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夜好茶,也好饮酒。
不过对茶的热爱是酒怎么也代替不了的。
西挎院儿的茶香,不得不说,让任何一位前来做客的客人过鼻而不忘。
今日,对于石子成来讲,也是如此。
沁心的花茶香,入目的柳枝荡。
美。
不得不承认,徐长夜虽为一江湖武夫,这些弄花养草的活儿丝毫不逊色那些夫子堂前诵读圣贤书的儒生。
徐长夜淡笑,饮茶,他有一套专门的茶具,麒麟样式的茶宠,几经折腾,它已增添几分茶气。
徐长夜看着石子成,道:“你之前说我是你的磨刀石,磨叽了这么长时间,我这块磨刀石还要不要了?”
徐长夜这话,既是打趣,也是询问。
徐长夜未曾见识过石子成的刀,不过英朗皮囊下的内敛和不羁是让徐长夜很是感兴趣的。
这样性格蕴养的刀势、刀意到底如何,比之他父亲,又如何。
身为一个刀客,徐长夜很想看看,自己的刀与这些人的刀,到底还差了点什么。
刀势?还是那江湖刀客都眼热的刀意。
石子成饮着花茶,笑容不减:“不需要了,那位先生或许说得很对,长夜兄你是一位很好的磨刀石。只可惜,我石子成却不是一把好刀。”
石子成双目之中是落寞的。
一个铁匠,可以承认自己打造出的兵刃不是最好的,但永远也不可能去点头哈腰表示自己连风箱都不会拉。
石子成是刀客,或许他并不是柳州地界最好、最优秀的刀客,不过,他的志气和桀骜却不是平常江湖世家能够比较的。
修真界百年一遇的好苗子,天下八刀石惊天的儿子。
他心高气傲,徐长夜是理解的。
高傲如他,竟然如今摆出如此颓势,徐长夜是理解不了的。
“怎么了,石公子。遇到什么事儿了?让你如今这般丧气?”
石子成没有隐瞒,道:“之前,有一位少年剑客来找我,我并不认识他,但他的剑,我曾在天涯阁内的百剑谱上见到过。孤仙!”
石子成话至此,徐长夜心中就跟明镜一样了。
宝剑孤仙,暗夜里的一只苍鹰。
与一东不同,孤仙的剑主虽几经剑仙之手,可惜,每一任剑主都应了这口名剑的剑名。
独成圣,孤成仙!
他们是剑道上的探索者,与江湖生杀不同,他们的生杀,只为探索剑道,虽在江湖中,却非江湖人。
徐长夜笑,问道:“不知公子你,输了叶凉几招?”
石子成答:“完败,一招都没赢。”
徐长夜放下茶杯,道:“石公子来寻我,是那叶凉要你给我带话吗?”
石子成却摇了摇头:“不是。”
“哦?”
石子成的回答让徐长夜一愣。
石子成道:“那位剑客孤傲,我本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是桀骜不驯的三太子,见了他,我才知道,什么叫华山之巅,岱宗之顶。他的剑,实在让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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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成目光所至,那柳抽春雨,湖鱼点涟漪。
春景如画,使人目不暇接。
石子成又饮一杯花茶,徐府的花茶很考究,他的口感是淡淡地,再淡些就如水一般,而若再浓一些,便有些腻口,让人不爱。
就要这种清淡的口感,才让人只尝一口便能回味半晌。
石子成对徐长夜笑言:“徐兄,让我向你带话的。不是别人,不知徐兄你可曾听说过,蝉鸣千里,声荡山川。一箭穿梅,雪中刀影!”
徐长夜一拍桌子,哈哈大笑:“哎呀,石公子。你这么夸我,徐某我真不不好意思啊!”
“哎哎哎,这可不是在夸你。”
石子成面色不变,道:“这言语若指,是那西塘州暮雨催山峦的刀客,千里蝉,黄鸣。”
“黄鸣?”
徐长夜碎碎念了一遍这名,这名字,他听说过。最后一次归煊宸,煊宸宗首席弟子李常哀是拦住他,说黄鸣有邀。
徐长夜疑道:“那黄鸣,当时你说过,煊宸宗有几个人你无法招惹,李常哀、夏倾月、浮屠,最后一位不就是那黄鸣吗?”
石子成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他,他有一口刀,还有一张弓,他曾在西塘州箭射九天飞鹰,连射七十二箭,无一箭不中。”
徐长夜脸色一变,看着石子成是满眼的不信:“连射七十二箭,无一箭不中?”
石子成点头,徐长夜咽了口口水:“那他寻我,有什么话?”
石子成举碗,平静道:“柳州你必去。”
柳州你必去!
五个字,让徐长夜一脸茫然:“如果我不去呢?”
石子成笑:“弄死你这个胆小鬼。”
无言,徐长夜看着石子成,撇了撇嘴。
石子成笑着,将碗中茶一饮而尽,随后站起身来:“徐兄,这是黄鸣那个惜字如金的奇葩让我给你带的话,你自己好好斟酌斟酌,反正小弟我要回山上了,日后若有机会,便再与兄长你絮叨絮叨吧。”
说着,石子成抱拳,转身离开了。
目送石子成离开,徐长夜举着茶碗,双目紧皱。
他并不喜欢被任何人盯上,特别是黄鸣这种神神秘秘,不知怀有好意还是歹意的人。
当时被浮屠盯上就逼得他直接离开了煊宸宗,如今这位箭术几乎百发百中的黄先生,直接让徐长夜失去了方向。
到底要如何面对这位黄先生,是让徐长夜一阵头大。
“还真不知这姓黄的,几斤几两,难不成他是这柳州方寸之地的箭圣不成?”
徐长夜估摸着黄鸣,春雨幕幕中,天色渐晚,小雨也停了下来,远眺城郭二十里,酒旗店家,山道蜿蜒,山镇之处,真是独得这一份大自然的钟灵毓秀。
煊宸宗,太阴殿上,道袍遮盖了整个蒲团,那年轻的道士轻闭着双眼,太阴殿上,供着太阴星君,殿门紧闭,门后的尘埃已积淀了一层。
这里仿佛已经被人遗忘已久,今日却有一老者来了。
推开门,天光照射了整个大殿。此时已是黄昏,乌云尽退,红橘色应在了道士的脸上,道士缓缓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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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了?”
三个字,铿锵有力,道士起身,掸去了一身尘土。
到来的老人也是熟人了,煊宸宗的守山道人,他点了点头:“掌门病了,已经躺在床上七日了。”
那道士先向太阴星君拜了三拜,而后从侧门后取出一把扫帚,来到了守山道人身前,道:“因为何事?”
老人捋着胡须,摇了摇头:“剑仙萧百川。”
道士扫着地,很是专心,边扫边问:“是因为妒忌吗?”
老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道士不再言语,直到将大殿清扫完毕,他才转身,向守山道人行了一礼:“师长,弟子六月下柳州。”
老人看着自己的这个徒弟,道:“为了何事。”
年轻道士惜字如金,回道:“为了剑仙弟子。”
老人眯眼,又问:“十年劫数,有多大?”
道士闭眼,手中也停下了扫动,答:“不亚于刀圣入江湖。”
老人手捏胡须,点了点头:“黄鸣,去了柳州,切记一条,可别招惹是非。”
黄鸣看着守山道人,微微点了点头。
守山道人这才点头,迎着夕阳离开了太阴殿。黄鸣手持扫帚,将大殿之上扫清,这才走出殿门。
黄鸣目光深邃,目光是盯着那天痕山下的平阳镇。
六月细雨之时,便是他离开煊宸宗之日。
煊宸宗有如倾倒之大厦,掌门病重,殿前长老负伤,其余长老各怀鬼胎,煊宸宗自上而下,呈现出的,是一片人心惶惶之景。
这种情况,其实他黄鸣,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掐指算到了。
“十年之灾,唯有你能解。”
黄鸣口中念叨,他深谙奇门遁甲之道,趋吉避凶,调和阴阳。这让他远超整个天南修真、江湖体系。
掐指巡纹,知过去,通未来,三年之事了于心,灾难、劫数存于胸,黄鸣有此能耐,普天之下却只有守山道人一人知晓。
因为这远超常人的能力,太让天下人眼馋了。
黄鸣出了殿门,抬双目,负双手站在太阴殿前,举目而下是浩荡悠远的伏天广场,外门就在太阴殿的眼皮底下。
黄鸣看着走在伏天广场上的每一个人,双目之中没有参杂一点点的感情。
很冷淡,谈仙神二字,黄鸣的手段或许并没有那么神乎其技,不过空灵的神态,和目空一切的态度,让他成为了煊宸宗真传弟子中的另类。
就因为他那阴冷的眼神,他差点儿被煊宸宗当普通弟子处理了,还好,守山道人慧眼识珠,通过掌门,是非常低调地将他收在了门下。
即使到现在,煊宸宗上还是有不少人不知道,黄鸣到底是哪位长老的弟子。
然而黄鸣惜字如金,也懒得和外人说一句话,冷冷地态度让人胆寒,整个煊宸宗上也只剩下了李常哀能和他说上两句话。
李常哀能和黄鸣说话,并不是李常哀主动接触的黄鸣。而是黄鸣亲自找到了李常哀,开口便道:“你是未来煊宸宗的掌门,十年内,希望你能成为剑仙,否则,煊宸宗一定会被西周修真界除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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