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戚孜环的名字赫然在列。
元夷接过名单时无意中往上面一瞧,当看到这个刺眼的名字后,再联想到犯下滔天祸事的莲姬,一时间心里不由得百味杂陈。
虽然都不是陛下的亲生孩子……
他忽然很好奇,在写下这些个不是自己亲生孩子的名字的时候,陛下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陛下要有多大的忍耐力,才能容忍这些公主在自己眼前晃悠。
想了稍许一会儿,元夷很快回神,低声问道:
“十二驸马有疾在身,要是再将十二公主请回皇宫,是不是太凄凉了些?”
关于蒋尤摔断腿的事,晋安皇一直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只不过按照惯例赏了些珍贵的药材,再派遣几位太医前去会诊而已。
如今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晋安皇却是毫不在意的挑了挑眉头:“一个公主一个驸马,过年时各回各家,有何不妥?”
听了这话,元夷瞬间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的点头附和。
是啊,十二驸马是蒋太师的独子,过年时肯定是要回蒋家和蒋太师团圆的。
所以,又何来凄凉一说?
这时,晋安皇眼中闪烁着精光,又道:“况且莲姬有孕,作为她的亲生女儿,十二公主自然应当回皇宫探望。”
元夷闭上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陛下分明是想借十二公主去探莲姬的口风,就算探不出来什么,说不定也能从中收获意外之喜。
总归,莲姬对于这个女儿,一直都没有太大的防备心。
临走之前,元夷还小心翼翼的多问了句:“这名单上面没有莲姬娘娘的名字,陛下是否要加上?”
“加她做什么?”晋安皇抬头,缓缓地朝他看了过去,半眯着眼,幽幽的道:“是什么让你以为朕心胸宽广到能容纳爬墙的淫妇?”
听到这话,元夷干笑两声,暗暗唾弃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
陛下心胸再宽广,也改变不了他是个男人的事实。
作为男人,就容忍不了自己的女人在外面乱搞。
更别说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乱搞,导致腹中揣了个孽子。
陛下能暂时不要莲姬的命,他都要叹一声陛下慈悲。
倘若换着自己,估计早就将背叛自己的人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愤了吧?
“怎么,你还不去?”晋安皇言辞讥讽:“难不成你就是莲姬的奸夫,想为她鸣不平?”
听了这话,元夷大呼冤枉,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申诉:“老奴乃是彻彻底底的阉人,在陛下身边伺候了几十年,还请陛下明鉴啊!”
晋安皇面无表情,抬腿踹了他一脚,催促道:“那你还不快去?”
这一脚其实没用多大的力气。
但元夷是何许人也,他立即察觉到了晋安皇的隐隐约约的愉悦,便顺势往地上滚了两圈,连帽子都掉在一旁去了。
“奴这就去。”
说话间,他故作矫情的揉了揉被踹的地方,走路一瘸一拐不说,还一脸呲牙咧嘴的朝外面走了出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晋安皇哑然失笑,笑骂道:“这老货!”
话虽这样说,可他话中的阴戾尽速散去。
到底是一国帝王,哪怕之前再怎么恼怒,可一旦看清事实过后,他所琢磨的便是这背后之事了。
当口谕传进十二公主府的时候,戚孜环原本正在为蒋尤按摩双腿,闻言几乎是立即惊喜地跳了起来,不可置信的对来传话的宫人问道:“父皇让我去参加家宴?!”
宫人笑眯眯的回答:“是啊,到时候十二公主一定要准时到,莫要让陛下久等。”
戚孜环连连点头,满口应下:“公公放心,到时候本公主一定准时到。”
说罢,她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惊喜,连忙让人赏了个大大的红包给来传达消息的宫人。
见状,蒋尤阴阳怪气的道:“不就参加一场家宴,看把你给高兴的。”
戚孜环挑了挑眉,回头继续给他按腿,一边按一边得意洋洋的说道:“什么叫做只是一场家宴,那可是皇家的家宴,你当什么人都能参加?”
“你轻点,有些疼。”感受到腿上密密麻麻的疼意,蒋尤面色微白,却仍梗着脖子嘲笑道:“你好歹也是皇家的公主,像这种家宴不说参加过百八十回,至少也参加过十回八回,别做出这么一副新奇的样子。”
看着,他就莫名其妙的烦躁。
听他说疼,戚孜环手上的力道越发轻柔,可听到后面的话后,她神色一暗,眼中的喜意顿时消失,神态间颇有些失落的。
“不瞒你说,从我记事以来,像这种家宴,我从未参加过。”
甚至,她从来没有与晋安皇同桌吃过一次饭。
更别说是参加家宴了。
见她神情黯然,蒋尤暗自后悔说错了话,面上却分毫不显,撇嘴道:“怎么可能?你当我会信你?”
闻言,戚孜环勉强的笑了笑:“怎么不可能?父皇除了对太子哥哥上心以外,我从没见过他对哪位公主上过心。”
上面的几个姐姐也好,后面的一个妹妹也好。
所谓的公主,其实从未享受过父女亲情。
不过幸好,在这方面大家都是一样的,所以她也就没嫉妒的对象,也不会觉得过于难受。
蒋尤一噎,见戚孜环说得认真,突然有些无话可说。
毕竟从小到大,不管父亲有多忙,逢年过节总会抽出时间与他一起吃饭。
在这方面,他可比戚孜环强多了。
见按的差不多,戚孜环在一旁丫鬟手里端着的水盆里净了手,一边擦手一边嘱咐道:“按照医嘱,按摩之后你要静卧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再让人送你回蒋府与父亲一同守夜。”
说罢,她便在一旁命人挑选衣裳首饰去了。
等到回宫之后,别看是几位尊贵的皇室公主,其实她们和普通的姑娘家野没多大的区别,之间同样存在着相互比较的心思。
戚孜环心底很清楚,自从蒋尤落马以后,很多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如果不是因惧怕皇室,肯定会有人跑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嘲笑。
但她偏偏不让那些人笑话,外人觉得自己该愁眉苦脸整日抹眼泪,她就偏要巧笑嫣然,做尽世间快活之事。
就如戚孜环曾经所想的,蒋尤既然是她选择的夫君,就断断没有后悔的道理。
蒋尤往外看了眼,分明还是大白天?
家宴设在夜中,距今还有好几个时辰。
蒋尤不太能接受地道:“你是想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独自去皇宫赴宴?”
戚孜环打开首饰盒,从里面挑了两只簪子在头上比划。
而后不太满意,皱着眉将它们扔回首饰盒,再让人拿了另一盒过来。
蒋尤半倚在床头,眼巴巴的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叫道:“十二……”
戚孜环没吭声。
她倒不是觉得带蒋尤进宫没面子,只是觉得,姬方父皇派人来传达口谕时没有提到蒋尤,就代表父皇是不希望他进宫的。
既然如此,倘若她冒冒然的把人带进宫,恐怕会惹父皇不悦。
戚孜环想到这里,便瞥了他一眼道:“这可是皇族的家宴,参加的都是我那些公主姐姐,她们对你的状况都很好奇,就算我想带你去,你敢去吗?”
蒋尤:“……”
怪他。
只顾着无理取闹,却忘记了越是女人多的地方,便是八卦越多的地方。
以自己如今的情况,要是去了,还不被十二那些姐姐们伤的体无完肤?
要知道那些公主,说话可不懂给人留情面。
想到这儿,蒋尤的心思也就歇了下去,他撇了撇嘴道:“那你早些回来,我不会回蒋府的。”
他就在公主府等十二回来。
戚孜环终于钓到了一只合心意的钗子,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头也不回地与蒋尤说道:“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你还是仔细想想到底要不要回去吧。”
“要是我不想回去?”
“随你。”戚孜环回答的很是干脆:“反正那是你亲爹又不是我亲爹。”
蒋尤这才满意了些,嘴角往上微微挑起:“那我等你回来。”
挑出了一身最为华丽的衣裳,戚孜环欢欢喜喜的说道:“待我与太子哥哥道个早年,就回来与你守岁。”
蒋尤嘴角笑意僵住,倏忽眨了眨眼,看穿了戚孜环进宫的真正目的。
她原来只是想去见长容太子!
怪不得这般激动,又是挑首饰又是挑衣裳的。
想到这儿,蒋尤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意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你不去瞧瞧你母妃?听说莲姬娘娘怀孕了。”
“母妃有什么好瞧的?她怀孕了,自然有大把的宫人在旁边伺候她,我待会儿只需要去过过眼就成。”
提到莲姬,戚孜环的声音淡了下去。
即便过去数月,她仍旧记得当初自己为了蒋尤的腿求到莲姬面前的场景。
可惜了,那时候的莲姬拒绝对她施以援手,导致让蒋尤断腿的罪魁祸首至今还逍遥自在。
这件事就如一根刺般牢牢的扎在戚孜环心底,让她想到便觉得心底微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