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和柳芸娘一坐上马车,林婉婉低声对柳芸娘说道,“那朱成公,是大启第一国手,皇上身边的红人。”
柳芸娘一惊,“啊,竟然是这样飞黄腾达的人物,竟然还这样如沐春风平易近人哪!”
林婉婉恨铁不成钢,戳了柳芸娘的脑门子,“重点是你怎么认识的他?我瞧着对你深有兴趣的样子,这种贵人,还是远些好,免得沾染是非。”
柳芸娘想了想,“就是去逛过荣六郎书籍铺子,我倒是第一次见他,之前也都只见到掌柜的呀~”
“莫非瞧着我美貌,惊为天人?!”
林婉婉瞧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也笑了,朱成公是大启第一国手,自由出入皇宫,见多了后宫佳丽,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算了算了,说不定朱成公天生带笑,对人都这样呢!
两人抛下这些杂事,又去了临近的珍宝阁,大堂里严阁老家的嫡孙女正在颐指气使,指指点点。
掌柜的抬眼瞧见这两人进来,盛装华服,气质出众,仆从丫头前呼后拥的,心猜必定是大主顾,又见严姑娘左右都不满意,索性忙颠颠的都请到雅间,亲自端着压箱底的宝物请三人品鉴。
严姑娘长相肖了祖父严阁老,妩媚不足,英气有余,气势也很强,她横了柳芸娘两人一眼,也不反对,带头进了雅间~
雕刻的精巧夺目的攒盒里,硕大的红宝石冒着幽幽的光,闪的柳芸娘眼冒星星。
严姑娘也瞪着眼睛瞧,流光溢彩 、绚丽夺目!
瞧着两人惊喜的表情,掌柜的喜得胡子直翘,今日看来是个大买卖!
不想林婉婉凝神瞧了一会,眉头轻皱,不动声色的转了视线;
严姑娘不经意瞧见了,心里一咯噔,莫非有什么她看不出的瑕疵?!
掌柜的见三人不动,又打开另一个镶金嵌玉的攒盒,黑色的绸缎里裹着一件玉鱼。
柳芸娘:真好看啊,是古董啊!
林婉婉青葱玉指拈起玉鱼,对着光细瞧,玉质青色,表面受沁。鱼圆眼大嘴,背鳍竖立,尾鳍上翘,阴刻斜格网纹饰鱼鳞。
严姑娘瞧见两人表情,心知是个宝贝,正等着她们两个先问价,她再杀一波!
柳芸娘两人只是星星眼,也不问价,严姑娘不敢大意,便转头瞧着窗外装作不感兴趣。
掌柜的摸不准,狠狠心,又捧出一件宝盒,嗨!不怕她们不动心!
盒子长一尺宽半尺,金丝楠木制的,上面还嵌了铜锁,掌柜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黄铜钥匙,一脸得意的打开来,是一个龙泉窑粉青釉柿形瓷水注!
只此蓝绿,此乃传世之宝!
柳芸娘瞠目结舌,博物馆里似乎看到过一模一样的,这必定价值连城了!
林婉婉站起身,半边扇子遮了面,靠近了端详,形如柿子,中空,扁圆,圆鼓腹,肩部一侧有一出水短流,整体施粉青釉,淡雅简素,隽永光华!
严姑娘一看,有了,这个是宝贝没错了!送给祖父做寿礼正合适!
惊喜上头,正要问价,转头一瞧,嘿!
清高女子默默坐到椅子上,优雅万千的故作高冷!
其实林婉婉想的是,都是奇巧珍宝,可惜她没钱~
娇媚女子默默喝了杯茶,明眸皓齿的狐狸精,仿佛那茶是玉液琼浆令她沉醉!
其实柳芸娘想的是,似乎不应该来这里,她的钱不够~
严姑娘懵!也只能默默的端起茶盏,哎,莫急莫急,被骗了许多次,这次定要慎重!
如萍够机灵,瞧着不对,鼻孔重重出了一口气,眼睑下垂,趾高气扬,“咦!夫人,还是走吧!”
柳芸娘回过神来,和林婉婉对视一眼,都捏着架子,高贵冷艳仪态端方的出了门,上了马车离开了……
严姑娘不明觉厉,人家都瞧不上的她怎能瞧上!拍拍衣角,横冲直撞的也出门了!
掌柜的前前后后殷勤忙活一趟,严姑娘就不说了,京城一霸,任意妄为的!这两位仙子一样的美人竟然半个银子也不掏,不由皱眉,莫非没钱充大头?来此消遣?!
东家从门后出来,手摇羽扇,瞧着马车后面跟着的健壮的护卫,一脸高深莫测,“非也,非也,想必是王公贵人见多了宫里的珍玩宝器,瞧不上我这铺子里的,哎呀!可惜了大主顾,待我多多去搜罗一些宝物充实府库!!”
柳芸娘和林婉婉坐上马车,两人悻悻对视一眼,俱都啼笑皆非,嗨,没事去现什么眼呀?!
时候还早,距离程德青下衙还有些时候,两人又去了天香楼,去见见世面,体验胡女斗舞的异样风情~
伙计领着两人上了二楼,楼下歌舞阵阵,穿着异域风情的波斯女子踏着鼓点扭动腰腚,风情扑面,楼上楼下男子的嬉笑挑逗不绝于耳。
柳芸娘趴在栏杆上正看的晶晶有味,还侧脸和林婉婉品头论足,“婉婉,你看那个女子,哎呀,长得真美,哎呀,她竟然弯下去了!这腰得多有韧性呀……”
半天等不到回应,柳芸娘回头一看,就林婉婉面色屈辱,偏过头不去看楼下胡女!
柳芸娘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没事来什么天香楼,怕是引得她想起过去遭受的屈辱了!
她为人清冷高洁,经受了那一遭,若不是父亲的冤屈还没沉雪,怕是早都去了!
柳芸娘忙揽着林婉婉的肩膀,抚慰道,“是我的不是,没想到这里竟这样,引得你伤心了,咱们这就走吧,天也晚了,正该回去了,宴席也要开了!”
两人拉着手正要下楼,迎面走来一对男女!
男的正是靖阳侯世子,女的是福安县主,靖阳侯世子夫人!
“婉婉!你怎么在这?!”福安惊得瞪大了眼睛!
林婉婉面色惨白,见这昔日闺中密友,如今的路人,终究是变不回从前了!
“你认错了,我姓苏,告辞了!”林婉婉强忍着支离破碎的镇定,轻轻避过福安县主。
福安县主一把抓住林婉婉的胳膊,扭住她身子,面目狰狞,“胡说,我怎会认错,你不是在南边了吗?!怪不得宋祈哥哥忽然冷待我,竟是你做的鬼!”
“你这娼妇!活该被人糟践!从小就做可怜相!骗了我宋祈哥哥!竟然有脸回来!”福安狠狠唾了一口!
林婉婉弱女子一个,面色惨白的,哪里挣得过福安这从小吃三碗饭长大的,两人正在纠缠,柳芸娘扯开福安县主,骂道,“你是失了心疯不成!莫名其妙的!难不成是谁都得认识你不成!”
福安被推了一个趔趄!正要撸着袖子扑上去,林婉婉后面几个侍卫冲上来拦住了!
福安一看,顿时七窍生烟心里晦涩难堪,好呀,都是破鞋了宋祈哥哥还把她当宝,还派了护卫保护!
还说不是林婉婉!
她哪里比不上林婉婉!顿时急了眼要扑上去撕打!
几人拉扯在一起,骂骂咧咧,如萍翠儿护着柳芸娘更是骂得福安狗血淋头,一边吃瓜群众吹着口哨助阵!
美人打架也是美人呀!最好把衣服撕烂的打!
眼看就要不可收拾,突然一个伟岸健硕的男子冲上来,拦在福安前头,喝道:“住手!”
又转头瞪着福安县主,“少给我惹事!”
福安瑟缩了一下,竟然不吭声了!
站在男子身后,只两只淬了毒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林婉婉,活像要把她吃了!
柳芸娘不由打了寒颤!
那伟岸男子制住福安,转头对林婉婉和柳芸娘笑道,“失礼了,福安喝了酒,认错了人了,你们这是要走吗?不如告知我府上在何处,我好派人赔礼道歉!”
竟是人家丈夫的口气!
吃瓜群众一阵唏嘘,靖阳侯世子夫妻上京城很多人都知道的,人家丈夫站在一边不说话,这陌生男子竟是充起了男人了!
再看看小鸟依人的福安县主,面白嘴抖的靖阳侯世子,众人“咦~”
顿悟了!!
哇!大新闻啊!!
坊间一直传闻这靖阳侯世子是个龙阳之好的,莫非这男子一人包圆,睡了这夫妻两个?!
瞧这身板就很有劲!瞧着腰肢就强悍!
那伟岸男子一见这阵仗,忙笑着从容解释,“诸位误会了,我是福安县主的表哥,刚从凉州回来。福安无礼,叨扰诸位了!”
由于周朝常驻边关,行事又谨慎,众人知道的少,哗然才小了一点。
柳芸娘才不管吃瓜群众的惊诧,拉着林婉婉就冲出了天香楼!
天色渐暗,哪都不去了,直接回苏府!
柳芸娘大袖衫也皱了,发簪也歪了,牡丹花也枯萎了,好在没出什么大纰漏,稍微整饬一下就行了!
倒是林婉婉吃了亏了,柔弱也不知道反抗,衣襟都扯破了,头发也乱了,更别说脸上涕泪纵横的,柳芸娘揽着林婉婉在怀里,默默拍着她的背。
哎,红颜薄命嘛!这样好的婉婉,温柔可人,坚强又柔韧,为何要遭遇这么多!
林婉婉伏在柳芸娘的怀里,哭累了,抽了帕子沾沾眼角,勉强笑道,“让嫂子见笑了。”
说着就低着头不敢看她。
哎,柳芸娘抬起林婉婉的脸,一字一句道,“婉婉,你不必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只要你问心无愧就好!”
“她今日这般说你,想必从前也没有真正的把你当做闺中密友,还认为你抢了她的宋祁哥哥,我听着,似乎她知道你被拐卖到钱塘的事情,宋世子跟她说的吗?”
林婉婉抬起头来,仔细想了想,“宋祁哥哥只跟我说拐卖我的人被解决了,我爹的冤屈他会帮我陈情,别的都没有说了。”
又想到一次,宋祁叮嘱她,到上京城莫要和从前认识的姐妹相认,特别是福安,离她远些。
柳芸娘听着,不由拊掌骂道,“看来就是这福安使得坏!这人真是心思歹毒,表面跟你是姐妹情深,暗地里这样待你!”
林婉婉怔怔的望着晃动的车帘,“我们也算是从小长大,我十三岁那年,宋祁跟着我爹学习经史,在书房瞧见了我,后来他经常来府上,有一次后面就跟着福安,福安比我大半岁,我从小就没有朋友,我把福安当做闺蜜,我们一起长大。”
马车晃晃悠悠的到了苏宅,守门的婆子搬来脚蹬,一眼看到姑娘眼眶红肿,衣衫不整的就愣住了!
丫头拥着林婉婉柳芸娘回了房,如萍打水给两人净了面,翠儿机灵,又去花园里新采了一支牡丹,簪在柳芸娘的鬓边。
再美这时候也没有心情了,两人收拾齐整了,前头婆子又来叫。
“夫人,姑娘,程二爷,宋世子他们都到了,老爷喊您们过去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勉强笑笑,扶着丫头婆子就去了前院。
今日众人齐聚苏宅,为了庆贺苏先生搬来上京,程德青还有刘晏,宋祁都赶来,章修林也告了假从卫所赶过来。
灯影幢幢,烛光暖人。
程德青就见柳芸娘盛装打扮,明艳动人,早早的伸手握住柳芸娘,指尖温暖,想必不凉,又见她鬓边一朵牡丹花,雍容华贵,她目光灵动,比花更美,不由咽了口水。
宋祁最近被京卫的事情绊住手脚,三日未曾过来了,两只眼胶水一样黏在了林婉婉的脸上,林婉婉一见他痴痴的目光,心下委屈,差点落下泪来!
好在苏父在上,她强忍住了,宋祁眉头微皱,也没说出来。
倒是章修林,借着观月偷偷瞥了林婉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