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揭发

闻言,蒋尤的哭声顿止,坐直了身体吃惊的看着戚孜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说完以后,戚孜环略微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把耳边的碎发撩起重新卡入耳后,轻声道:“倘若没了你,其实我与蒋太师,就是公主与重臣,不出意外将不会有任何关系。”

“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忌我。”

“离了你,我是十二公主,你父亲是蒋太师。”

所有的关系都是以蒋尤为纽带。

戚孜环看的很清楚,更别说她心里早就做出了决定。

连生她养她的母妃她都能放弃,更何况是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公爹?

蒋尤努了努嘴,眼神有片刻的恍惚。

沉默片刻后,他开了口,用沙哑的声音道:“其实,十二,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戚孜环粲然一笑,于他的隐瞒毫无芥蒂:“那封藏在簪花底座的密信,我也看见了。”

所以,他自以为的秘密,早在多时前便已不是秘密了。

蒋尤愣怔不已。

戚孜环轻声道:“你父亲与我母妃之间的密谋,我都知道了。”

听到这话,蒋尤并不掩饰自己的吃惊,他是真的没想到戚孜环竟然也知道这个秘密。

“十二,你会如何选择?”

“选择?”戚孜环眼中哀伤一晃而过:“我以为我已经表现的很清楚了,不管如何,我都只有一个选择。”

瞬时,蒋尤恍然,失落感转瞬涌上心底。

是啊,对于十二而言,莲姬娘娘是她的母妃,于十二有生恩养恩,她怎能会选择她人……

一看蒋尤的脸色瞬间变为沉重,戚孜环便知道他想岔了,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气笑道:“你想到哪儿去了?”

蒋尤忍着心痛,愣愣地道:“十二,我知道你会站在莲姬娘娘那边,我能理解,你不用解释……”

“谁告诉你我会支持乱臣贼子?”戚孜环挑了挑眉,不合时宜的打断他的话:“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自找死路?”

蓦然被截住话头,未说完的话就这样被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蒋尤抿唇,眸子动了动,语气迟疑且不自信:“那你刚刚的意思是……”

“很简单,我不会支持母妃与太师的图谋,对于我而言,太子哥哥的地位与威信不容任何人挑衅,谁敢与太子哥哥为敌,我就敢与他为敌。”

是以,莲姬也好,蒋伯文也罢。

只要敢把主意动到东宫的头上,那就……必然被诛。

从始至终,她的选择都没有变过。

明白戚孜环的意思后,蒋尤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你不支持,但你又能做什么?不管怎么说,莲姬娘娘都是你的亲娘,难不成你还能去告发她不成?”

“祸及东宫,无异于谋逆,一旦此事被宣露于人前,揭露他们的狼子野心,便是死罪无疑。”

愣愣的说完这番话。

像是说给戚孜环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蒋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中。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是好人,连他这个亲生儿子都能迫害,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如果真有一天,父亲与莲姬娘娘的图谋成功,那时长容太子会有什么下场,他想都不用想——不管怎样,都逃不了一死。

与此同时,戚孜环也顿了顿,似乎被蒋尤抛出来的问题所困惑,一时进退不能。

但很快,戚孜环眉宇间的迟疑消失,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为什么不能?”

她在问自己,也在问蒋尤。

“既然是乱臣贼子,为什么不能揭发?”

此话一出,霎时间,卧房内重归无边的寂静。

夫妻二人在窗边相拥。

一阵凉风吹来,吹的窗户撞在框边‘哐哐作响’,顺着钻进屋中的凉意直接入心底。

同时,戚孜环的声音冷静而又坚决:“我相信,我能大义灭亲。”

蒋尤动了动嘴唇,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愿作声。

然而,戚孜环却步步紧逼,盯着蒋尤道:“所以,驸马,你的选择是什么?”

是与蒋伯文同流合污,还是与她一样大义灭亲?

事实上只要是忠君爱国之人,都不会赞同蒋伯文与莲姬暗中的勾当。

可偏偏,架不住有些人会为了权利而心动,从而做出不理智的事。

二人都很清楚。

在帮莲姬的同时,蒋伯文不可能毫无所求。

说不定这那两人之间的交易,就是蒋伯文助莲姬与小皇子登上至尊之位,而作为回报,待到事成那一日,蒋伯文将会坐上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戚孜环出生于皇族,看多了宫中为了权势的勾心斗角。

她虽做出了选择。

但却无法确定另一人的想法……

所以,她必须要弄明白蒋尤在想什么。

“我不问你今夜出去做什么,但你要告诉我,你到底赞不赞同蒋太师的所作所为?”

“不赞同。”蒋尤闭了闭眼,任由咸甜的眼泪顺着唇角滑下,声音却渐渐恢复了平静:“十二,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和父亲站在同一阵线的。”

戚孜环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既然你做出了抉择,为什么还要犹豫?”

“因为我揭发不了他。”蒋尤声线微颤:“十二,你知道吗?或许我父亲早就已经放弃我了,从很早以前,我就动摇不了他的立场。”

戚孜环疑惑,伸手扶住他的肩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蒋尤笑容惨淡。

“你不是想知道我今夜出去做什么了吗?”

听到这话,戚孜环心底划过不好的预感。

“我今夜出去见了一个证人,一个可以证明当初落马之事,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的证人。”

“那人告诉我,是人为。”

顿时,戚孜环悚然一惊,扶着蒋尤双肩的手不自觉用力,面色阴沉狠狠的道:“是谁做的?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对皇族中人下手?!”

蒋尤入赘了皇家,是皇室上了族谱的驸马爷,自然算作皇室中人。

听出戚孜环话中的狠意,蒋尤半仰起头,语气颇轻:“是我父亲,他一手安排的。”

说什么意外?

分明是蓄谋已久的人祸!

戚孜环满脸惊愕,下意识的问道:“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弄错了?太师有多疼你,这些年来,上京人人有目共睹。”

蒋尤抿了抿唇,复又直视戚孜环的双眼:“没有弄错,就是他。”

“……”

霎时,戚孜环只觉得心口一疼,说出的话都不成句。

“他、他这是想、想干什么?你、你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不止是亲儿子,而且还是独子。

这么算计自己的独子,当真不怕绝后吗?!

惊恐过后,便是震怒。

想的越多,戚孜环便气的浑身都疼,颤抖着嘴唇道:“枉为人父!他枉为人父!”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蒋太师不可能毫无缘由的陷害自己的儿子,总要有个原因的。

这个问题,不止戚孜环不知道,就连蒋尤也同样不知。

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能让一国太师,毫不犹豫的舍弃自己的儿子?

蒋尤不说话。

戚孜环却越来越心疼他,气怒道:“他都不要你这个儿子了,你为什么不能揭发他?”

要换做自己,恐怕早就在得知真相的这一天便闹翻了天了。

父不是慈父,子便不用是孝子。

“因为我没有证据。”蒋尤道:“你别忘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蒋府了,所谓告发,需要证据。”

但偏偏,如今他们的手里什么都没有。

唯一的证据,知道当初看见的那张纸条。

可那张纸条,早就被送入了蒋府。

他们即便知道些什么,也没办法行动。

戚孜环疑惑道:“你不是有证人吗?只要把证人带到宫内,难道你还怕告不成状?”

“只有证人,没有证物。”

戚孜环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蒋尤深深吸了口气,顿也不顿的道:“我答应了一个人,不能把他供出来。”

“……”戚孜环难以置信:“难不成你就要咽下这口气?”

“罢了。”蒋尤先一步说服了自己:“就当我还了他的养育之恩。”

“……”戚孜环冷笑:“你倒是好欺负。”

深吸一口气后,戚孜环好不容易压下心里的怒气,没好气的道:“你不愿意以此事微把柄生事,我也不管你,但你不许查手我的事。”

“而且,既然你说了不会与蒋太师同流合污,那我就自动默认你和我是同一阵营的,而我又是与太子哥哥是同意阵营的,转而言之,所以你就算是我太子哥哥的人了。”

戚孜环说的理直气壮:“是以,从现在开始,你的所作所为,必须要以我太子哥哥的立场行事。”

蒋尤张了张嘴,悲伤的情绪立即因为戚孜环的霸王条款而褪去大半:“你这,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

“怎么不讲理了?”戚孜环气势汹汹:“你父亲做出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你这个做儿子的,难道就不该给他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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