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林雪河怀疑自己根本没相信过,“你要在所有人面前御剑?”连血族都是等到夜黑风高才偷偷摸摸猎食的。“别担心,我有这个,符修朋友给我画的障眼法。”他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两张明黄符纸,两面用朱砂勾画着看不懂的符文,“有时候睡过头差点迟到,我就会用这个抄近道,正好赶上老师点名。”他两根手指夹着薄薄的符纸,不等周围人有所察觉,就将障眼法贴在了林雪河身上。身后一米距离的保镖明显慌乱起来,转头四处张望,视线直接穿过他的身体像穿过一片空气。许戈同时给自己贴上符纸,单手捏了个剑诀。一声清脆的铮鸣响起,本命剑从宿舍床底飞了出来,从天而降。环绕身旁一周后稳稳落在他脚边,三指宽的剑身骤然变宽,像只小独木舟。他熟练上剑,又羞涩地伸手,拉住林雪河的手腕,“你要是害怕掉下去的话,可以抱住我的腰哟。”“……”林雪河试探着踩了上去,“你还真的是剑修啊。”“是呀,我动画专业和御剑专业双修。”他说。其实他御剑飞行的考试成绩还是头名呢,就想着有一天能带心上人兜风,必须得好好学。可惜他的心上人已经有心上人了。他有些惆怅,又一想,能有机会牵一下手也已经不错了,师父教过修行之人不可过于贪心,人贵在知足。“站稳喽,小河,”他知足地说,“我带你飞!”第64章 正文完距离婚礼还剩三天。对于自己的准新郎在外出时丢失半日的事故,秦宴颇有微词。“只是见到了一个朋友。”林雪河耐心解释,“他也是陆崇的朋友,带我在校园里绕了几圈,说起以前的事。”秦宴表情微妙,“你对陆崇这个人很感兴趣吗?”“嗯,他不是我的前男友么?”林雪河说。“我听到一些有趣的故事。听说他为了族群的继承权,正在狼族渡劫呢,感觉有点傻气。未婚夫你有什么头绪吗?”“……”“我也很意外呢。这样看来,我从前的经历比想象中丰富很多。”林雪河用餐叉切断一只小番茄,自然地放进口中,“你也应该多给我讲讲从前的故事。我忽然很想听呢。”“想听什么?”“比如……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因为什么,产生了共度一生的念头?”林雪河抿出果实的汁水,没有咀嚼,整个儿吞进喉咙里,“就要举行婚礼了,我却对我们的故事一无所知。这样好像不太浪漫。”他对陆崇只提起了寥寥几句,却对他们之间的故事更感兴趣。这在一定程度上取悦了秦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都还是小男孩。那时候我就想带你走,但你总是不同意。你似乎很喜欢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我想,或许是因为那里能让你更有安全感,所以建造了一模一样的房间,为你的到来做准备。可你从没来过,我发出的请帖全部都被拒绝了。”他说,“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想了很久,一定是因为,你也有个古板又讨厌的父亲,不许你出门。我真难过啊,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你能到我身边来。可我能理解你,我体会过你的感受。”被[祝福]改造成的纯血,何尝不是另一种被诅咒的纯血。他们同样是只有名义上的身份贵重,实质的自己,却得不到任何家族成员的尊敬。“我们是这么相似的个体,一定很玩得来。我一直都这么想。后来,你为我杀了那个讨厌的老头。我就知道,你和我是同类。”因为只有一个独子,即使家族中其他成员再不满,也只能看着他顺位继承。秦宴愉快地说,“我对继承家族的宝藏并没有那么感兴趣,但很高兴这一切能让我得到你。”林雪河听他杜撰历史,表情变得玩味,“我为你杀了他?像是个感人的故事。”“是啊。如果没有感人的故事,这样漫长的生命有什么意义呢?”他从容地说。林雪河笑了,“说得很好。”婚礼需要的一切都已经筹备妥当。最后三天里,林雪河没有走出过自己的房间。每天送进房间的食物几乎没有动过。秦宴派人来询问,他面不改色地说是在为了婚礼节食。“……哥哥,饿瘦的话礼服就要不合身了。”林流来看他时,很不解地说,“你不喜欢人类的食物了吗?”“我只是不需要。”林雪河说。他对着镜子挽起长发,把那支跨时空友军送来的短簪固定在发丝间,又拿起一旁洁白的头纱。黄昏时分,城堡中前所未有的热闹,酒杯相碰和交谈声隐约传入耳中,一场盛大的筵席正待开场。他换上了整套纯白的燕尾服西装,几乎和头纱融为一体,只有一朵红宝石胸花点缀。站在镜子前打量时,脑海中响起熟悉的声音。还从没看到过你穿正装的样子呢。一定很好看。林雪河喃喃道,“你最好是能来看。”宾客陆续到齐,仆从已经来请了两遍。他终于走出房间,林流莫名紧张地拉扯他的衣袖,“哥哥,需要我做什么呢?”漫长的阶梯在眼前延申,通向尚不明朗的未来。林雪河牵着她拾阶而下,一步步走得毫不留恋,“你只要做自己就好。”“要玩得尽兴。”**那天傍晚发生的一切,被后代们冠以“血色婚礼”的名称津津乐道。入夜之前,残阳如血,笼罩在整座城堡上空。精心修剪布置过的草地上,宾客座位已然坐满了大半。玫瑰色的阴影蒙在这些地位高贵的血族身上,一张张苍白而英俊的脸庞上神情各异。林卡西也换上了一条纯白长裙,带着蕾丝勾勒的披肩,手中剔透的高脚杯里摇晃着美味的新鲜血液。婚礼舞台正对的喷泉里也流淌着相同的奢靡气味。秦宴身着黑色西装,像位英俊的骑士,胸前也有枚红宝石点缀的胸针。和人类婚礼相比,省去了由父辈陪伴入场的环节,直接站在台上,等待他的新郎。林雪河出现得比想象中更晚一些。踏着暮光走来的模样,也比想象中更美丽。秦宴噙着微笑,掀开他脸上朦胧的白纱。身为人类时,他脸上有种异常明亮的神采,那是血族一片死寂的生命里难以找寻的光亮。他一直都有,只是自觉格格不入,隐匿在眼底。而今天,他站在这些聚集的血族之间,显得格外熠熠生辉。“我真高兴,你愿意来我身边。”秦宴轻抚他鬓边乌黑的发丝,目光爱怜道,“如果你把我独自丢在这里,或者我去房间里强行带你过来,都会让我们的故事不再动人。对吗?”抚过他头发的手微微停顿,抽出了那根莹白的短簪。漆黑的长发在空气中弹开缠绕的弧度,顺滑地垂落在他身上。“你不需要这个。”秦宴握着发簪,低声道,“从今往后,你只要有我就够了。”林雪河的目光落在他手上,停顿了一下,顺从地说,“我确实不需要了。”在司仪的主持下,他们交换誓言与戒指。林雪河说完那一长串完美的虚幻的誓词,抬眼望向城堡最高处的塔尖。悬挂在那里夕阳已然降落,收敛了最后的余晖。他伸出手,秦宴为他的无名指戴上婚戒。戒指里掺了微量的金属银和着色剂。套进他指根仅仅几秒,便把他的皮肤烧灼出一圈暗红的戒痕,犹如忠诚的纹身。林雪河看了一会儿,又在司仪的催促下,慢吞吞地拿起另一枚戒指,戴进秦宴的无名指。台下响起一片矜贵的掌声。秦宴开心地笑起来,拉着他的手并在一起,低头亲吻这对相似的戒痕。林雪河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近乎单纯稚气的笑容,就像孩童通过考试,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玩具奖励。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他们是对值得祝福和期待的新郎。司仪提示:“两位,现在可以吻新郎了。”话音未落,林雪河主动张开双臂,拥抱了他。秦宴罕见地僵在原地,耳边的声音轻而温柔,仿佛爱侣的叮咛。“我诅咒,你余生将无法以任何途径,获取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言灵即刻生效。秦宴听到自己身体里破碎的声音。林雪河被猛地推开,踉跄了两步,咳出一口暗红的血块,吐在脚边,不可自抑地笑起来,深不见底的眼眸种迸发出近乎疯狂的光彩。感觉自己只碎了一点呢。比想象中轻松得多。秦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手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发簪,皱眉按下去。注射器是空的。“你觉得我还会把它留到最后一刻,再看情形决定要不要用?”林雪河说,“这不是你教我的么,先攻击才能得分。”揭下贴在正装外套里的符咒,扬手在空气中。黄符燃烧,障眼法化成了灰。他的金瞳被瞬间点亮,一阵疾风吹开银白长发。司仪在最近距离发动伴生能力,平地而起的飓风被他一句话碎成粉末,“给我消失。”“……”传说中的[诅咒]重新降临世间。变故横生,宾客中也开始骚动。“抱歉,一点意外。请各位不要轻举妄动。”秦宴镇定地安抚了宾客,又转头望回来,刚刚沉淀过爱意的双眸中此时只剩失望和悲哀,“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恰恰是在今天,你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数十个出身高贵的纯血吸血鬼就坐在台下。数十双猩红的眼睛在黑夜中亮起,狩猎般盯在了林雪河身上。“我当然知道。”林雪河的目光扫过他,扫向整片草地,声音不大,却传得很远,字字清晰如神谕,“你们,变成人类。”这是一句被附着了言灵的诅咒。他们甚至不必喜爱人类,只要没有居高临下地歧视,诅咒就不会生效。可惜神谕的效果笼罩了全场,数十名血族无一例外。言灵已成形,沐浴在金色的圣光中,所有试图抵抗的伴生能力都无法生效。向来自诩优雅的贵族们在慌乱中炸开了锅。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林卡西在披肩的掩护下拿出一针血清干脆地刺入手腕,还有心情轻声配上音效,“怎么连我也带上了……哦噗嘶~封印解除。”言灵生效的刹那身体几乎被抽空,林雪河脱力地跪倒在地上,大口地溢出鲜血,眼前朦胧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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