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里面待了一个小时，他从后门出来，坐上人力车往南去了南广济街的胡家，在那里吃了晚饭又回了办事处，然后一直待到晚上，才回到住所。一进门，他拉开电灯，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喘气，今天这一天让他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紧张和疲劳。
气还没喘匀，就听到有人敲门，他站起来打开门，看见外面站着秦思明和戚云龙、孔凡。
“你们在外面等着。”秦思明对戚云龙和孔凡说，抬脚进了门，劈头就问雷义：“你今天干嘛去了？”
“和平常一样。”
“你到大莲花池街去过？”秦思明又问。
“是路过，我在北大街吃了午饭，从那里去了胡家。”雷义辩解道，转身坐回凳子上。
秦思明穷追不舍：“可有人说看见你在大莲花池街逗留过，然后去的北大街。你从北大街去了哪里？”
雷义坚定地说：“去了南广济街的胡家，一直待到晚饭后才回来。”
秦思明在屋里踱着步，问：“贾波被杀了，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是有些害怕。”
“那就是你还没引起□□的怀疑？”秦思明停下脚步，两眼盯着雷义。
“那个事情之后，该走的都走了。”雷义换了个坐姿，“这也有两年多没人和我联系了。”
“如果有人和你联系，你要稳住他。”
雷义一下坐直了身子，点头。
秦思明闻言笑了笑，扭头对门外说：“来人，把他带去陕西站。”
满脸惊诧的雷义问：“这是为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秦思明说着，领先走了出去。
雷义心想：秦思明是西安站的，为何要把自己带到陕西站？难道他们这次行动是西安站协助陕西站的？
***
审讯室里，秦思明反复盘问，要雷义交待去大莲花池街做什么，但雷义还是一口咬定只是路过那条街。于是，秦思明叫进来几个陕西站的人，他们都指认了雷义今天临近中午在大莲花池街逗留了一段时间后，又去的北大街。
其中一个还说：“他一定是在那儿等人，当时他手上还拿了东西。”
秦思明问雷义：“拿的什么？”
“手套。”
“他一只手拿的手套，另一只手还拿了东西。”那人补充道。
“报纸。”雷义不等秦思明发问，主动说，“我就随手在报摊儿买了份报纸。”
“那你为什么要否认去过大莲花池街？”秦思明又一次提出这个问题，“他们几个都说在大莲花池街见过你，难道他们眼睛都花了吗？而且他们也都看到你和一个人前后脚离开大莲花池街的。这又怎么解释？”
“我并没否认呀，今天上午我的确是有路过大莲花池巷。”雷义咬死了不松口，“但也只是路过，然后我就去了南广济街的胡家。”
“我是要问你在大莲花池街的事情，你就说实话吧，和什么人碰的头？”秦思明咬牙再问。
“我只是路过，压根没停留。”
“我不想对你动刑，毕竟你还是投了诚的。但你要是枉费我的一番好心，以为可以糊弄过去，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秦思明脸部肌肉抽动了几下，“如果说一个人看走眼，那便罢了；两个人看走眼，也算是有可能；可是三个人都看到了，这就不是你一句否认能过去的了。”
雷义知道这下怕是很难过关了，但此时也别无他法，于是仍旧咬定：“我真的没在大莲花池街停留，更没和人接触。”
秦思明围着他走了一圈，最后在他面前站定，把右手搭在他的左肩上。秦思明看了边上站着的两个手下一眼，那两人马上走过来，一左一右站在雷义的背后，抓住他的两只胳膊，把他架起来往外走，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才松开他的手臂，让他站好。
其中一个手下掏出一串钥匙把门打开，另外一个人把他往里一推，随即关上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嗷”的一声狗叫。
原来里面有一条拴着长长铁链的饥饿狼狗，铁链的长度刚好到达墙角位置。雷义刚一被推进屋，那红着眼睛的狼狗就狂叫一声猛扑了过来。
雷义吓得赶紧往后急退到墙角，开始手脚并用以阻挡狼犬的攻击。
然而一只饿疯了的狼犬如何是他能阻挡的？
就见那狼犬猛得一窜，扑了上来。他举起右手一挡，狼犬顺势咬住了他的衣袖，跟着“撕拉”一声扯了下来。紧接着，狼犬更加疯狂地攻击雷义，他左挡右推，希望自己能不被它咬到。
然而最终右前臂传来的一阵剧痛，令雷义无法自控地发出一声惨叫。
门外秦思明的手下觉得差不多了，就把门打开，朝里面远远扔了块肉，那狼犬闻到味道回头去叼，俩手下趁机一把把雷义拉出来。
雷义惊魂未定地呆站在那里，右前臂被撕掉了一绺肉，正滴滴答答在流血，俩人又拽着雷义来到审讯室旁边的房间。
那是一间医务室，一个穿白大褂的人面无表情地用剪刀剪去他的袖子，再用酒精给伤口消毒，不顾他的惨叫，直接拿起针线缝合伤口，最后包扎，整个过程非常机械，可见是做过不少这样的治疗。
雷义再次被带到审讯室。
秦思明看见他只是伤了右前臂，笑了一下：“看来今晚它不饿，都没啃你的肉。”
雷义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头上微微渗出细密的汗珠。
秦思明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挑了下嘴角：“你好好回去养伤。”
雷义青白着一张脸，一句话也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
而高振麟虽然不知雷义目前的情况，但名单总算送出去了，他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只是还记挂着延安是否收到。
这天，他遇见从街上买菜回来的齐淑珍，便过去帮忙提菜。俩人借着交接东西，各自扫视了一圈周围。
“明晚12点发电给延安，问‘家信’收到没有。另外电台要转移。”齐淑珍低声说，“对了还有，明天老地方见003。如果他没出现就去梁府街36号找二嫂，你叫她二嫂她就知道是自己人。”
他们正在说话，曹茜茹从办公楼下来看见他们，表情有点尴尬，叫了一声“淑珍回来了”，就站在那里没动。
高振麟见状，把手里的菜篮子递还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