帮我拿着,我等以后有用时,再来取。”
白羽情也没推辞,随手就将羊皮书装进那个腰间的香袋里,说道:“也好,放在我这里给你保管着,若再丢了,我也不活了。”
丰明烨一听,觉着这话说得有点重,就纠正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一本破书,师娘不必看得那么重。”
这话说得,让白羽情心里暖暖的,眼光又不由自主移到丰明烨的脸上,特意用题外话缓解着有些小起伏的心情:“刚才那个侠士是谁?”
以前长时间地在一起生活过,丰明烨非常了解她,从她的目光中就能体会到她此时的心情,只好借着话题往下说:“他是我的大徒弟,名叫华正晨,是源江城‘熠明夜’华大掌柜的家的公子。”
还没等白羽情说话,傅千潇的管理的驮子就过来了。她在马上向路边的白羽情看去,心里微微一怔,哎呀!好美的一个白衣女侠,她一定就是我没见过面的那个白羽情。她在马上没有言语,只是对着她抱了一下拳,做了个礼节性的表示动作,就向上走去。
白羽情对于抱拳礼,学得不是很到位,等人家快要收礼时,才想起回礼,也连忙冲着傅千潇抱了一下拳。
紧接着后面周惜彤也骑马过来了,她也不认识白羽情,但看着丰明烨在她身边陪着,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赶紧停马抱拳说道:“女侠好,在下名叫周惜彤,是丰少侠驮子队的驮子手。”她觉着当个女驮子手很自豪,一天到晚不管见到的是谁,熟悉与不熟悉的,自然表现都是大大咧咧的。
人家先报上了姓名,来礼不回非君子,白羽情这次也没落下,赶紧抱拳介绍起自己来:“我叫白羽情,在道观……”她说到这,就说不下去了。她本来就不是道姑,可不是道姑却住在道观里,在不知道她的人眼里,也就多了几分黑白混淆之嫌。
周惜彤‘嘻嘻’笑着,眼睛还紧盯着白羽情。她就是丰少侠的师娘呀,这细皮嫩肉一副千金小姐淑女样,也有点太不像了吧……
虽然都是女人,但眼光不同,白羽情被她这带有欣赏的眼光,看得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脸上微显羞晕,慢慢低下了头……
丰明烨觉着有点奇怪,两个人都是女人,这还看起来没完了,虽然以前都不认识,也不用直着眼傻看吧。他用手一指驮子队,说道:“你的管的那些骡子都走过了,你还在这里给人相面!”
周惜彤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着丰明烨做了一个鬼脸,说道:“相不相面咱不说,你这个师娘一看就是个富贵之人,都说富贵之人,不住无福之地,她住这个道观,绝对不是一般的地方。”
丰明烨叫她这话说的是有口难辩,其实他也根本不想去辩驳,说的又不是自己,帮着师娘去解释,反倒会更加难堪的。他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好呀,我师娘正愁没有个做伴的,我看你就不用当驮子手了,现在就陪我师娘到道观去享福去。”
周惜彤没想到叫人给圈了进来。她怕丰明烨真叫他到道观里,这样可就亏大发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赶紧推说道:“我等从梦源镇回来再去。”一边说,一边急着抖缰绳,脚磕马镫,不等自己的话音落下,催马就走。
丰明烨和白羽情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这是两种眼神的瞬间碰撞,一个是崇拜,一个是无奈。
藏青锋和钱通因为在后面,算计着大师哥华正晨在驮子队刚出发时,不可能再回来查看队尾的情况。两个人胆子就大了起来,相互逗说打闹着,并排走了过来。两个人光顾说闹了,等看到丰明烨和白羽情时,已经为时过晚,再想分开走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将那并排改为一前一后。
钱通停住马,他前时来过道观,帮着赵家财请丰明烨到源江城处理‘霸天驮行’的债务,那次见过白羽情,认识这个师父的师娘。现在见了面,不能不打招呼就过去,况且她的辈分还那样的大。他赶紧翻身下马,紧走几步,抱着拳,说道:“徒孙钱通,拜见师奶奶!”
白羽情哭笑不得,这辈儿怎么越来越大了呢?几年间竟,人未老,辈分高,不知不觉中,竟然做到了师奶奶的级别上。她不想啰嗦别的,免得节外生枝,赶紧应付过去了事,也一抱拳说道:“不必多礼。”
藏青锋在马上是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一下子就愣了。师奶奶?这个姐姐她竟然是师奶奶?他眼都直了,不知该下来,还是该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