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语气平和的道:“何必为了一群脏污脏了自己的手?那马家夜郎自大,不过是在自寻死路,你且等着,看最后他们会落得什么下场。”
马家自以为做了最正确的决定——跟随皇族的最强者。
然而,皇位岂是这么简单的事?
想要坐上那把椅子,要比的可不止有拳头。
还有心计谋略,缺一不可。
可惜的是,马家眼瞎。
过早选择阵营,只怕马家会自取灭亡,第一个祭了龙椅。
管家想了想:“夫人,这件事用不用告诉国公爷?”
“我会亲自与他说的,你派人盯好陆岳,不要让不相干的人与他接触,府里的人……也看紧点,要是有手脚不干净的,直接打发出去。”
好不容易才让儿子收心,要是再被勾了出去,她就白当了十几年的国公夫人。
管家点头:“夫人放心,奴明白。”
……
午时,陆家摆膳。
陆岳与国公夫妇同在一桌,家中的另外两个哥哥各司其职,仍在办公之地忙碌。
国公夫人夹了一筷子炒三丝入陆国公的碗碟,柔柔一笑道:“今日发生了件有趣的事,国公爷有没有兴趣听?”
一旁,陆岳默不作声的吃着,在他心里,有趣的事一般与他没关系。
闻言,陆国公爽朗一笑:“夫人有何趣事,只管直言,我焉有不听之理?”
他的笑声正如他的为人,磊落光明。
且,陆国公虽年有五十,可他多年来保养得当,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上五六岁。
与三十三岁的国公夫人坐在一处,分毫不显违和。
听罢,国公夫人柔婉一笑,却是看向默不作声的陆岳,用公筷给夹了块红烧肉给他。
陆岳笑着接下:“谢谢娘。”
“今日,马家的公子马泽旻来过了。”
听到这话,陆岳夹着红烧肉的手停在半空中僵了一瞬,随即,机械的送入口中咀嚼。
对他的异常,国公夫人恍若未觉,继续道:“他说想邀岳儿出门。”
国公爷眉头一皱:“你答应了?”
国公夫人勾唇:“我拒绝了,然后他要求见岳儿一面,我也回绝了。”
顿时,陆岳只觉得原本美味的红烧肉忽然变得难以下咽。
马泽旻到底想做什么?
昨儿发生了那样的事,他还是不想收敛着些吗?
陆国公爷眉头一松,重新执箸而动:“那就好。”
国公夫人瞥了陆岳一眼,淡淡又道:“我没让他进门。”
被自家老娘一瞪,陆岳差点被嚼碎的红烧肉呛到。
看他做什么?
他也很无辜啊!
要是早知道马泽旻是抱着某种目的接近自己,他肯定瞧都不瞧一眼的。
陆岳有些郁闷。
一次识人不清,导致自身惹人怀疑,成为别人眼中不可靠的对象。
实在太亏。
“做的不错。”陆国公赞同的点头,幽幽的视线在陆岳身上转了一圈:“那等心思多的人,就不该入我国公府的门。”
陆岳:“……”
总感觉老爹是在拐着弯儿骂他识人不清怎么办?
国公夫人再夹了时蔬放入陆岳的碗里,继续道:“他自觉无趣,临走前,还收买的府中的下人,让带一句话给岳儿,说什么让他务必赴约。”
“……”陆岳连忙放下玉箸,撇清道:“儿子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因为人已经被我拦下来了。”国公夫人笑容淡了淡:“我要是没拦下来,现在的你说不定就在想办法要出府。”
“儿子不会的。”陆岳忙澄清道:“我既然已经答应娘不会再与他有联系,就一定会做到。”
听到他的保证,国公夫人欣慰了些许。
总归,儿子虽固执,却不是不讲道理。
国公夫人与陆国公对视一眼,夫妻二人极有默契的挑眉一笑。
随即,陆国公不再言语,反倒是国公夫人占据了主导地位。
望着陆岳挑眉笑道:“你就不想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不想知道。”在国公夫人的笑容里,陆岳察觉到了危机,他想也不想的道:“无论他说了什么,都与我无关。”
既然与他无关,就没有知道的必要。
闻言,国公夫人点了点头,意有所指的叹了一声:“你有这份自觉就好,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教导于你了。”
陆岳认真道:“是儿子从前不懂事,让娘费心了。”
候在旁边的丫鬟递了一块丝帕,国公夫人接过,优雅的擦了擦嘴:“儿女都是债,不说了。”
说完后,她率先一步离席,留给身后父子二人优雅从容的背影,好似昨夜在庭院中抱着陆岳撕心裂肺哭的人不是她一般。
席上父子二人相顾无言。
陆岳垂首,缄默不言。
对面,陆国公并未有想与幺子谈心的想法,是以也没开口。
一顿午膳就在这么不阴不阳的氛围中用完。
……
盯着陆国公府的人不少,戚长容就是其中一个。
在得知马泽旻被国公府拒之门外时,她意味不明的弯唇一笑:“有些人自认为是聪明人,却不知比他聪明的人,比比皆是。”
侍夏此时正在磨墨,闻言抬眸,撇嘴问道:“殿下说的是谁?”
戚长容懒懒的落笔,黑色的墨水滴在鲜白的纸张上,留下最显眼的痕迹:“在成安,眼下最值得我费心的是谁?”
“奴不知。”侍夏摇了摇头,她知道需要殿下费心的事情很多,可他实在想不出谁是最需要费心的那一个。
若说是燕三王爷?
那也不可能,殿下早说过了,三王爷虽聪明,但却没有大聪明。
“昨日闹事的那群人,你这么快就忘了?”戚长容含笑看她,指尖毛笔缓缓的在纸张上留下更重的痕迹。
“原来殿下说的是他们啊。”侍夏立即反应过来。
按照殿下昨日的吩咐,他们将那群少年的老底都查了个一干二净。
而后,回想那些人做出的荒唐事,侍夏赞同的点了点头:“这马家,聪明人实在不多。”
“就是因为聪明人不多,所以才会做了一件又一件的蠢事。”戚长容平淡道:“让人多盯着些,别让他们蠢到孤头上来了。”
比如,昨日拼酒一事,她就不想在外面听到任何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
对于戚长容的意思,侍夏立刻明白,随即拍着胸脯保证道:“殿下放心,有五皇子的事在前,量他们也不敢胡乱开口。”
“倘若他们不自量力,不用殿下出手,奴就能收拾他们!”
这个收拾,只是小小的给个教训。
而戚长容要的,是整个马家的倒台。
在朝中任职的马家人名唤马元启,官职虽然不大,可因其识趣,深得大皇子的信任。
因有燕政做靠山,马家混迹在朝堂中,很是如鱼得水,这些年来更是得了不少的好处。
说到这儿,侍夏有些好奇,一边磨一边问道:“殿下想到办法对付他们了吗?”
此处是燕国,于殿下而言束手束脚,并不如晋国方便。
倘若想直接将整个家族连根拔起,怕是要废很大的功夫。
戚长容卖了个关子,只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侍夏悟性日渐增长,戚长容所做之事也没有特意瞒着他,几乎立刻做出反应,兴奋道:“殿下的意思是让他们窝里闹?”
见她终于聪明了一回,戚长容笑眯了眼,笔下顺势一拐:“是啊,马家的一切都得益于燕政的信任,只要燕政收回信任,马家的处境就会岌岌可危。”
毕竟这些年来,因早站了位置,马家得罪的人可不少。
其中有为燕政得罪的,也有他们有意无意自个儿得罪的。
一旦失去了燕政的庇护,这些曾经在马家吃过亏的人,自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到那时,成安马家,也就不攻自破。
而她,只要笑看诸事,衣袖不沾。
想了片刻后,侍夏忧愁不已:“按暗卫查的消息来看,马家与燕大皇子之间至少有十年的情分,要怎么做,才能让大皇子舍弃马家?”
十年的跟随,情分不同寻常。
这十年来,别说是活生生的人了,就算养一条狗,也有深厚情感。
更别说马家对大皇子可谓是事必躬亲,凡事只要大皇子开口,他们想尽办法也会做成。
情谊深厚,又这么听话的奴才,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戚长容抬手,再沾了点墨水,颇有些看不惯侍夏心事重重的模样。不过,经过这么一打岔,她又想到了个绝妙的主意,令她心底的闷意,再散了些许。
戚长容不喜欢吃亏,她还记得与凉国间的龌龊。
至今回想起,心脏就仿佛被谁重重的打了一拳,闷闷的发疼。
凉国让她栽了个大跟头,她肯定要想办法报复回去。
之前是寻不到合适的时机。
可眼下很巧的是,拓跋盛刚好在成安,机会就在眼前。
作为凉国最受宠的皇子,凉皇心尖尖上的软肉,稍微的碰一碰,伤一伤,就足矣让凉国皇氏乱一乱了。
最重要的是,在拓跋盛与马家之间,燕政没有选择的余地。
愿意与凉国同盟的是他,那么捧着拓跋盛的,也只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