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殿下,左仆射家的房遗直刚才过来了。”崔季舒对着正在擦拭盔甲的李承乾说道:“说明天陛下要殿下出席早朝。”
“明天不是为吴王和蜀王送行的日子吗?”李承乾放下手中的动作。:“怎么会要见我?”
“殿下现在在想些什么?”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李承乾看着手中的盔甲说道:“我只是想要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如今看来,陛下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他想幽禁李二,李二也想幽禁他。
“我身为太子,没有京师的统兵权,能够依靠的便只有太子亲卫。”
李承乾想到了他那位有着京师统兵权的大伯。
果然人都是会吸取经验的。
可是当年太子府的二千的骑兵拦不住秦王府的八百人,也拦不住如今的东宫。
在这种小规模的乱战当中,军中将领的武力才是决定胜负的因素。
“但是我不会忍受陛下像软刀子割肉那样一步步蚕食我的势力的。”
虽然时间拖的越久,局势对李承乾越有利,因为李承乾的人才储备源源不断,而贞观名臣却在逐渐凋零。
但这也意味着有着很多的人都会因此被牵连。
这是李承乾所不能容忍的。
“走到这个地步,都是陛下纵容其他皇子导致的。”崔季舒说道:“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发的时候了。”
东宫之中,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咚!!!
李承乾负手而立,目光凝视着脚下那块被狂风卷落的瓦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风雨欲来啊……就连檐瓦都有些不甘寂寞了。”
也来到东宫的姚广孝说道道:“殿下莫忧,此乃祥瑞之兆!”
他抬头望向天空,继续解释道:“自古以来,飞龙在天之际,必有风雨相随。
如今这瓦片落地,正预示着殿下即将迎来龙飞九天之时,因此也该将这屋檐上的旧瓦更换一新。”
从太子的规格晋升至皇帝的规格,自然需要易瓦。
然而,李承乾却轻轻摇了摇头,叹气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呐……所谓的吉兆,不过是人们根据结果而牵强附会出来的罢了。
倘若我最终未能成功登上皇位,那么此刻这掉落的瓦片岂不成了不祥之兆?
世间之事,又哪里有必然能够成功的道理呢?”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成济突然开口道:“殿下何必如此悲观?
依臣之见,若想确保万无一失,只需将其他皇子尽数铲除便可。
如此一来,再无竞争对手,这皇位岂不就是殿下您的囊中之物了?”
说罢,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将选择题变成必选,就可以解决掉更多的麻烦。
虽然有些残忍,但是世子之争素来如此,李承乾犹豫片刻,还是将其加入了备选计划当中。
“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李承乾轻声说道:“那也是我下的命令,我会让褚遂良一一记下,我一字不改。”
“我身为社稷主,当受此垢。”
造天策上将的反,便不能留手。
犹豫,便是白给。
宰弟什么的,反正大家都干了。
“只是明天的宴会,我去还是不去呢?”李承乾朝着姚广孝问道。
“当然是去,只有进了太极宫,才能将诸多将士隔绝在皇宫之外,而且也只有掌握了陛下,我们才能取得胜利。”
“当年陛下发动玄武门之变的时候,身边不过区区十个而已,而我们的人数远超于当初的陛下,且占据着大义。”
姚广孝说道:“且东宫的臣子皆是大才中的大才。
都是殿下的肱骨之臣,社稷之臣。”
“我们这些人,有些是云有些是水,云水汇聚,当助殿下龙飞九天。”
“那就动手吧。”李承乾朝着天空伸出手掌,就像是他当年在陇右道一样:“我要这天下,只有一个声音。”
本来按照惯例,行这等大事的时候,应该找一个有手法的卜师按照自已的意愿卜上一卦的。
可惜李承乾和姚广孝都不信这个。
对于将天下当作奖品的斗争,难道卜出不吉就不作了吗?
卜出吉就一定能赢吗?
赢者享有天下,败者食尘。
“让在外的张议潮、今夜全都进城。”李承乾要让李二尝尝清晨泛舟湖上的感觉。“东宫亲卫交与张议潮、李光弼、陈庆之三人统领。”
“明日让裴行俨、高宠、薛仁贵、成济随我赴宴。”
“等到了宴会上,我会趁机让陛下和我到海池边上,上船上谈。”
唐朝以孝标榜天下,只不过李唐皇室认为的孝...和别人不大一样。
贯穿唐史的便是那些通过各种方式登上皇位的皇帝们。
“到时候我会让陛下退位让与我。”
“若是有不从者,犹如此案!”
唰!
只见李承乾面沉似水,一股凌厉的气势自他身上猛然爆发开来。
伴随着这声怒吼,他右手迅速握住剑柄,用力一抽。
那柄寒光闪闪的宝剑瞬间脱鞘而出,紧接着,李乾手臂一挥,手中宝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猛地朝着身旁的案桌狠狠劈去。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木屑四溅,烟尘弥漫。
那一剑下去,坚硬的案桌竟如同豆腐一般,被轻易地从中劈开,断成两截,轰然倒地。
从现在起,他的血不再为李二所流,他要为自已而流。
对于造反,李承乾可以给自已找到诸多借口。
例如天下苦李二久矣....
可惜,李承乾不屑于这么做。
什么为了天下百姓,为了江山社稷,太虚伪了。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政由已出。
他要节制...天下....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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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雨至,檐瓦堕地,太宗色变。道衍曰:“祥也。飞龙在天,从以风雨。瓦堕,将易黄也。”-《唐史·姚广孝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