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振麟哪里知道怎么哄孩子,只进屋把晓光放在床上,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看着孩子哭。
过了好半天,许是哭累了,晓光倒在床上轻轻抽噎着。
高振麟见状,开始收拾行李。
说是行李其实也不准确,就只有几件衣服,一个布包就装下了。
他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取下洗脸巾放盆子里打湿了,去给晓光擦脸。
晓光又开始哭起来。
听着哭声比先前小了很多,高振麟有了些许信心:自己是可以带好晓光的。
他背上包,抱起晓光走出屋子,又把房门锁好,这才走出西安站。
刚出大门,迎面碰上收队回来的曹天浩,身后一队人马押着一个人,其中一个军统的手上还抱着个小孩。
那小孩跟晓光差不多大,长相也跟晓光一模一样,只是嘴巴紧闭,一双眼惊恐得大睁着。
高振麟知道,那是晨光。
他抱着晓光走过去,对怀里的晓光说:“跟弟弟再见。”
晓光两只手伸向晨光,晨光却只看着晓光不吱声。
高振麟见状,向曹天浩开口道:“要不我把他俩都带上,到时一起带去延安,这不更好?”
“你一个23岁的大男人,连媳妇儿都没娶,带一个已经够呛了,哪里还能带俩?你快去吧。这个小孩(晨光)是共*党的后代,可以用来作诱饵,看谁来救他,我们逮谁。”
于是,晨光便被留在了军统西安站。
晓光被高振麟抱着往前走,却转身去看晨光,路灯下,那张跟自己一样的小脸越来越远,直到晨光被抱着进了西安站大门,再也看不见了。
上了一辆人力车,高振麟带着晓光去到西安南院门,那是西安最繁华的地段,即便是在晚上,街道两边还是有商铺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他抱着晓光走到一间糕点铺,买了很多吃的。
在老板包装糕点的时候,他拿起一块酥饼给晓光:吃吧,晓光。”
“我这就带你去火车站。”他看晓光张口去咬酥饼,脸上笑意更浓,“坐过火车没有?”
晓光摇头。
火车站昏暗的候车室里,高振麟抱着晓光边走边寻落脚点,却被扑面而来的难闻气味熏得几乎无法呼吸,越往里走,味道越浓烈。
他只好又抱着晓光出了车站,走了十几分钟,才找到一个旅店住下。
打来一盆水,他给晓光洗干净了小脸,让孩子坐在床上吃东西,自己这才稍微定神,细细思考接下来的计划:把孩子留在北平还是带着去延安?
反复思量片刻,他决定,带着一起去延安,他不想和晓光分开。
晚间,他和晓光两人和衣而睡。
晓光很快进入了梦乡,他却一夜不曾合眼。
天刚蒙蒙亮,高振麟便带着晓光再次来到火车站。
买了车票也不敢在嘈杂混乱的候车室坐着,出门躲到附近的角落,警惕看着周围的每个人,总担心有人追来,把晓光带走。
直到检票进站的时候他才和晓光出来,跟着人流进站上车,找了座位坐下。
火车开动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在火车上,他问一句,晓光答一句。
很显然,晓光开始相信他,但却不主动和他说话。
在晓光黑白分明的瞳仁里,高振麟看到了自己,他下定决心一定要照顾好这个可怜的孩子。
火车抵达北平,他带着晓光回到家。
父母看他带回一个孩子大为诧异,再一听是共*党的遗孤,就明显有些犹豫。
父亲问:“你打算把这孩子一直带着身边?”
他点头。
“你快成家的人,难道你成家也带着他?”
他又点头:“我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可他毕竟不是你亲生的,长大后你怎么向他交代?你自己也会有孩子,你能一碗水端平,还是像现在这样对待他?”
“我把他视为己出的。”
父亲很是生气,母亲劝解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愿意带着,就让他带着吧。”
在高家那段时间,晓光老是腻着他,就像影子一样跟着,不管他去哪里他都跟着。在饭桌上,晓光也不夹菜,看他给自己夹到碗里,才肯吃。
***
杨红叶就是在那个时候见到晓光的。
“他父母被枪杀了,我就把他带出来。他还有个弟弟叫晨光,被军统带走了。”高振麟告诉杨红叶,“要不然,我就可以带他弟弟一起来北平了。”
杨红叶看着晓光稚嫩的小脸,想着孩子这么小就失去父母,心里不免有些伤感,她蹲下身子,温柔地看着晓光,然后伸出双臂轻轻把他揽进怀里。
这举动让晓光有些害羞又有些局促,只窝在她怀里安静地看着旁边的一棵大树。
不久,高振麟、杨红叶和杨妈妈上路奔赴延安。
到了延安,晚上,晓光看到燃起的油灯又哭起来,高振麟再是一阵哄。
好半晌,晓光才停止哭泣,依偎在他怀里哪里也不去。
杨红叶有些伤心地感叹道:“晓光、晨光俩兄弟,一个在延安,一个在西安;一个是共*党抚养,一个是国民党抚养。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们相遇,那个场面会是怎样的?”
“不知道这辈子他们还能不能见面。”高振麟也不由黯然。
***
却说远在西安的晨光,因为不停地哭,没有人能哄得住,曹天浩无奈,只好把他带回了自己家。
晨光的出现,使得曹太太和他们的外甥女曹茜茹都很是惊诧。
“这是我们抓捕一对地下党夫妇的时候,遗留下来的小孩,叫晨光,他的双胞胎哥哥已经被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