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走向尸体察看时,袁术也与一干士子们跟了上来,听到曹操、袁绍如此说,袁术又是不屑一笑。
“少了一片指甲,就能说明是贼人所杀了?”
袁术抬头看向一名捕快,抬臂指了指,捕快忙低身上前。
“小人刘三,见过袁公子。”
袁术摆了摆手,又指向烧焦的尸体。
“本公子问你,你们发现陈县令尸体时,尸体在何处?”
刘三忙抱拳道:“小的们发现陈县令时,陈县令就在房门处,正被烧坏的梁木压在身上。”
袁术微微点头,看了眼曹操后,又说道:“本公子问你,门窗可是好的?”
“门窗虽被大火烧坏、坍塌,但公子也知,门栓处比他处都要厚实些,也不容易被大火完全烧毁,小人仔细查看过,门栓是合上的,当不是贼人闯入后杀人、放火。”
“那本公子再问你,家中银钱可有少了?”
“不曾……”
就在刘三再次低身抱拳时,背后传出一声冷漠、尖锐刺耳声。
“刘三,你是想换个狗头吗?”
众人大惊,齐齐回头去看,正见宦官徐奉领着一干人站在背后,几名小宦官还抬着口沉重铁箱。
看到面色阴冷徐奉,刘三吓得面无人色,腿脚一软跪在地上,正待哀求却被徐奉一脚踢在身上。
“再敢胡言乱语、乱嚼舌头,本使生生打死了你!”
“滚!”
刘三哪里还敢多言,“砰砰”一阵后,连爬带滚让开道路。
徐奉威慑力十足,捕快衙役无人敢大声喘息,袁术、袁绍、曹操等人却不怎么畏惧,但他们也没有开口说话。
徐奉冷冷看向袁绍、袁术,缓步走到曹操身前,低头轻踢两下烧焦的尸体……
“曹公公对咱家有些恩情,若无必要,本公不愿找你麻烦,可有些事情还是少招惹为好。”
曹操心下大惊,正待冷脸开口时……
“原祁县县令陈瑜,且不言贪赃枉法、收受贿赂、陷害良善……”
“仅他不满陛下,与反贼窦武勾结、暗藏兵甲谋逆一事,他就活该被车裂、诛族!”
曹操面色瞬间惨白,不由看向青衣宦官抬着的木箱,不仅他是如此,袁绍、袁术等人全一脸骇然。
徐奉微皱眉头,凑近了曹操耳边,一脸的冷漠无情。
“看在曹公公面上,本公不会过问‘五色棒’的事情。”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蹇硕蹇公公与我等不合,即便棒杀了那蹇志也是无碍,可有些事情还是少沾染、过问为好。”
说罢,徐奉也不理会目露恐慌的曹操,缓步走到袁绍、袁术兄弟身前,很是不屑,抬手向身后招了招,几名青衣小宦官忙将沉重铁箱抬上前。
“打开。”
一名小宦官打开铁箱,露出里面黄橙橙的金子,金子上面还有几个竹简。
徐奉低身拿起铁箱中一竹简,随手扔到袁绍怀里。
“袁公子,不妨打开看一看。”
袁绍心神颤动,在徐奉再次指了指怀里竹简后,颤抖着手掌打开竹简,在火光照射下,他只是看了一眼……
“这……这绝不可能!”
“这……这是诬陷!”
“呵呵……”
徐奉微笑点头。
“本公相信袁家是无辜的,但事情还是要查清楚为好。”
说罢,徐奉也不要回竹简,正待大步离去,脚步却是一顿。
“信件暂留在袁公子手里,若是遗失、折损,那就莫怪本公无情!”
“告诉那刘三,银钱以及烧坏的兵刃盔甲,若他敢少了一丁点,本公就剁了他一家老小!”
青衣小宦官忙恭立抱拳。
“诺!”
徐奉再也不理会他人,带着整箱黄金远去,只留下一干不知所措的文人士子……
曹操见无人开口,来到袁绍身前,低声道:“本初,究竟发生了何事,竹简上所说又是何事?”
袁绍像是猛然回了神似的,猛然将竹简抱在怀里,心脏更是狂跳不止,见他如此,曹操心下没由来一阵惊慌,知道定然发生了要命的事情。
曹操拉着袁绍手臂,低声道:“先寻个合适处所再说。”
看罢了竹简,袁绍哪里还敢继续待在此处,至于那烧成了焦炭的陈瑜,死了更好,若还没死,袁绍不介意花钱买命,再杀一次。
大火渐渐熄灭,陈家被烧死数人,就在围观百姓或厌恶咒骂,或可怜、同情时,一队官兵冲入陈家人群,生拉硬拽将哭嚎震天的陈家老少拖走,就在百姓们不明所以时,一辆辆马车驶入,一箱又一箱焦黑铜钱扔上马车,仅铜钱就有十几车……
“陈家果然该死,竟然贪墨了如此之多钱财!”
一人怒骂,无数百姓纷乱点头,全都大骂陈家的贪婪,人群中一人大骂了几句后,像是尤为愤恨甩袖离去。
……
英雄楼内灯火通明,楼内嬉笑怒骂此起彼伏,好似人间无忧无虑仙境……
“登登登……”
一阵极速登楼声传入房内,正在饮酒的周万盛连看向房门都无,只是提着青瓷酒壶为空空的酒盏倒着酒水。
“梆梆。”
“大哥,九儿回来了。”
清瘦汉子推门走入,周万盛指了指旁边,一脸笑意。
“事情可还稳妥?”
周九也不与周万盛客气,先是一口饮下酒水,又一把抓起桌案上羊腿,很是一阵狼吞虎咽,过了好一会方才抹了把嘴角油渍。
“大哥放心!”
“九儿做事从无出错,有了那些竹简,任谁都更为愿意那陈老财死的渣都不剩!”
周万盛咧嘴笑道:“不错不错,此事你干的漂亮!”
周九又撕咬了几口羊腿,嗡声道:“大哥,咱们是不是再他娘的干上几票大的?”
周万盛瞳目猛然一缩,又一巴掌拍在周九脑袋上,笑道:“行啊!这种财路太他娘地好赚了,为何不干?”
“不过此事闹腾的颇大了些,等风头过了,咱们兄弟再选几头肥羊,再干上几票!”
周九大喜,忙赞叹道:“还是大哥英明!大档头就是瞎操心,九儿做这种事情又哪里出过错?”
周万盛咧嘴大笑,大手正要如之前拍打周九脑袋时,原本的拍打瞬间变成了鹰爪,一把捏在周九暴露的后颈,不等周九惊愕抬头。
“咯。”
一声轻微骨骼声响,脖颈扭曲的周九只是双眼一阵泛白,嘴里的肉块无声掉落在桌案上。
周万盛连起身都无,单手提起两三百斤汉子,随手扔出丈外。
“砰!”
沉重尸体摔在地上,背后屏风走出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蒙面黑衣的大档头周小婉。
周万盛连看一眼丈外尸体和周小婉都无,伸手捏起周九嘴里掉落的肉块,又随手扔进嘴里……
“其实你不用杀九儿,送去其他地方也是可以。”
细细咀嚼的嘴唇一顿,又一口吞下,周万盛提起酒壶为自己倒了杯酒水,这才转头看向依然站立的周小婉。
“周小婉……”
“梁婉……”
“呵呵……”
周万盛咧嘴笑道:“小婉妹妹,你是个聪明女人,当能察觉到哥哥有杀你的心思,知道为什么吗?”
周小婉精神骤然绷紧,双手忍不住摸向腰间短刃,周万盛却双眼微眯低垂……
“小婉知道,当年先生救下小婉时,三哥就想杀我。”
气氛凝重若山时,周小婉突然拔出两柄短刃,又一把扔在桌案上,这才盘膝坐在之前周九的位子,更是提着酒壶为周万盛倒起酒水……
周万盛默默把玩着酒盏许久,一口饮下。
“就因我想杀你,先生才将我调去了渤海郡,当日我与先生还吵了一架,是唯一的一次。”
“或许你觉得先生救下你,是因为你梁家,是想要获得一些好处……”
“当然了,先生确实想从你梁家讨些好处,诸如今日弄死的祁县令陈胖子,先生想要太原郡一些田地,一些用来供养上党、西河郡的孤儿。”
“大将军梁冀败了,子孙妇孺或死或流放为奴,梁家田地会被皇帝、宦官、官吏吞噬一空,与其养活那些贪鄙之人,还不如拿来养一些失孤孩儿呢!”
周小婉点头道:“三兄说的是,与其给了灭亡我梁家之人,还不如让先生养活一些失孤孩儿,小婉绝不会因此心生怨怼。”
“心生怨怼?”
周万盛猛然倾斜身子,将大脑袋凑近周小婉脸颊,一脸的不屑。
“你梁婉有何资格怨怼?”
“先生一未杀你梁家一人,二未用阴损手段夺你梁家田产,若非看你一女娃可怜,你当真以为先生会救你?”
“别说是你,就算是那陈胖子,若非他将脏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你真以为先生会默许我杀人夺田?”
“怨怼……你也有资格怨怼先生?”
周万盛一脸的不屑,周小婉却低头不语……
“我想杀你,从先生收留你的那一刻,我就想杀你!不是因为你怨恨先生没有救你弟弟,而是因为你这女人是个雷,一个不知道何时就会毁了先生一生创下的一切的雷。”
“哼!”
“可以不杀九儿……”
“先生一辈子收留了无数无依无靠孤儿,真正收入门下的仅有大兄以及我们四兄弟,大兄特殊,可以保留自己姓名,我们四兄弟则用‘清平盛世’为名,余者皆以数字为名。”
“九儿自幼便是聪明,比我们这些兄弟都聪明,但他却有个小偷小摸恶习,性子轻佻而多言,先生早在十余年前就说过,九儿可用,不可托付生死之事!因为这种人……就是天生因利背主之人!”
“杀人算不得什么,即便出了事,先生也有法子将人买了出来,可今日做的又是何事?你以为算计世家豪门是如此好算计的?”
周小婉一阵沉默,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周万清话语。
算计,栽赃嫁祸世家豪门,一旦事败被人知晓,那就不仅仅是身死可以平息的祸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