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陆国公

想得一时清静,却有人在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燕亦衡被吵的头疼,干脆从竹椅上坐起,一副被打败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后说道:“说吧,你到底想来做什么。”

孙湘玉从石墩上跳下来,笑眯眯地挨近了两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往前探身道:“听说你今天又遇上了五皇子,我来看你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听了这话,燕亦衡被她气的笑出声,伸手拧着她的耳朵,冷笑道:“在你眼里,你三哥我就这么没用?会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欺负?”

说着,他手下微微一个用力,毫不怜香惜玉的,立即将孙湘玉痛得叫出声来。

“三哥、三哥我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孙湘玉一边意图挣脱,一边用事实讲道理:“从小到大,你要是与五皇子对上,哪一次不是你吃亏?”

“我就是有些好奇,怎么今天你没出事,倒是燕穆善那个伪君子被陛下罚。”

燕亦衡木着脸,见她耳朵都被拧红了,微微松了些力道:“你的意思是,我就活该吃亏?”

“没没没。”孙湘玉伸手,讨好的在他手心挠了挠:“当然不,我是来向三哥取经的,三哥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次是怎么斗赢那个伪君子的?”

微嫩的指腹带着淡红的指甲从手心挠过,一股酥麻痒的感觉自手心传入心里。

燕亦衡彻底松手,瞥了她一眼,重新躺回竹椅上:“简单,只要你与晋国太子交好就成。”

孙湘玉眨了眨眼,又往他跟前凑:“三哥这话什么意思?”

“你靠的太近了。”燕亦衡伸手,戳她的眉心迫使孙湘玉往后退:“我的意思是,今儿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马车中睡了一觉,其他的,都是晋国太子做的。”

说的更准确些,则是晋国太子的小妾做的。

那个姑娘,一张嘴利索无比,每一句话都直接往人心窝子里戳。

直接戳的燕穆善不知怎么还口。

要不是当时他在马车里装睡,不能惹人怀疑,都想无所顾忌,畅快的大笑出声。

即便没有亲眼看见,他也能猜到,当时燕穆善的面色有多憋屈。

孙湘玉被戳的眉心发疼,连忙往后移了几步,原本高兴的神情淡了淡,尴尬的摸着鼻子道:

“那算了,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总往人家跟前凑算怎么回事?何况,要是一不小心令人生出误会,那就不美了。”

听了这话,燕亦衡啧了一声,摇头叹道:“你个小姑娘,年纪不大,脸皮倒挺厚。”

孙湘玉不太服气,报复性的伸手扒拉燕亦衡的头发:“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她用的力气不大,却还是把头皮扯得微疼。

燕亦衡连忙拉住她的手,头疼的认输道:“算我说错话了成不成?为了赔罪,你可以去我的私库里挑一样东西。”

“自个儿去找管家拿钥匙。”

听了这话,孙湘玉扒拉着燕亦衡头发的手立即停下。

而后掩饰性的,再轻轻的顺了几下,等把他头发恢复原样时,立即健步如飞的跳了起来,转身去找府中管家拿钥匙去。

三哥的私库,宝贝众多,她眼热很久了。

好不容易坑到一次,她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人走以后,燕亦衡面上的轻松之意彻底消失。

他半眯着眼,盯着头顶上的蔚蓝天空,仿佛要将这天盯出一个窟窿似的。

禁足圣旨虽出乎他的意料,却不足以让他惊讶。

最让他惊讶的是——到底是谁在暗中安排了这一切?

环环相扣,计划缜密。

差点连自己都瞒了过去。

他在皇子中寻了几圈,却仍是没寻到合适的怀疑人选。

不知是那人隐藏的太好,还是自己忽略了些什么。

总觉得人人都可疑。

思索了半晌,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燕亦衡认命的叹了口气,扒拉着本就杂乱的头发,任由自己在竹椅上睡了过去。

……

入夜之后,凉风四起。

初春的凉意仿佛能透入骨髓,不过刚过戌时,街道上便行人零落,各自裹紧衣衫,三三两两的快步步入家中。

一阵风卷入枯林,风卷起地上枯叶,在半空中打了几个转儿,带有微淡的水汽,等落到地上后,早已不在原来那片林子。

成安有一处载满了富贵竹的园区,一阵风钻入竹林,茂密的竹叶被吹得沙沙作响,时不时摇晃两下,顺着灯笼投在地上的竹影更显清幽。

竹林的园区里矗立着一栋私宅。

这是成安无人敢惹的陆国公府,一府上下,品性皆如富贵竹一般。

占据成安最好的地段,却让人不敢有怨言。

戌时末时,府邸后院忽然传来阵阵责骂。

一生磊落光明的现任国公,年逾半百的陆续,正气急败坏的责骂幺子。

“我陆续一生磊落光明,不欺暗室,从未做过违心之举,亦不落人口舌之争,数十年的兢业之路,自问问心无愧,与人无愧,怎的就教了你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子?”

一边说,陆国公一边唾沫横飞的回忆当年,越说,心中的怒气越盛。

见他没完没了的说着,而自己的儿子却在幽凉的春夜跪于庭院,旁边约莫只有三十来岁的美貌妇人心疼的不行,一边抚着陆国公的胸口为他顺气,一边劝慰他道:

“陆岳是竹中君子,会有今日之举想必也是无心之意,夫君何必动气?只教训几句,罚跪一会儿,让他长个教训,下次再也不敢犯也就罢了。”

“何况,咱们的儿子,你难道还不知他是什么性子吗?”

说话的美貌妇人是陆国公的续弦,十五岁嫁入国公府,十六岁生下一子,此后再无所出。

陆岳就是她的心尖肉,如今丈夫与儿子针尖对麦芒,夹在中间受苦受累的唯有她一人。

陆国公捂嘴轻咳一声,怒道:“我倾尽所能教出的孩子,自然是顶顶好的,可他实在太令人失望了,整日与那些狐朋狗友混作一堆,被人挑唆了还不自知,简直愚蠢!”

“今日在钱氏酒楼发生的事,想必明日一早便会闹得成安人尽皆知,只要一想到上朝时会被人所嘲讽,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你看他两个哥哥,何曾因这些小事给我添堵?”

说来说去,陆国公心中的大半怒气都是针对陆岳身边的狐朋狗友。

见此,美貌妇人幽幽的叹了口气:“他两个哥哥都是稳重之人,又得几位大家亲自教导,陆岳自然不能与之相比。”

听到这话,陆国公喉咙一梗,瞧眼前人低落的垂着眸子,他火气散了一半。

“夫人,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夫君之意。”美貌妇人反过来安危陆国公,柔声道:“您放心,我会好好教导陆岳,不会让他给国公府抹黑。”

听了这话,陆国公略感憋闷,可面对妻子眼中的祈求,他却是再也说不出半句责怪的话。

想罢,他沉沉的叹了口气,转而拂袖离开:“罢了,你已有十七,该明晓是非道理了,我说的再多,你若不听,那也是白费功夫。”

“此事是错是对,你自个去琢磨吧,琢磨不清,就不要再来正院见我。”

话落,陆国公步伐越发的快了,转瞬间便离开这个院子,独留跪在庭院中的母子二人相顾无言。

回廊上挂着数盏明亮的灯笼,在被富贵竹环绕的院子中,陆岳跪在竹子的影子下,半响无语。

见他因过度饮酒而显得脸色苍白,美貌妇人自是心痛,可相比她的心痛,更令人在意的,是陆岳的固执。

一种知错而不改的固执,是为顽固。

她站在回廊上,秀气的眉头轻轻蹙着:“岳儿,今日之事,你确实不该。”

听到这话,陆岳毫无反应,仍是笔直的跪在青石板上,紧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见状,国公夫人早有预料,便继续道:“娘很早之前便告诉过你,勿在人后论是非,勿交长舌之友,你可明白娘的意思?”

还是没有动静。

像个木头人似的。

国公夫人心底微微一叹,闭了闭眸子道,做了最后的通知:“日后,不要在与你那些朋友来往了,于你无益。”

“娘!”听到这话,陆岳蓦然抬头,不可置信道:“那些都是儿的兄弟,怎能从此不再来往?”

国公夫人斥道:“你父亲只有三个儿子,除了你大哥二哥外,你哪儿来的兄弟?”

“何况,你把人家当兄弟,人家把你当兄弟了吗?人家当你是傻子,把你耍得团团转,你却不自知!”

陆岳还待再申辩:“娘……”

“别叫我。”国公夫人冷脸道:“我记得,你的那群狐朋狗友中有一名唤马泽旻的,你知不知他是谁?”

“马泽旻就是马泽旻,还能是谁?”

国公夫人指着陆岳的鼻子,怒其不争道:“他是大皇子的人,整个家族都为大皇子卖命!你说说,他一个涉及党争之人,接近你是为何缘由?”

“还不是因为你父亲,想借你与你父亲攀上关系,从而拉他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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