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
非常在意!
怎么能不在意?
她虽然是东宫太子,但是却不是货真价实的男儿身。
要是被他发现了……想想就知道后果她承受不起。
她不愿意,君琛也不可能硬来,便后退了一步,无奈道:“你的伤势不可再拖,不如我背对于你,你自己上药?”
戚长容偏过头去,坚持不予理会。
“殿下。”君琛声音淡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自己上药,我给你上药,二选一。”
戚长容:“……”
她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
平常她不在意什么男女大防,可真要她在一个男人面前宽衣解带,这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不是羞耻心作祟,而是身份不允许。
“想必殿下已经做了选择。”君琛仿佛看透了她心中所思,便干脆的转过身,背对着她:“放心,本将军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确认他真的不会突然回头,再加上伤口处的疼痛确实不好受,戚长容在心底几次挣扎,拿着药膏,终是认命的面壁去了。
等她上完药后,再次转身回来时,君琛却没了半点动静。
探头看去,他竟已经呼吸平稳的睡了过去。
瞧着他眼下的那一片青黑,戚长容就知道,这几日并没有他话中说的那么简单平静。
……
平白无故的走了一遭,损失了好几个兄弟,也砍了几个敌人的脑袋,傅厢仍是猜不透戚长容的想法。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庞庐的势力已经彻彻底底的撤出了黄沙城。
平定灾荒后,他再不用担心城里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傍晚时分,马车行在粮队前方,在君琛想打开车门下去时,戚长容又出声阻止:“将军,百姓们并不知道孤出城的事。”
君琛开门的动作停住,回身疑惑的看着她。
戚长容解释道:“百姓们怕孤弃他们离去,是以,孤出城一事还望将军保密。”
君琛眯了眯眼,看来他离开的这些时日,还真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他放弃下车的打算,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殿下打算何时让粮队进城?”
“明日一早。”
“为何?”
“因为孤累了,需要时间养精蓄锐。”
好一个不讲理的说法,君琛刚想反驳,忽然想到她身上的伤,便只好闭口不言。
明日注定是不平静的一日,身为东宫太子,戚长容自然不能缺席。
不过一日的时间,许多人的心境就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聚集在裴济上多日的忧愁终于散去,压在黄沙城上的乌云也终于透出一丝微光。
戚长容回到庭院。
侍春早已收到殿下负伤的消息,命暗卫在庭院四周死守,不许任何人进,同时紧闭门窗,隔绝外界所有视线。
屋内放着一个大浴桶,蒸汽缭绕,其中还加了不少的药材,一股浓郁的药味弥散于整个房间。
好在她伤的并不重,护心镜挡了大半伤害。
戚长容泡在其中,侍春亲自为她重新上药。
褪去所有衣裳换上寝衣后,戚长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手心几块碎裂的护心镜,颇有些蓦然无语的意味。
“侍春,咱们带备用的了吗?”
侍春沉默,然后摇头:“从未出现过乎心境碎裂的情况,奴……没有准备。”
戚长容垂着眼,叹了口气:“罢了,碎了便碎了吧,总归没有太大区别。”
说着,她低头瞧了一眼,见与一马平川并无两样,心中的忧虑倒是散去大半。
只不过,未免被人看出端倪,明日必定要比往常早起,束胸也得多束几层。
见她神态轻松,半点没有避讳的意思,侍春嘴角一抽,恨不得伸手将她的脑袋扳正。
对于此,戚长容是坦然自若:“东西长在自己身上,孤不看,难道它就不存在了吗?”
侍春:“……”
虽然早就知道这么多年来殿下从没将自己当成女人对待……
但,心里仍是有些不得劲儿。
她抬头向窗外看去,见时辰已然不早,再加上戚长容又是伤者,未达平日的休息时间,便不依不饶的支使她去休息。
在戚长容躺在床上后,又叮嘱了最后一句:“倘若有任何不舒服,殿下只管唤奴一声。”
戚长容点头应承,淡淡的困意席卷而来,不一会儿的时间,便闭上眼睡了过去。
听她呼吸逐渐平稳,侍春才缓缓躬身离开,并悄无声息的带上房门。
她走出庭院,向旁边的暗卫问道:“听说殿下带回了一个极为有趣的俘虏,此人现在在何处?”
对于侍春周身的寒气与杀意,暗卫清楚的感觉到了,再一联想到殿下身受重伤的事情,当然知道她在计较什么,便立刻答道:“就关押在旁边的院子里,殿下说了,等您去处置。”
侍春简短的嗯了一声,抬脚就往旁边的院子而去。
她的速度并不快,只不过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慢而坚定,又充满了威迫感。
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能看出,此时她心情极为不佳。
于是,一路上没有一人敢拦她的去路,就连府中的其余奴仆,看见她的身影,还未靠近就远远的逃离。
韩愈奉命守在隔壁院前。
因不知殿下为何还要启用杨一殊的人,侍春的态度并不好。
韩愈与她的视线相斜而过,尽职尽责的问道:“小夫人来此做什么?”
“听说里面的人伤了殿下,我只是想来瞧瞧是何人有这样大的胆子。”
“殿下说了,无关人员禁止靠近此处。”
侍春眼神如刀,冷笑道:“殿下是我的夫,我的天,你认为我是无关人员?”
“这……”韩愈犹豫。
侍春翻了个白眼:“放心吧,我只是看看罢了,我一个弱女子又能拿他怎样?”
话虽这样说,可看着她盈满杀气的瞳眸,韩愈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他思索的那一瞬间,侍春已然动手,不容拒绝的推开厚重院门,然后抬脚迈了进去。
不给韩愈半分窥探的可能,侍春‘砰’的一声,从里面狠狠的把门关上。
在这样的氛围中,韩愈颇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
关押犯人的地牢里,侍春踩着阴暗潮湿的石板,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
与守候在院外的韩愈不同,能待在地牢里看守要犯的,无一不是戚长容带来的心腹。
他们心中明白,侍春除了是太子的妾室以外,还是她身旁的一把小能手,擅长用毒,得了许多人的忌惮。
见到她来,守在这里的暗卫立即迎上前来。
侍春:“我奉殿下之命,前来审问犯人。”
“小夫人请跟我来。”
下来的梯道阴暗潮湿,可用来关押犯人的牢房却只显清幽,也没有那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昏暗气息。
侍春在牢房外面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此人最为擅长什么?”
暗卫立即呈上一块从他脸上剥下来的人皮面具:“易容之术。”
侍春凝眸看去,忽而扯开唇微微一笑,从衣袖里掏出个小瓷瓶递到暗卫手里。
“每两个时辰喂他一颗,明日再观后效。”
殿下既然将此人带回来,没有立刻要他的命,就说明殿下对这种易容术挺感兴趣,既然如此,她要做的便是将易容术从他嘴里完完整整的挖出来。
而且,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侍春善毒,除了戚长容以外,任何人从她手里接过的都只能是毒药。
暗卫依言接过,转眼便给犯人喂了一颗,却小心翼翼的用衣袖包裹了起来,未让皮肤直接触碰到里面的药丸。
侍春看的好笑,却并未多发一言。
做完想做的事后,她便拍拍手,施施然的转身离开。
韩愈守在门外,身后传来一声吱呀,不多时,侍春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目不斜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途中并未停留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
韩愈抹了抹后脑勺,只当是粮食一事得罪了他们,并不做他想。
可没过多久,他就开始不停的打喷嚏,感觉一阵热一阵冷的,半个时辰后竟然还得了高热,百般无奈之下,他只好从岗位退下,换另外的人上。
整整一夜的休息,戚长容第二日醒来就得到了韩愈病倒的消息。
她挑了挑眉:“怎会病的如此突然?”
侍春捂唇一笑,幸灾乐祸的说道:“可能是他亏心事做的太多,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吧。”
戚长容眼中笑意不减,明知道是侍春在其中做了手脚,她也不曾怪罪,只慢慢的提醒了一句:“莫要玩出人命,再怎么说他也是杨太傅的人。”
侍春颔首,脸上的表情极为轻松,看着戚长容道:“殿下放心,奴有分寸的。”
她只是给他下了些毒性很轻的药,症状和风寒差不多,只要他持续好好待在房内养病,待几日过后就能复原了。
但如若他不长眼,非要出来搅和,也莫怪她让他……继续‘病’下去。
用完早食后,戚长容簌口净手,问道:“君将军呢?”
“回殿下,听底下的人说,自从昨日君将军回来后,便一直睡到现在还未起身,是否要派人唤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