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辅站在铁栅栏前看了一会,这才转而走向一个半空木台看台。
半空看台极为坚固,是用二十根两人搂抱巨木做搭台,想要从下面毁坏基本是不可能。
半空搭台就在格斗场侧上方,可以最近距离看清楚双方生死搏杀,搭台与格斗场相若,是半弧形,里面有十张黄金座椅,说是黄金座椅,实则是镀金座椅。
按照老人话语,这里就是vip至尊包间。
对于老人的新名词,何辅早已见怪不怪,当他走到vip包间前时,十名铁甲汉子齐齐躬身,十三满脸笑意推开房门。
房门打开,正在观战的七人齐齐回头看来,见到其中一人是谁时,何辅不由笑了。
“下人说起孟德兄长时,小痴本还不信呢!”
何辅没有想到曹操竟然也跑来对赌观战,更没想到他会花费五十万钱坐在vip包间。
曹操的大父(爷爷)是曹腾,不仅被封为费亭侯,更是做到“大长秋”位子,是内侍宦官中顶级存在,虽曹操常常被人瞧不起,却也是雒阳中顶级豪富。
曹操家境富裕,但他自幼与袁绍、袁术厮混,跟个游侠儿似的,甚至做出抢人新媳妇混账事情来,也因此并不被他老子曹嵩喜欢,直至结了婚后,性子才改了许多。
家境富裕是不假,但何辅还是不信一项抠门的黑胖子会拿五十万钱,坐vip包间,那是真正纨绔子弟的权利!
曹操知道英雄楼是谁的,更知道英雄楼每个月都要送入内廷数千万钱,一看到何辅,不顾他人诧异、不屑目光,上前揪住何辅衣领,怒吼。
“还钱!”
“切!”
何辅很是不屑,头颅微转,看向正看过来的袁绍、袁术兄弟。
“就你黑胖子吃顿饭也要他人请客的主,会舍得花费五十万钱?”
“定然是用了奸诈法子,坑了公路兄的。”
“哼!”
袁术本能一声冷哼,别头不理会何辅、曹操,典型的一副无银三百两样子。
曹操又是尴尬又是得意,双手也松开了何辅衣领,但他嘴里却不愿服输。
“一张破椅子就要五十万钱,一晚上就好几百万钱,少赚点会死啊?”
何辅这两年发育的很快,已是八尺身量,而曹操却比他矮了许多,两人站在一起颇有些怪异,若是被浑小子搂着脖子,那就更加……那啥了。
“唉……”
“孟德兄长只见了贼吃肉,没见贼挨打啊……”
这话语一出,不仅曹操,其余人全怪异看着他。
何辅转头看向如同弥勒佛的宦官,苦笑一声。
“高公几乎每日都跑来英雄楼,当知英雄楼的开销,七去八去的,每月也就只赚了张肚皮。”
“何大,你骗鬼呢,小爷可是知道你每月送入内宫好几千万钱呢!”
“吴小侯爷,你这就不对了,咱何大可是良善商贾,前些日,小爷怎么听说……你家又扔在乱坟岗几具女尸?”
“几个得了时疫的贱奴而已,谁家每月还不死了几个?”
何辅走到曹操座椅前,看向已经分出了胜负的格斗场,见个头较矮汉子正一脚踩在八尺汉子胸口,利刃抵在八尺汉子脖子上,精壮汉子抬头看向vip贵宾房。
“唉……”
何辅叹气一声,侧头看向吴浚。
“小侯爷,要出价吗?”
吴浚是云台二十八将吴汉后人,与何辅是一个地方的,都是南阳宛城人,两人在宛城也是干过群架的,若非何辅是个屠家子,那也是一般无二的顶级纨绔子。
听了何辅话语,吴浚想也未想,不屑扯了扯嘴角。
“都他娘地肚子挨了一刀,要小爷买一具尸体吗?”
何辅又转头看向曹操,脸上多了些郑重。
“孟德兄长呢?出价买下后,至少会有三成钱财给那羌人汉子,有三成赏钱,那汉子的妻儿可活命。”
曹操一阵犹豫……
“羌人奴隶而已,死了扔乱坟岗也就是了。”
袁术不屑开口,犹豫的曹操无奈轻叹,不再多言。
“本初兄呢?”
袁绍微笑摇了摇头。
“高公,您老有没有兴趣?”
中常侍高望咧嘴一笑,如同笑口常开的弥勒佛。
“还是让你小子收尸好了。”
何辅又看向其他人,脸上笑容依旧。
“诸位可有出价的?”
……
“唉……”
何辅苦笑拍了拍吴浚,很是无奈叹息。
“所以说啊……”
“小侯爷只看到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啊……”
说罢,何辅看向台下一脸失望的精壮汉子。
“伤势太重,五万钱,英雄楼买下了。”
浑身是血的精壮汉子退开了些,又向何辅抱了抱拳,铁笼被人打开,四名白衣白褂少女率先冲入铁笼。
止血的止血,检查伤口的检查伤口,仅片刻就为浑身是血两汉子简单包扎了下,又有四名汉子抬着担架走入……
“小痴虽没踏足过此处几次,却也知道每日埋死人花费多少,给他们治伤又要花费多少……”
又是一笑。
“当然了,除了高公特殊些,羊毛出在羊身上,给他们的治伤、烧埋钱还是出在你们身上的!”
前面话语时,曹操还有些感慨,感慨浑小子还算有些良心,可听了后面话语,不由开口大骂。
“奸商!”
中常侍高望最是喜欢观看这种生死搏杀,几乎每夜都会前来,最是知晓英雄楼地下格斗场看似银钱如流水,实际上并不赚钱,真正赚钱的是二楼、三楼,是不见血腥味的搏戏,那才是酒楼真正吞金兽。
高望在十常侍中最富态,看着是个心善弥勒佛,然而却是最狠辣的一个,但他不怎么参与内外廷争斗,也不喜欢跑到其他地方捞钱,就喜欢待在英雄楼,二楼、三楼的搏戏算是他的地盘,对付出老千或欠赌债的,每每都要亲自剁人手指、手掌,好像这就是他的乐趣。
“小痴。”
看着再次上场两人,是一男一女相互搏杀,高望突然开口。
何辅转头看向高望,以为笑面虎要与自己对赌呢。
“高公公有了对赌兴趣?”
“赌不赌就那回事,只是今日出宫时,听张公公言,言小痴你不弄幼军了?”
高望开口,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住了。
何辅没想到高望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来到高望身边,很是拍了一下吴浚肩头,吴浚无奈,只得起身让了个位置,伺候的轻纱女子换了个暖玉色瓷盏,为他倒了杯酒水。
“唉……”
饮了口酒水后,何辅深深叹了口气。
“不瞒高公,小痴挺想弄幼军的,可内外廷都反对……这么说好像也不对,若是小痴将幼军交给内外廷,他们巴不得小痴蛊惑陛下呢!还不是因为小痴不愿意他们插手?”
高望微微点头,即便不怎么过问内外廷争斗,也不代表他不知道。
“唉……”
何辅又深深叹息一声。
“您老与先生是同辈人,又喜欢在英雄楼打发无聊,对先生性情也最是了解。”
“先生说过,刀子就要纯粹些,要军不干政,少掺和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内外廷又有几个是干净的?不还是整日瞎掺和?小子是先生的嫡传弟子,又怎能违背先生意愿?又如何愿意内外廷插手幼军?不让人家掺和,可不就全都弹小痴的头皮了么?”
何辅指向袁绍、袁术两人,叹气一声。
“袁家寻到了因张奂、段颎而倒了霉的董卓,让董卓与张公说,说陛下若弄了幼军,姑父成了霸王般帝王,就不再需要高公这般公公了。”
“高公,您老自个说,这话语都说了出来,那董卓都把这话语说了出来,原本还壁上观的内廷,能不下场弹小子头皮吗?”
“内外廷全都弹小痴头皮,这日子还咋过?可不就没法子再弄幼军了么?”
高望不大的双眼闪过一道冷意,脸上却依然弥勒佛笑呵呵。
“呵呵……”
“本初、公路可还在此处呢!他们与那董卓如此阴算,你小子不恼怒?”
何辅转头看向蒙面轻纱女子,又指了指已经栽倒的女人。
“买下。”
蒙面女子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点头,走到木台前,大拇指向上竖起,双手抱着刀剑,准备刺穿女人胸口的汉子退开了些,与之前何辅买下的羌人战败者时一般,准备杀死女人的汉子向蒙面女子微微躬身……
“高公几乎日日前来,可有见过小痴前来此处?”
“先是在西凉酒楼惹了一肚子气,在宫门外又与张公置气了几句,继而被姑父大骂训斥了大半个时辰,姑父气的都差点打了小痴的板子,心想着……回家总能舒心了些吧?结果又与老何置气……”
“唉……”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语无二三……”
何辅倾斜着身子,看着高望,一脸的苦涩。
“生气……生气又能如何?”
“董卓自入伍时,先是在陇西郡治理地方治安,后又入凉州平定羌乱,之后镇守雁门广武城,川蜀羌蛮作乱时,又转入川蜀,任益州北部都尉,再之后任西域戊己校尉。”
“先后随段颎、张奂与东西羌、匈奴、鲜卑征战厮杀,一辈子为国打生打死,就因张奂、段颎的原因而闲置不用?”
“换了小痴,小痴也是心有不甘,想要寻个路子也可以理解,小痴若因这点事而恼怒杀人,那雁门郡太守张相、太原郡太守张懿、太原郡十几个家族,包括那王允以及太原王家,小痴两三年前就能全都屠了个精光。”
众人心下一惊,曹操神色更是极为郑重,别说一干小辈了,就是朝中许多文武大臣都是不清楚太原郡的事情,同为十常侍的高望又如何不知?
高望微笑点头。
“若小痴你真想杀人,即便屠了太原郡数千人,也没哪个敢多说一个字!你手里也确实有屠了太原郡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