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保命符

听出戚长容话中的嘲讽,即便她嘲讽的不是自己,燕亦衡也如被踩到尾巴似的,眉头一跳下意识道:“当然不想,我此生之志愿,就是能在成安随心而为,不必俱怕任何人。”

这些年来,因为先皇对他的庇护,他一直是如此度过的。

是以,即便有许多人看他不爽,有父皇在上面压着,他们却仍是拿他无可奈何。

他不太想这种生活被人破坏。

见他终于开始着急,不再如之前那般无所谓,戚长容唇边带上一抹松快的笑意:“既然如此,那么三王爷就不该再坐以待毙。”

“可我又能如何?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燕亦衡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我一没他们根基深,二没他们心计深沉,除了被按在地上摩擦以外,怕是再无其他路可走。”

越说,他越觉得自己是个小可怜儿。

爹不疼娘不爱,还没有人在暗中帮衬,只能自己独自一人孤身作战,面对众多豺狼虎豹,一不小心便会被他们拆分入腹……

想着,燕亦衡心下不由得一阵唏嘘,却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说来惭愧,他与燕北辰的处境很是相似。

二人都没有生母,都不受父皇之宠爱,一切只能靠自己。

然而,燕北辰早在他无所察觉之时成长起来,而自己却好似十多年了还在原地踏步。

明明……从一开始,他手上就握着兰心府邸以及金家两张王牌,而燕北辰……是从完完全全的一无所有,到如今所拥有的都是他自己谋划而得来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对比的越多,他越觉得自己是无用之才。

面对他的自我惭愧,戚长容饮了口茶润润嗓子,不紧不慢的摇头道:“三王爷此言差矣,只要三王爷有心,无论何时都不晚。”

如今燕皇虽已重病,可到底还存活在世,不管再怎么说,这两人都是亲父子。

按照燕皇可以不追究瞒着你的大不敬之罪的踪迹而言,他应当不会想看燕亦衡惨死在他人之上。

只要运作得当,不是没可能绝地翻身的。

当然,无论如何,那把椅子仍旧与燕亦衡无缘。

听到这话,燕亦衡便知道戚长容大约心中有谱了。

对于该如何解他眼下困境,或能求助于眼前这人。

“戚兄有何高见?还请快快一言。”

看在那根金簪的份上,戚长容很是好说话,漫不经心的为他指点迷津:“如今大皇子在外平乱,二王爷也即将远行,五皇子闭门不出,燕皇陛下正是膝下空虚之时……”

“倘若三王爷真有心想改变眼前局面,不如多去皇宫走一走,尽心服侍陛下身旁以尽孝道,如此,或能求得一道保命符。”

说白了,想要作出改变,最为关键的就是燕皇。

毕竟,既然燕亦衡不想将其他人拉入水里,便只能搅浑原本就不清澈的水,使劲浑身解数讨好隐藏在水里的王者。

话音刚落,燕亦衡便陷入了沉沉的思考中。

其实若说起来,他与燕皇的父子情谊并不深厚,两人之间更是矛盾居多。

这么多年来,大部分时间都是互相看不惯。

如今忽然让燕亦衡彻底放下身段,去讨好这个他从前并不怎么在意的父皇……

若是换作旁人,定然会觉得难为情。

可燕亦衡是谁?

担了这么多年的断袖之名,名声几乎被毁得一干二净,差点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结果他还能坦然自若的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乘坐金色马车招摇过市……

从此事便能看出,他最是心宽。

燕亦衡舍弃心里的顾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我就只能去赌一赌,看父皇会不会对我心软了?”

“正解。”

以燕皇的能力,想要版下一个王爷,应当不是难事。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燕亦衡就像卸下了重担般,忽然浑身轻松:“既然戚兄给我指了条明路,那我也不能辜负戚兄的好意。”

“从明日开始,便要麻烦戚兄陪我经常到皇宫走一走了。”

戚长容乐意之至。

他早就盯中燕皇宫的藏书阁许久了,只是一直没有合理的借口往里面去。

如今刚好摆了个机会在眼前,她自然不会错过。

两人一拍即合,相视一笑。

翌日,初阳刚升之时,一辆金黄色的马车便迎着初日缓缓驶在街道上,目标明确的往皇城而去。

因时辰不早不晚,街道上的人便也不多不少,戚长容与燕亦衡坐在马车中,时不时的撩开帘子往外望去,眼中各自神采分明。

像是沉溺于其中,又仿佛置身于其外。

很快,马车停在皇城之外。

面对这一辆标志性的马车,禁卫军早已知道来人是谁,可还是意思性的搜寻一番,直至燕亦衡拿出入宫令牌,才施施然的放人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燕亦衡狠狠的翻了个白眼:“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今日来的要是大皇兄,你且瞧他们还敢不敢这般神气!”

肯定不敢的。

至少态度会十分严谨,些许不会像今日这般随意淡然。

今日看那样子,这些人是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啊。

戚长容瞥了他一眼,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这不就恰恰代表着燕皇信任你,禁卫军也信任你吗?”

能让所有人放下戒心,那也是一种本事。

说白了,就是燕亦衡的存在太过平庸。

平庸到没有人会认为他具有威胁性。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能凭借一块令牌在皇宫中来去自如。

要真遇上了那等难以对付的人物,恐怕今日禁卫军的态度便要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比如,刚刚只是意思性的检查了他们是否带有利器,根本没有动手。

可是若换一个人来,禁卫军极有可能亲自动手搜身。

“那照戚兄这么说,我如今这种状况,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燕亦衡皱着眉头,十分苦恼。

“如今勉强还成。”戚长容凝视着前方的宫道:“但仍旧能更进一步。”

听到这话,燕亦衡都不清心底是喜是悲。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知道戚长容所言不错。

毕竟,正是因为这些年来他毫无作为,不曾招谁的眼,才能自由自在。

照眼下的情况看,他若是想长此以往,还得继续蠢笨下去。

想到蠢笨二字,燕亦衡不由得一阵静默。

这是他第一次承认自己能与这二字挂上钩。

两人在宫道中走了近半个时辰,在遇上分岔路口时,燕亦衡随手从衣襟中掏出块特制的令牌交到戚长容手上,再抬手招来一小太监。

“你带晋国太子是藏书阁。”

微躬着身体的的小太监连忙应声,不敢抬头直视皇子容颜。

随口吩咐后,燕亦衡再道:“凭借此令牌,戚兄可自由浏览藏书阁内所有的藏书。”

一块小小的令牌,承载了太多人不可企及的权利。

戚长容淡淡点头。

见状,燕亦衡一笑道:“那么,我现在要去找父皇了表孝心了,若是离开,我会亲自到藏书阁去找戚兄。”

“三王爷请便。”

简短的对话告别后,燕亦衡率先踏步而行。

见状,戚长容也在小太监的引路下来到了燕皇宫不为外人开放的藏书阁。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戚长容来到一座高耸的阁楼前。

她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一片金叶子,轻飘飘的赏给面前的小内侍:

“麻烦公公带路了。”

竟然又是黄金!

三元眼睛微微一亮,没有任何犹豫的接下。

说来也巧,他已是第三次接待晋国太子了,也是第三次从她手里拿到金子。

不过,眼瞧着晋国太子仿佛根本不记得自己,他自然也不会不识趣。

接过金叶子后又说了几句讨喜的话,便眉开眼笑地转身离开。

藏书阁外守着一列禁军。

当戚长容拿出令牌后,果真通畅无阻地入了藏书阁二楼。

没有人是天生聪慧的。

唯有沉浸在书的海洋,才能充实自己的底气与智慧。

自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起,戚长容便从不放松,更是时时鞭策自己。

唯有如此,才能适应世事的变化,并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若是可以的话,她愿浏览天下之书。

书阁中无人看守,可书架上却无一丝灰尘。

想来,每日都有人定时洒扫。

戚长容自书架上找了到了一本得趣的杂书,因其内容新颖,倒是上了两分心思,倚在书架旁静静观看。

当看到精妙之处,唇角轻轻向上弯,无声的露出微笑。

因看的入神,戚长容身周好似自成一片天地,就连面前不远处突然多出一个人都未曾察觉。

亦或者是她早已察觉,只是不想搭理罢了。

直至一直注视着她的那道视线变得越来越火热明显之时,戚长容才轻蹙着眉头,从书中世界拉回思绪,掀开眼皮淡淡的看了过去。

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姑娘。

看她身上的宫装,以及眉宇间那分像极了燕亦衡的神情……

应当是燕皇宫的公主。

然,藏书阁离后宫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这位公主殿下是怎么出现在此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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