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三章 谋划

年关将至,北平的高府里热闹非凡。下人们都在忙着准备年货、打扫卫生,院内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正房早已经被打扫得纤尘不染,一应摆设更是光可鉴人,正中一张八仙桌上,放了几碟点心、一壶茶和几个茶杯,高振麟的父亲就坐在桌旁喝茶。

高挑偏胖的高廷祥挺鼻阔额,依稀还能看到年轻时的俊朗模样。

一边啜着茶汤,高廷祥一边无意识地看着院子里穿梭忙碌的下人,然后不自觉便叹了口气,放下茶杯,扬声叫自己的长子:

“亚麒。”

正在东厢房查账的高亚麒听见了,忙不迭答应着放下账本,起身就往正房跑。

待进了门,发现父亲面上无波,才稍微放松下来,安静站在一边。

高亚麒的身形和父亲一样高但不太胖,五官的长相上跟高振麟极为相似。

“这大后天就要过年了,振麟会回来吗?”高廷祥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望向垂手站在一旁的大儿子。

高亚麒在高家小辈中排行老大,高振麟是老二,俩人名字取自于麒麟。

他们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大约因为年龄相差有点大,而两个小的又在读书,高亚麒和三弟、小妹并不亲近,偶尔还会板起脸来教训几句。

但高振麟就和他们很是要好,除了经常带着出去玩,还时常鼓励他们参加学校的学团活动。

这些年,高廷祥虽还掌舵高家,却也已经渐渐把手上的事务移交给大儿子,因此,也就使得高亚麒处处以家长地位自居,行事颇有身为老大担责任的做派。

“和振麟联系不上。”高亚麒说,“前些日子又向西安站打听了,说还是没任何消息,现在我们暂时没办法找到他,也只有等他联系我们。”

前几年,高振麟一直东奔西走,先是悔了和一个姓张小姐的婚事,接着去西安折腾了一圈,后来又回到北平,还带着一个小男孩儿,说是他的儿子。

高廷祥自然也只能接受了,何况晓光的确生得可爱,任谁一见就会不自觉喜欢。

但那一次,高振麟在家不过待了半个多月就带着晓光离开了。

后来再有消息时,已经听说他在外面早有了女朋友,并且为了追随那个女孩儿的抗战脚步还跟着去了延安。

此后这两年,高廷祥便对这个小儿子的情况一无所知了。

高廷祥不快地鼻子哼哼了几声:“他是没把这个家放在心上。”

“现在的时事,他也是身不由己。”

高廷祥倒也不恼,又哼哼了两声,转了话头:“账都查好了?”

“差不多了。”高亚麒毕恭毕敬地回答。

“给北平站的活动经费转给他们了?”

“嗯,已经把款子给过去了。”

“西安站那边呢?”

“我一会儿就处理。”

高廷祥望向儿子,用征询的口吻说:“要不要给延安那边买些紧缺的东西送进去?”

“延安被国民党封锁了,从北平过去,要过几个检查站,中间还有日本人。”高亚麒叹了口气,“唉,振麟还带个孩子,生活怕是不好过啊。上次回来,振麟说要把那孩子当自己儿子,那您就是爷爷了。”

“你没听老曹说吗?说那孩子的亲生父母是共*党,怎么就成振麟的儿子了呢?他不过是帮共*党带着,说到底也只是用那孩子给自己打个掩护而已。”

“不管是不是他亲生的,现在孩子如果叫他爸爸,那他俩就是一对不能分离的父子。”

高廷祥听了闭着嘴巴,一边摇头,一边伸手拿茶壶往杯子里倒茶。

“我有件重要的事情给您说。”高亚麒适时转开了话题,“我跟老徐提出了口头申请,希望能加入共*党。”

刚要低头喝茶的高廷祥突然抬头望向儿子,面上尽是惊诧,片刻之后又恢复先前的淡然模样,眉头动了动:“我们给他们做了那么多事情,再不信任就说不过去了。”

高亚麒点头:“老徐说他会做我的入党介绍人。”

“嗯,最近我一直在琢磨形势,思来想去,也是觉得加入共*党比国民党好。”说到这里,高廷祥又问,“老徐有说那孩子的事情吗?不是说双胞胎吗,大的跟着振麟,小的跟着老曹的外甥女,我们要不要把这个小的要过来?”

“我在西安的时候就听老曹说,要把这小的当抓捕共*党的诱饵留在身边。”

“把孩子当诱饵,也只有老曹想得出来,哎,只是苦了这俩孩子。”高廷祥摇了摇头,双眼望向窗外某个地方。

高亚麒见状,从正房退了出去,回到东厢房,坐下喝了两口茶,然后拨了个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接,他只好挂上听筒。

看了眼时间还早,他收拾干净桌子,起身过去取下衣帽架上的裘皮大衣穿好,戴上灰鼠帽子,又拿了一双手套,这才出了东厢房,穿过庭院,去到大门口,坐上一辆人力车往西而去。

离军统北平站还有几十米,他下车摘下手套,点燃一根烟,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扫视了一下周围,才快步走近了,迈上台阶往院子里走。

站内静悄悄的。

他张口喊道:“老陈,老陈。”

听到东厢房里应了一声,高亚麒便循声过去。

门开了,里面站着中等个子略瘦削的老陈,伸手邀请高亚麒到屋里说话。

老陈名叫陈恭澍,是军统赫赫有名的杀手,据传是少见的“智勇双全”型,不过目标却不分汉奸或者共*党。

进门坐下,高亚麒问:“怎么样?”

“已经准备好了。”陈恭澍说。

“到时候我开车在外边接应你。”高亚麒借着手里的烟点了一根递给陈恭澍,然后自己狠狠吸了一口,道,“只是这年你怕是要到天津过了。”

陈恭澍笑笑:“我们这种人哪有什么年节,只要有任务,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去做。”

“你一向如此。”高亚麒深知陈恭澍的行事风格,于是道,“不过,如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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