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全本免费阅读
高廷祥手里的茶杯盖子拿起来又放下,道:“消失这么长时间,他突然和你联系,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儿?”
顿了顿,高廷祥索性把茶杯放到桌上:“咱们就不要在这里瞎猜了,明儿见了面,看他要说什么吧。”
高亚麒点头应是,起身走出正房,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向天空,远处隐隐有鸽哨声传来。他仰望了片刻,又低下头,走出家门,来到胡同口,左右看了看,一时不知道该是出去走走,还是该在家待着。
愣怔了一会儿,他又转身慢慢走回家,进了东厢房。
高廷祥透过窗户看见大儿子又回来了,便起身去到东屋,对依旧站着发愣的高亚麒说:
“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他们能干什么?别自个儿跟这儿瞎琢磨了。”
“关键是何淑媛现在不知道死活,我猜想她可能已经死了。”高振麟说,“这样的话,那他们多半已经掌握了我的情况,可能要对我下手。但是这也说不太通,我的情况只有大佐和他身边的几个人知道,难道大佐身边有他们的人?”
“你与其跟家里闷着,不如去把你的想法告诉大佐,让他去查,一定能查出这个人来。”高廷祥坐到椅子上,说,“就算他们真要对你下手,难道这些个便衣是吃素的?”
高亚麒也跟着坐下:“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去为好。今天是杨姑娘的祭日,他们来和我联系,到底有些奇怪。还有,老二得知杨姑娘没了,他……”
“哦?你觉得振麟和那姑娘的订婚是真心实意的?”
“是,他俩在北平时感情就很好。不过让我想不通的是,杨姑娘没走多久,振麟就和曹小姐……这恋爱来得似乎有点快。”
“这事儿都过去快一年了,何况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你还说这话?”高廷祥说。
“您琢磨琢磨,老二和曹小姐这事儿总归还是有点巧。”高亚麒道,“当然了,我肯定是希望他们早点结婚。老二今年26了,该有个家了,曹小姐也不小了,肯定也心急。”
高廷祥笑:“我看你啊,比我还心急振麟的婚事儿。不过,我们确实该准备他们结婚的聘礼了,不然等到振麟突然说他们结婚,我们就手忙脚乱了。”
高亚麒决定去见王忠林,他坚持认为北平地下党目前还不知道他的所为。
***
这天吃过晚饭,高振麟和曹茜茹散步出了西安站,径直去到金鑫布庄,取了祭奠的用品,然后坐车去往南门。
到了南门下车后,两人步行到南关,从那里上了城墙。四下里,除了他俩,没有别的人,他们又往东走了一段距离,找了一个朝北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曹茜茹蹲下,把香烛、香炉和铜盆一一摆好,高振麟用打火机点燃香烛,然后先点了三根香递给曹茜茹,又给自己点了一组。接着俩人并排站在香烛南侧,面朝北方鞠了三个躬后,弯腰把香插在香烛前面的香炉里。
曹茜茹蹲在铜盆边,拿出一叠纸,一张一张撕开来。
高振麟也跟着蹲下,同样拿了一叠纸撕开,放在铜盆里,又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纸。火苗从盆中升腾起来,越升越高,很快,盆里的纸都燃烧起来,火焰越来越大,灸烤着他们神色凝重的脸。
看着盆中翻腾的火焰,高振麟不禁湿了眼眶,旁边的曹茜茹也不由落下泪来。高振麟注意到曹茜茹把头侧到一边,掏出手绢擦泪,便伸手拉着她一起站了起来,俩人并肩看向北方。
曹茜茹眼前浮现出第一次见到杨红叶的情形:
杨红叶大方地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叫杨樱柠。”
曹茜茹浅笑着伸手握住:“我叫曹茜茹。”
那一双眉眼弯弯:“我听高振麟说了,你很坚决地改随母姓了。”
“对,把我爸气得几天没跟我说话。”曹茜茹掩嘴笑着。
杨红叶大笑起来。
那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定格在了曹茜茹的记忆里。
此刻,曹茜茹看着北方,双眼含泪:“我还记得杨姑娘大笑的样子,那么的明媚、开朗,我看着都想跟着笑起来。还有爬山的时候,你去牵她,她不愿意,偏要自己爬,可是比我勇敢多了。”
高振麟脑海里也浮现出自己第一次知道“杨樱柠”这个名字时的场景:她听见同学唤自己,转头看过来时的笑容,还有她嘴角边上的梨涡,是他心底最亮的那抹星光。
火苗渐渐小了,慢慢地将熄未熄。
高振麟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曹茜茹低头往铜盆里看时,两行泪落下,浇灭了盆中残存的火苗。她用手绢轻轻拭了拭,慢慢转身朝向高振麟。
***
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地点,高亚麒准时出现在北海公园门口,他下了人力车,刚往公园门口走了几步,突然一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子奔到他跟前,也不下车,只拿右脚点着地,唬得高亚麒一惊,停了脚。
那小伙子是小周。
“我给你带了药方。”小周声音不在。
高亚麒犹豫了下,还是接道:“药能配齐吗?”
“都是平常的草药,容易配齐。”小周说。
暗号对上了!
小周低声说:“去圆明园大水法那儿。”
说完,小周右脚提起,蹬上脚踏飞快离去。
高亚麒状似无意地举了下又放下,转身一看,那辆载他来北海的人力车还没走,便赶忙叫住车夫,坐上车,嘱咐说去圆明园。
那车夫一边往前跑,一边说:“先生,圆明园够远的,您得加钱。”
高亚麒“嗯”了一声,转头看后方,见那辆轿车跟着他,又回过头来,心里却不免犯起嘀咕:怎么会临时改地方?看来地下党越来越谨慎了。
车跑出了西直门,路上行人也少了许多,道路两边偶尔有几间房屋,互不相连,看起来都孤零零的。间或听见骆驼铃声,有人赶着骆驼队往城里的方向走。
越往西,视野越空旷,车夫累得快要跑不动时,终于到了圆明园的东北角。他下了人力车,付钱给车夫,车夫硬要他再加一块,他又掏出一块打发走了车夫。
那辆轿车离老远就停下了,等人从车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