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人心公道

“姑姑是想与孤比一比,在皇宫里到底是谁说的话更管用吗?”戚长容淡淡一笑:“不瞒姑姑,在皇宫中,凡是孤想知道的事,就没有不知道的。”

“孤要找一个人,即使她化成了灰,孤也能找到。”

“如此,姑姑还要演戏吗?”

话已说开,再无任何伪装的必要。

本就瞒不住,继续说假话就没意思了。

戚钟秀是个聪明人,如何不理解戚长容的话中之意?

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微微眯着眼,审视的瞧着戚长容,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一番:“太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在父皇面前时,你太柔弱了。”戚长容深深的看了戚钟秀一眼:“可在母妃面前,你又太不柔弱了。”

听到这似是而非的话,戚钟秀仔细想了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蓦地回过味儿来,恍然大悟道:“太子的意思是我演技不成熟?”

“姑姑的演技不错。”戚长容赞许的笑了笑,顿也不顿的接着道:“可在孤的面前,还是差了一点。”

戚钟秀叹了口气,喃喃道:“太子果然慧眼如炬。”

她原本还在想,太子是个稚嫩的,铁定好糊弄。

可没想到,她竟完全想岔了,连心思深沉的皇兄都没能看穿的伪装在太子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那个宫女在何处?”戚长容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他仿佛猜戚钟秀下一句会回答什么,又淡淡的说道:“姑姑既然费尽心思算计了孤的母妃,应当不会让她轻易丧命吧?”

“谈不上算计,顺势而为罢了。”戚钟秀挑了挑眉头,却没否认那宫女还活着的事实,她也是偶然得知琴妃想要算计杨一殊,后来不过顺水推舟。

“姑姑的目的是什么?”戚长容有点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事,会让堂堂的长公主不惜坏了自己的名声也要去做。

她可不认为戚钟秀是因为钟意杨一殊,才会铤而走险,大张旗鼓的闹出这一出。

戚钟秀摆了摆手,不急着回答:“在我回答太子的问题之前,还请太子先解我一惑。”

戚长容也不介意,微微颔首:“姑姑请说。”

“太子是怎么确定我参与了这一切?”戚钟秀蹙起双眉,仍是有许多地方想不通:“别拿先前那一套糊弄于我,我要听实话。”

“说来也简单,是姑姑自己暴露了而已。”

“此话何解?”

“姑姑虽不常在皇宫走动,可在皇宫伺候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他们做事妥帖谨慎,早在入宫之时,便将每一个贵人的面孔都深深的刻在了脑海。”

戚长容语气平缓的继续道:“母妃虽安排算计了一切,命人守在那随时准备通风报信散播消息,可当宫女换成了公主,他们不可能不认识您,既然是姑姑,事关皇家颜面,哪一个又敢随意对待?”

众所周知,晋安皇最在乎的就是皇家颜面与皇家体统。

在那种情况下,若是琴妃安排的人,即使不惜违背琴妃的命令,也该将此事隐藏下去,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仅仅是因为这样?”

“不止如此,您这一耳光挨得蹊跷了些,父皇出现的也凑巧了些。”

杨夫人不是好对付的。

从杨一殊的那一身伤势里就足能看出杨夫人性格之泼辣。

在她气的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戚钟秀却只是挨了一巴掌,有些不太合理。

当然,除非这一巴掌是戚钟秀故意挨上去的。

话音刚落,戚长容闭上双眼,身子向后微仰,将后脑放在椅背上,声音极轻的道:“而孤,最不相信的便是巧合。”

世上大多数的巧合,都是其中一方的有意为之。

最后一句,戚长容的声音太小,戚钟秀委实没听清,不由得再问了一句:“太子在说什么?”

“没什么。”戚长容的眼睛突然挣开,坐直身体,琥珀色的瞳仁转向戚钟秀:“孤回答了姑姑的问题,现在该姑姑回答了。”

“您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她不喜一句话重复两遍,但却因此人的身份特殊,必须要慎重对待。

“还能为什么?”戚钟秀毫不在意的耸耸肩,无所畏惧地迎上戚长容的审视打量:“当然是为了太子你,琴妃性子平和,与朝堂后宫皆无争斗,况且她乃后宫妃子,又怎会闲来无事找权臣的麻烦?唯一的理由……也就是身为东宫太子的你了。”

分析的不错。

戚长容边听便颔首,眸光微动:“姑姑是想用此事威胁孤?”

“是啊。”戚钟秀抚了抚耳边的碎发,精致的妆容下,一脸的巧笑嫣然:“太子觉得此事是否能威胁到你?”

“可能性不大。”戚长容摇头,遗憾的叹了口气,她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年近三十的女人,见到她眼底的沧桑,不由得心生怜悯。

“姑姑手中有人证,也确实可以将她带到父皇面前指证孤,可姑姑既然能使她招供,孤为何不能让她改口供?论威胁逼迫,孤不比任何人差。

退一万步说,就当父皇知晓真相,也许是会因此事震怒,对孤痛斥也好,责罚也罢,可等父皇发泄怒气过后,却不会因为此事而影响东宫地位。

还是说姑姑认为,父皇会因为你这个妹妹而不要孤这个儿子?”

一个公主而已,皇室最不缺的就是公主。

可戚长容是大晋唯一的东宫太子,太子身上不能有任何污点,孰轻孰重,晋安皇自然分得清。

是以,就算她真的做错了,到时候晋安皇也会想方设法的遮掩,甚至扭曲事实。

到那时,戚钟秀作为挑破一切罪魁祸首……以晋安皇的杀伐果决,她的下场还未可知。

听出戚长容的言外之意,其中戚钟秀面上的娇艳笑容再也保持不住,脸色难看无比,阴沉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戚长容仿佛看不见她的阴戾,神色平淡的继续说道:“是以,既不能扳倒孤,还平白的惹了两位大人的厌烦,如此亏本的生意,姑姑为何要做?”

一个又一个问题。

一个问的比一个深。

每句为什么都不一样。

戚长容就像是身经百战的猎人,捉到猎物不急着放血吃肉,先看猎物在陷阱中做无谓的挣扎哭喊,等她丑态毕露,再一点点的揭开她的皮,露出鲜红色的血肉,窥探她所有秘密。

冷血而又残忍。

“为何要做?”戚钟秀一阵猖狂冷笑,冰棱般的目光直直割向大晋未来的帝王,字字清晰的道:“因为不得不做,这件事我要是不做,天下间也没几个人敢做!十年了,我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机会从我眼前溜走?”

十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年?

她还有没有耐心和时间再等一个十年?

错过这一次,不知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她做了太久的噩梦,有多少个清晨睁眼,在夜晚无言泪湿枕边。

戚长容没有打扰她,任由这个大晋最为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抒发心中怨气。

等她又哭又笑的说完后,戚长容才垂下眼皮,嘴角噙着笑,半真半假的说了一句:“姑姑何不将苦衷和目的一同告知孤,说不定孤会出手相帮。”

“你能吗?你敢吗?”戚钟秀逼问,紧握着拳,双眸一片血红,语气凌厉之极。

“倘若连孤都不敢,这世上就没人敢了。”戚长容眉间涌出淡淡煞气,她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人,早已不惧人神鬼。

戚钟秀紧握的拳头蓦然一松,神色怔松不已。

威胁太子?

现在看来,是之前她高估了自己,面对这样的东宫,她没有那个能力。

不说,她不甘心。

说,她不放心。

可眼下,她还有选择吗?就算明知眼前是万丈悬崖,刀山火海,该闯的,她不要命了也要闯一闯!

想到这儿,戚钟秀坚定道:“我是因十年前的一桩旧事而来,与君家有莫大的关系,听说君将军是太子的救命恩人,看在我与君将军的面子上,不知太子可否愿意帮忙?”

君家,十年前。

戚长容恍然大悟,心下已有了计较,然她面上不动声色,仍是一副闲雅致淡的模样:“姑姑先说说看。”

戚钟秀深吸一口气,神色癫狂激动:“十年前君家守城全军覆没一事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算计的!”

“谁?”

“成王!”

戚长容神色一凝,平静的述说事实:“成王多年前已经死了。”

“那也不能免去他的罪过!”戚钟秀咬紧牙关:“一个万恶之人死后却被荣葬,得万民敬仰,而我的夫君骁勇忠烈,却只能永远留在凉州临城,死后连尸首都找不到,末了唯有立衣冠冢!”

“姑姑的夫君是谁?”并不是戚长容要挖戚钟秀的伤口,而是她确实不知。

事情已过去多年,戚钟秀又长年不住皇宫,与东宫也无半点来往,宫人自然不会在她面前无缘无故的提起死去多时的驸马的名讳。

“君门姚钊,位任参将。”

“所以,姑姑是想利用孤为你的夫君申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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