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天恩浩荡

机缘巧合下,他搭上了皇家,替皇家掩盖了惊天丑闻,这才换来如今的地位以及晋安皇的信任。

可以说,他是君家败落的最大受益者。

蒋伯文心里清楚,一旦十年前真相大白于天下,那么他在晋安皇心中的独特地位也就不存在了,甚至还有可能失去这十年来他精心谋得的信任。

真到了那时候,他才会举步维艰。

在一切还未发生之前,他要将所有不安分因子全部扼杀在摇篮里。

即使是错杀也不放过,谁都别想拦他的路。

巴托神情一凛,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应了下来。

八月的上京花香遍地,街头巷角落满了淡黄色的桂花。

因中秋佳节即将来临,宽阔的青石道上挤满了行人,特别是瓜果点心铺前,已密密麻麻的被围了个密不透风。

皇宫突然热闹了起来,各宫的份例上涨一成,堆积成山的账本让琴妃忙的焦头烂额。

佳节如期而至,三道宫门大开,由禁军统领带兵保卫皇城及周边安全。

如流水般的马车一辆一辆的驶进第一道宫门,在第二道宫门前官员们纷纷走下马车,徒步跨了过去。

皇宫中挂满了灯笼,直通礼殿的大理石宫道两旁摆满了奇花异草争相开放,细细一闻,空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桂花香。

宴会吉时未到,官员们却已坐满了礼殿。

他们三两个的交头接耳,脸上皆带着欢喜笑意,

唯有一人坐立不安,脸上尽是愁云惨雾。

此人正是近些日子一直倒霉的户部尚书蒲亭,他时不时抬头四处打量,眼神闪烁不定,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即使身处皇宫宴会,有大内高手守护,他仍觉得此处不太安全,那些人留给他的阴影越来越深,以至于平日他都不敢随意出门,生怕一不小心丢了小命。

蒲亭心焦不已,下意识往右前方看去,蒋伯文正一本正经的与身旁的官员谈笑,并未察觉到他的视线。

见此,蒲亭心中更为烦躁,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冒了出来,他拎起桌上的茶壶,猛地灌了一肚子凉水。

那蒋伯文说好会暗中帮他查清事情,可直到现在,帮忙地成果他未曾见到,反而是暗中地人用来威胁恐吓他地手段越发五花八门了。

常常让他夜不能寐,就算请了专门地武师守在卧室门前,他也不能轻易入梦。

蒲亭十分怀疑,蒋伯文会不会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什么都没做?

气怒之下,他长袖从桌上一拂而过。

‘哐当’一声,茶壶滚落在地。

清脆地响声吸引了周边人地注意。

“蒲尚书,怎么了?”

蒲亭面上怒意顿消,似尴尬地笑了笑:“无事,不小心碰到罢了。”

听到这话,那人也丝毫不怀疑,淡笑着地提醒了他一句,让他做事再小心些,然后再转头与旁边地人说话去了。

蒲亭松了口气,不敢再放肆。

很快,宫女上前清理残局,再顺便奉上一壶新茶,无人察觉蒲亭心中翻腾地情绪。

小插曲一过,东宫太子在所有人地注视下姗姗来迟,因她并未大婚,独占一张桌子。

相比其余矮桌处地热闹,她那儿显得极为孤寂。

君琛坐在她身后一桌,因他不喜交际,又同样未曾大婚,也是自己一桌。

这样看去,竟有种与东宫同样的孤寂感。

不一会儿后,上首龙椅旁地帘布被掀开,内侍小太监恭恭敬敬地往旁边移开一步,仰头尖声道:“皇上驾到!”

太监地声音本就阴柔,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一时只让人觉得刺耳异常,甚至有恨不得捂住耳朵的冲动。

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无人敢表现出丝毫的厌恶之色。

太监的声音刚落,大殿内已乌拉拉的跪了一地的人。

文武百官携其妻眷,将手平稳的放在地上,额头轻轻触及手背。

“臣叩见陛下。”

“臣妇叩见陛下。”

珠帘碰撞的声音响彻大殿,随即传来晋安皇爽朗的笑声:“诸位爱卿免礼,入座。”

百官随声而起,还不忘谢恩:“谢陛下。”

晋安皇手执酒杯,虚虚的抬到半空,朝着众人说道:“今日乃是中秋佳节,理应与民同乐,是以,今日不谈国事,只管一醉今宵。”

琴妃坐在晋安皇之下,面上带着柔柔的笑意。

她不曾多言,也未有失礼之处。

晋安皇笑容满面,浑厚的声音从胸腔中震出,他如鹰的眸子敛去锋芒,不再带着森森寒气。

话音一落,诸位官员自然又要一番谢恩。

戚长容倒了第一杯酒,起身远远的望向晋安皇:“父皇,今日第一杯酒,儿臣敬您。”

晋安皇笑着应下:“太子甚得朕心。”

待喝完酒后,晋安皇又道:“虽是不谈国事,但今日朕有一事要宣布。”

“长容太子平乱赈灾有功,没有辜负朕与诸位爱卿的期望,该赏。”说到这儿,晋安皇微微停顿了一会儿,似是有些苦恼该赏些什么。

毕竟太子是未来的晋国之主,晋国国境内的一切都是她的。

文武百官屏气凝神,也很好奇皇帝会赏太子什么。

也不知晋安皇是不是故意吊人胃口,沉吟半响,才抬手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托盘奉上。

托盘被明黄色的布匹遮掩,看不起里面是什么。

“太子贤德,造福百姓有勇有谋,朕便赐下一卷空白圣旨,加盖皇帝玉玺,待日后太子想要什么,只管自行填上,朕都无条件答应。”

此话一出,可谓引出轩然大波。

琴妃下意识挺直脊背,眸中惊骇不已,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

大殿四处接连传来抽气声,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们早就知道这次太子的赏赐不会简单,可任由他们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不简单法!

一道空白圣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大晋天下,长容太子随时唾手可得!

待她哪一日不想当太子了,想再进一步成为大晋皇帝,只需拿出这道圣旨,她便可即时即位。

或许有人觉得若那时的晋安皇不愿禅位,会使此道圣旨成为笑话。

但那是不可能的,晋安皇金口玉言,史官必会记载入册,若是反悔,整个大晋都会成为笑话。

是以,陛下真是铁了心的要将皇位传给太子了!

大臣们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乐见其成的自然满心欢喜,至于那些有异心的,心情自是复杂难言。

蒋伯文死死的攥着手心,指甲陷入肉中而不觉疼痛,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内侍手中的托盘。

他心里震惊不亚于任何人,他猜到这次的赏赐定会贵重不已,但晋安皇的胆大和孤注一掷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另一边,杨一殊脸上血色霎时褪了个干干净净,满眼的绝望,想到之前得罪太子的经历,真是恨不得直接白眼一翻,彻底晕过去得了。

知道太子会继位是一回事,真正的继位了又是另一回事……

诸臣震惊,太子宠辱不惊。

在毫无准备下得到如此大的惊天恩典,她眸中闪过的不是狂喜,而是淡淡的茫然疑惑。

显然这一幕从未在她脑海中出现过。

元夷笑眯眯的躬身于戚长容身前,提醒道:“太子殿下,陛下盛恩已下,还不谢恩?”

听到元夷的声音,戚长容愣怔抬头,好在她反应极快,立马单手撩开衣袍,恭顺的跪在地上“儿臣叩谢父皇恩赏!”

晋安皇满意点头:“太子请起,你此后行事必定要以百姓为先,莫要让朕失望。”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托盘被稳稳的交到戚长容的手上。

直到手执空白圣旨回到座位上时,戚长容仍是有种做梦的恍惚感。

可手上的重量是真实的,明明轻飘飘的,她却要使尽浑身气力才能拿稳。

此时此刻,她的吃惊是真的,茫然疑惑也是真的。

直到一口凉酒下肚,她才缓缓恢复从容镇定,因她太过面容淡定,即便心里惊涛骇浪,脸上也看不出分毫。

是以,之前的那些失态也唯有她一人知晓。

宴会还在继续,然则百官心思各异。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有心的奉承与被动的承受都变了味道。

许是殿内的气氛太过沉闷,杨一殊因心情沉闷之故喝了不少的酒,一时微感不适,告罪一声出殿透气去了。

没过一会儿,形容殊丽的杨夫人也随之离开。

戚长容平静抬头,坐在上面的琴妃微不可见的向她点了点头。

她收回目光,唇边带了一丝笑意。

套已经下好了,就看杨一殊能不能……过美人关了。

殿中热闹依旧。

作为今日的赢家,戚长容被灌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幸好她身份极高,有胆子灌酒的大臣不多,几轮过去,终于暂得一片清静。

在场众人,唯有晋安皇不受外界影响,吃饱喝足后,再听了几首小曲,看了几场舞蹈,便借口乏了遁离。

不,还有一人比晋安皇更加淡定。

那人就是君琛。

别人道贺时,他在喝闷酒,别人敬酒时,他还是在喝闷酒,乃至于宴会散去,他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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