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燕皇声音和缓,是现在底下转了一圈,分别在三位皇子身上停留一瞬。
而后道:“老二老三,今日总想起要来参与朝会了?”
仿佛没听出燕皇话中的讶异,燕亦衡正色道:“儿臣这两日一直在府上反思,觉得以往的自己实在太不孝顺,不仅不能为父皇分忧解难,还给父皇添了诸多麻烦,于是便想着亡羊补牢,就算派不上大用场,添个人数也是可以的,还望父皇成全。”
说白了,如今的朝堂政事,他分毫也插不了手。
不仅是因为不熟悉,还是因燕皇以及大皇子的掌控,想要越过这二位揽上朝政之权,怕是难之又难。
所以他从没动过那个心思。
与其与这些人勾心斗角,还不如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让自己长命百岁,争取熬死他们。
听到这话,燕皇嘴角一抽,显然对他口中的亡羊补牢不甚在意,便转而问燕北辰:“老二?”
燕北辰面色如常:“原因与三弟相同,还望父皇成全。”
燕皇:“……”
老二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竟是连借口都懒得编了,直接照搬别人的。
燕皇心中暗生怒气,却是没有立即发作。
他太清楚这些人想做什么了。
不就是因为老大突然从天牢出来而让他们放心不下吗?
何须找这诸多借口?
燕皇冷哼一声,注意力转向别处,望着底下静默无声的文武百官,道:“今日早朝,朕要宣布一件事。”
“朕已搜到确切证据,龙袍之事与大皇子无关,他是冤枉的。”
此话一出,一殿寂静彻底被打破。
官员忍不住地交头接耳低声相谈,显然,对于这‘冤枉’二字,是各抒己见,不甚相同。
良久,陆国公先行站了出来:“陛下,此事事关重大,不知陛下可有确切的证据?”
“自然有。”燕皇点头,望向他最为信任的陆国公,眼里的深意唯独对方一人可见:“如今真正的罪人已经服罪,朕自然要还给大皇子一个清白,陆国公可还有疑问?”
多时,陆续缄默不语,随之退回原来的位置。
他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无论此事是真是假,大皇子都必定是‘清白’的。
只不过让他忧心的是,如此包庇一个罪人,就真的不会养大大皇子的野心吗?
这一次是制龙袍,那么下一次,是不是就该直接对龙椅动手了?
重重担忧之下,陆国公不由得开始庆幸。
幸好他也早做出了最重要的决定,安排家中的小儿子以及妻子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接下来,不等到此时尘埃落定,他们便无论如何都不会擅自回来。
哪怕出了差错,也能保得家中一脉。
作为效忠于皇帝的忠臣,陆续向来以燕皇的意愿为首。
既然连燕皇都不追究,他自然无话可说。
见状,又有几个官员提出疑问,纷纷被燕皇不动声色的镇压下去。
见所有人都无功而返,无论怎么询问,都只得到了,无辜、清白,冤枉几个字眼,燕亦衡有些站不住了。
“父皇,你口口声声说大皇兄是清白的,可至少要把证据拿出来让大家伙瞧瞧,如此这般,倘若有贼人在暗中挑拨离间,咱们才都能坚信大皇兄是真的‘清白’!”
他特意咬中清白二字,似乎在嘲讽。
燕皇并未被这简单的一句话激怒,反而面上浮现一抹笑,稍微一抬手。
身边的太监将早已准备好的证据呈了下去:“这些便是证据,诸位爱卿若是有兴趣,只管取去一瞧。”
话落,众人面面相觑,到底是轮流将其中的内容看了个清楚。
燕亦衡第一个伸手,当目光触及其中的认罪书后以及后面的手印,面色不由得一沉。
他动了动嘴唇,心底愤怒至极,却到底说不出来一个字。
没人比他更清楚,所谓的认罪书其实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那件龙袍分明是他从大皇子府的暗室中偷出的,又怎么可能是别人陷害?!
看来,眼下的一切,都是父皇为了保住燕政的计策。
难道在他眼中,燕政当真就如此重要?
心中愤怒之下,燕亦衡手上不由得使了些许力气,差点把纸状卷成一团。
见状,站在不远处的燕北辰适时出声:“三弟,我也对证据颇感兴趣,你若观完了,不如借我一瞧?”
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顿时,燕亦衡蓦地清醒过来。
见所有人都好奇地望着自己,他这才惊觉差点把怒气显于面上。
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皮的好时候。
想罢,燕亦衡唇边硬生生的扯出一抹笑,恍若为燕政鸣不平,道:“如此看来,大皇兄还真是被宵小所陷害,那些人也太可恶了!”
说罢,他把东西递给燕北辰,后者垂眸精心观察。
这所谓的证据,伪造的是真的好。
哪怕以他的火眼金睛,都没能看出其中的疑点。
想来也是,以父皇的谨慎,既然决心要保住燕政,又怎么会让人看出破绽?
果不其然,就连燕北辰这等心机深沉的,也没能发觉不对劲儿。
于是,当其余人的目光再次落到燕政身上时,都不由得带了两分怜悯。
被无辜关在大牢大半个月,也幸亏作为皇子殿下心性坚韧才能坚持下来。
“这件事,是大皇子受委屈了。”燕皇环顾四周,声音微轻:“不知大皇子想要什么补偿?”
“儿臣不敢委屈。”燕政拱手,瞧起来像个知心好儿子,伪装的半分不漏:“只要父皇能查清事情的真相,还儿臣一个清白,比什么都好。”
这便是不要什么补偿了。
若是别人听到这话,自然会觉得燕政善解人意且心胸宽广。
可这话落到燕亦衡而中,却只让他觉得无比讽刺。
什么时候,在这世道上,竟也轮得到作恶的人来要补偿了?
然燕皇坐在上首,无论自己心中如何的愤怒,都已断然无了插手的可能。
想到这儿,燕亦衡憋了一肚子的气,根本不知道自己多此一举是为何意。
倘若早知父皇一门心思的要保燕政,他又何必白白跑了这一趟?
真不知戚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把他忽悠过来,却是让他来受气的。
见众人不再因此事而纠结,燕皇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解决了燕政身上的官司后,立即有人向燕皇回禀东岐山的困境。
那些境外民族进攻的越发频繁,东岐山上的军队已经有些顶不住了。
偏偏东岐山作为燕国的要塞,虽占地面积不大,却绝不能有失。
否则,便是打通了一条直通长安的道路。
“诸位爱卿可有愿领兵前往的?”
这时,陆国公心中一跳,几乎想也不想的站了出来,朝上首的人拱手道:“臣自愿领兵前往,平东岐山之乱。”
不能让燕政去。
绝对不能。
虽然不知家中逆子与那凉国使臣暗中商议了什么,可他知道,去东岐山平乱,一定是其中最关键的一步。
只要把这一步断了,那么接下来的事……
见最信任的臣子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燕皇心下暗自点头,刚想开口应下,就听另一个人打断了他的话。
“陆国公乃是国之栋梁,成安少不了您的坐镇,若是随便出城,略有不妥。”
“何况国公爷并非武将,怕是不熟悉军中之事,实在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简短的两句话说完后,倒是真的提醒了燕皇。
是啊,如今他的身体情况不明,能全心信任之人实在太少,唯有将陆续留下来,才算是留了最后一张底牌。
有陆续在成安坐镇,如此一来,就算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也可以及时规避。
想罢,燕皇赞同了后面官员说的那些话,点头道:“爱卿说的有理,陆国公实在不适合前去。”
听到这话,陆续刚想再说什么,就见龙椅上的燕皇朝他摆了摆手。
想来,是已经在心底决定了。
见状,陆续不由得很是头疼。
然而他又无法与燕皇对抗,只好转过身去,与相熟的官员径自点头。
可惜……
无论站出的人是谁,皆会被其余官员用一句‘不合适’打发。
从头到尾寻了一圈,竟是没找出一个合适的人。
如此做派就连燕皇也察觉了不妥,他眉头皱的死紧,仿佛能夹死蚊子一般。
良久,燕北辰恍若不经意地道:“儿臣记得,大皇兄曾在军中三年,曾随上任大将军出征平乱,立下不小功劳,想必也熟知兵法……”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燕皇身上,看那模样,仿佛是回想起了当初曾发生过的事情。
虽然事情已过去了多年,连大将军也已故去,然大皇子,确实也是个人选。
见状,燕政心吓一跳,面上却不为所动,淡定无比。
他正在心底苦恼,到底该如何说出自己愿领兵前去平乱之言,就见有人顺势提到了他,这让他心中如何能不惊喜?
这就好比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两个字,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