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问道:“刘大侠,发生了什么事?他是谁?”
刘苏儿说道:“他是和坏书生一起来,准备对付你们的,幸而让我遇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去一趟方铁扇家,让汪帮主带回来一部分人在分堂守着。”他心中也不禁有些后怕,刚才自己若是不在乎风烟的感受,就这么扬长而去,丐帮分堂里的这些人,恐怕没有一人能够幸存。
方才一番打斗,在刘苏儿的印象中像是渡过了很长时间,可是直到此刻,朝阳才刚刚升起,给这寒冷的冬日带来一丝温暖。
方铁扇方府和丐帮分堂相隔本来就没有多远,汪九成听说了分堂遭到袭击之时,立刻带回了一半的人手,匆匆赶回分堂,见到一众弟子俱都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他对刘苏儿说道:“幸亏有你在此,否则我们分堂可就遭殃了,若是被坏书生趁虚而入,挑了分堂,那我们丐帮这个跟头可算栽得大了。”
刘苏儿说道:“也是运气好而已,这坏书生心肠既歹毒,又极有胆略和计谋,竟敢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汪九成也是心有余悸:“不错,在咱们大肆找他之际,他能有这个胆子,说明此人不带歹毒,而且喜欢铤而走险,这次他的失算只在你没有死上,否则就让他得手了,羊角儿,你立刻带一帮人在四周查探,一旦见到坏书生的行踪,不要动手,立刻赶来汇报……慢着,你随身带上三只信鸽,不用写信,遇到他以后,立刻将信鸽放出,我看到这三只信鸽便往你们方向赶去!”
这名叫做羊角儿的丐帮弟子,正是那晚围攻坏书生的丐帮帮众之一,认得坏书生的模样,答应后立刻去取信鸽,然后派出人手去查探。
汪九成又做出了几样安排,这次前来大同府应援的丐帮高手在分堂中留守了一半,坏书生能来一次,说不定就能来第二次,这次他们可不敢再大意。
安排完了之后,汪九成说道:“不是捉了个俘虏么?带我去看看。”
在分堂院子角落的柴房里,被丐帮弟子捆得像个粽子似的月影正因为断臂处的疼痛,身上汗如雨下,汪九成一言不发,帮他解开了身上的绳索,以汪九成和刘苏儿在此的身手,自然不惧他有什么异动,刘苏儿以为汪九成会立刻对他进行审问,哪知道他看到月影的双臂断臂处肿得比平时粗上一倍,便伸手点了他胳膊附近的穴道,为他驳接了断臂,再找来几根木板,帮他包扎好。
此时月影头上的斗笠已经不见了踪影,脸上的黑巾也被丐帮弟子扯掉,留出一张满是风霜的脸孔,刘苏儿听他名字,又见他瘦俏的身子,以为他是一位清秀相貌之人,想不到就连一个骡马贩子的脸似乎也比他娇嫩些。
做完了这一切,汪九成又将背上的紫葫芦拿过来,掀开塞子递给月影,月影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接过酒葫芦,他断臂虽然刚刚接上,但还是使不得力,只能用双手捧着,他仰头连喝了几大口,这才喘着气,将酒葫芦还给汪九成。
汪九成也喝了几口,然后说道:“柴房污秽,咱们到院子里说话。”
月影一言不发地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汪九成来到他身旁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月影神色冷冷的一言不发,对汪九成的问话充耳不闻。
一名丐帮的弟子怒道:“别给你脸你不要脸,我们帮主问你话,你好好回答,否则我们丐帮的手段,你也需要知道知道。”
月影听到原来给他接骨递酒之人正是丐帮的帮主,脸上露出诧异佩服欣赏等各种神色,等他听到丐帮的手段几个字时,又流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汪九成拦住那名骂他的弟子,对月影说道:“阁下一定是军队里的人,看你细皮嫩肉的,当时朝廷的官兵才是,西北反民无不饿得面黄肌瘦,更无你这般气概,只可惜啊只可惜……”刘苏儿想不到汪九成会说他细皮嫩肉,此人一脸粗糙,何来细皮嫩肉之说?
月影听到汪九成夸赞于他,脸上露出欣喜之意,听到后面的可惜,终于忍不住问道:“可惜什么?”
汪九成说道:“可惜你一副大好身手,却沦为与乱世凶徒为伍的地步,你身为朝廷官兵,原应为保护百姓而战斗,如今却和那穷凶极恶之辈联手欺辱百姓,让人不齿!”
月影张了张口,似乎想解释,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汪九成接着说道:“想来你这么做,一定是得了不少好处,这原也怪不得你,多少人入伍不都是为了搜刮穷苦百姓,好中饱私囊?你表面上忠君爱国,背地里一定没少做这些事吧!”
月影的脸色变红了,他挺着脖子说道:“我没有,你不知究竟,不能含血喷人?”
汪九成脸带讥讽地问道:“吆喝?这么说你倒还是什么忠臣义子了?你敢说你没有贪过不属于你的财物么?”汪九成见多了世面,知道这种直性子的人,若是严刑拷打,此人定然是什么都不会说,而越是这种标榜自己为忠义之士的人,越是分外受不住冤枉。
果然,月影闻言脸色变得更红了,就连脖子都跟着涨红,仿佛一肚子的冤屈都要说出来。
汪九成则是目不瞬地盯着他,可是月影愤怒至极后,脸上的血色忽然又慢慢消退,接着他一脸颓然地说道:“虽你们怎么想吧,我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这么一来,到轮到汪九成不知说什么才好。
一旁的刘苏儿也纳闷,明明汪九成将他逼到了道德的角落里,似乎除了让他说出真相外,已经无可辩驳,真相就在脱口而出间,但月影却忽然自己硬生生忍住没有说出来,难道说此人刚才脸上憋得通红都是假装的?看起来也不想啊。这么说,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月影真的做过什么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想到这里,刘苏儿故意大声说道:“在外打仗的官兵都是身不由己,上头让他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做错了的事,他们也不用承担责任,直接推诿便是,吃官家饭的,在百姓眼里连土匪都不如,还谈什么问心无愧,可笑,汪帮主,你跟他讲这些,那不是对牛弹琴么?我猜这位军爷还不知四大凶徒的威名,他跟着四大凶徒之首行事,那就是不拿自己当人看了。”
月影听他说得难听,忍不住反驳道:“你不在我的位置,不知道我的为难,说了你们也不懂。”
刘苏儿说道:“何妨说来听听?丐帮汪帮主统领天下丐帮弟子,说起来比你们都督领的兵还要多,还有什么懂得比你少的?除非你发誓你不知道坏书生康长恨乃是大奸大恶之人,那便当我没说。”
汪九成看他还是牙关咬紧,也跟着说道:“我看你身上多有刀伤,这些刀伤在你看来,都是一次次打仗留下的,你以之为荣是不是?只不知这些伤是和鞑子打仗留下的呢,还是和那些吃不上饭的百姓打仗留下的,若是前者,我敬你是一位英雄,若是后者,嘿,我瞧的猪狗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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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汪九成和刘苏儿一唱一和冷嘲热讽下,月影终于忍不住了,他说道:“我吃官家饭,官家有令让我打谁我就打谁,难道我还有错了?”
刘苏儿说道:“唯命是从,可是你当初入伍的初衷?听朝廷命令屠杀百姓,可是你入伍的初衷?我想就连升官发财都不是你的初衷吧,更别说和康长恨相勾结了。”
月影低下了头,良久没有说话,汪九成和刘苏儿相视一眼,都觉得此人太过固执,恐怕再逼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可是出乎意料的,就在他们认定他不会此人什么都不会说时,他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你们说了这么多,其实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是追随周帷幄都督的贴身侍卫,我姓朱,叫朱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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