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在看清马泽敏的真面目在看清马泽旻的真面目后,他才真正的将此事放下了。
待陆岳离开后,马泽旻在原地站了许久。
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却只觉得浑身失力,头一次想要不顾一切就此躺下。
然,马家,大皇子皆是他肩膀上的重担。
陆岳的拒绝在他意料之中,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被拒绝的这样不留余地。
从今以后,他彻底失去这棵可以倚靠的大树了。
马泽旻神色怔然,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还能向谁求助?
片刻后,在不远处观望了许久的奴仆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显然是得了陆岳离开时的吩咐,斟酌着道:“马公子,小少爷正在招待客人,让奴才来送您出和园。”
听到这话,马泽旻惨然一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陆岳竟是这点颜面都不愿给他留,看来最后的请求,确实触怒了他。
……
回到席上后,陆岳坐回原来的位置,朝所有人抱歉一笑:“实在不好意思,处理私事耽误了些时间,我自罚三杯以示歉意。”
说完后,他拿起酒杯,当真连饮三杯自罚。
戚长容之前吃了几串烤串,正在用清水漱口。
恰巧见陆岳姿态鲜明,眉宇间那似有似无有沉凝已然淡去,她忍不住挑了挑眉头,心知肚明却什么都没有说。
那马泽旻,怕是无功而返了。
众人虽有些好奇他到底做什么去了,可因是私事,倒也没有过问。
这时,脸上被画了两朵花的燕翰文抱怨道:“陆兄,你到底设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你那是想让我们吟诗作对吗?分明是想看我们当众出丑!”
陆岳故作无辜:“翰文兄,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既然是玩游戏,那就只能各凭能力,你若是受罚的次数太多,那也只能怪你自己学识不够渊博。”
闻言,同样顶着花脸鲁睿先倒是看得开,省得哈哈一笑,还有心情宽慰他人:“是啊,翰文兄,不过脸上两朵花罢了,又不是见不得人?”
“何况你要想想,脸上顶着一朵花和顶着两朵花,走在人群中有什么区别?”
区别……确实不大,都是被人嘲笑的命运罢了。
燕翰文叹了口气,连连摇头道:“顶着这副模样,待回府后,我母亲又要唠叨了。”
此话一出,众人附和。
然而,该罚的还得罚,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同情。
又做了约莫半个时辰后,估摸着时间不早了,在场众人纷纷起身告辞,离去之前还特意与戚长容打了个招呼。
后者淡淡一笑,算作回应。
饶是她的态度并不亲切,甚至带着似有似无的冷淡,却也让大多数人受宠若惊。
这位传闻中的长容太子,要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好相处。
至少,不会无事找事。
上马车后,戚长容坐在软塌上闭目养神,似在沉思。
见状,侍夏点了盘安神的熏香放置在马车角落中,任由它升起一股头发丝大小般的白烟,缓缓融入空气,最后不见踪影。
回想今日见到的马泽旻,侍夏道:“殿下,还需不需要再继续向马家施压?”
作为燕政的走狗,马家毅力不错,能坚持到现在,已经足够令人惊讶了。
戚长容闻着马车内淡雅的清香,面色缓和的道:“距离上一次施压,过去多久了?”
“三天。”
“再等等。”戚长容抿了抿唇,动了动腿,以更舒适的姿势坐下:“马家已经被逼到极限,我们只需要等着,什么都不必做。”
“等什么?”
“等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出现。”戚长容靠在马车壁上,对眼前那一双期待的眼睛,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听了戚长容的话后,侍夏似懂非懂的好一番摇头晃脑,当本不太明白的她眸光触及到戚长容眼底的精算后,脑袋蓦地划过一道灵光,忽然明白自家殿下的打算。
对于马家而言,陆国公府这条后路已经被殿下断了,倘若再让大皇子府彻底舍弃……
那可不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殿下好计策!”侍夏朝戚长容竖起了大拇指:“断了马家求援的路,咱们现在只需要等马家求上门的那一天。”
大皇子不愿意出手相助,马家自救无门,自然只能与暗中打压他们的人达成协议。
如此一来,才有可能保住全族的安全,
戚长容缓缓点头,不再言语。
见状,侍夏连忙闭了嘴,指挥马车往兰心府邸的方向驶去。
……
如戚长容料想的一般,得罪贵人的马家最终再也坚持不住,再他们舍弃一切哀求燕政出手相助被拒时,家中产业便一处接一处倒下,最后被成安所蚕食殆尽。
短短一月不到,刚晋升朝廷新贵的马家,重新从高台上摔下,且比以往伤的更重,彻底成了燕政的弃子。
伤筋动骨的马家默默承受,不敢造次。
甚至因燕政在朝中只手遮天,不敢用曾为燕政卖命为把柄要挟于他。
直到又过去了一日,就连嫡系传人都被危急时,终归羞愧不已的向敌对势力低下了头。
马家太爷被气的大吐了口血,脖颈青筋暴起,眼眸猩红的拍着床板道:“去!去联系那人,就说他要什么马家都给,只求别再这般折磨我们了。”
“我们马家,到底是造了什孽啊。”
随着此话一出,屋中人皆静默无言。
回想这几日的遭遇,他们才明白,什么叫做人间地狱。
所有人都对马家避而不见,曾经的至交好友,如今恨不得人人上来踩一脚。
不止太爷被气的卧床不起,马家其余人也自顾不暇。
马家太爷狠狠的喘了两口气,在一众儿孙中挑中马泽旻。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咱们家里唯一曾与陆国公府有关系的人,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若是那人不愿就此收手,你便狐假虎威一次,用陆国公府强压。
无论怎样,都必须保住马家的根基,否则我就算死了,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一边说,马太爷竟有些哽咽。
荣华富贵丢了也就丢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被大皇子舍弃又如何?只当识人不清压错了宝,从今以后不再掺和皇家的事便罢。
可若是人没了,就全都没了。
若早知会落到今日这等田地,当初他们就不该鬼迷心窍,把所有筹码压在大皇子身上。
马泽旻苦笑道:“祖父,我与陆岳早就闹翻了,要是让他知道我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中摇中变,马家的境况会更不好。”
若把陆家逼急了,就算陆岳不计较,陆家另外三个能当家作主的男人可却不是好招惹的,随便出马一个,就能让马家永无翻身之地。
听到马泽旻的话,马太爷悲从中来,老泪横流道:“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我马家给大皇子当牛做马多年,为他得罪,朝中无数勋贵,可到头来竟落得等地步,真是笑话啊。”
听到这话,众人心里都很是难受,可屋内的人却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仿佛已认命,不再挣扎。
见状,马泽旻深吸一口气:“祖父,你不必如此,我们虽不知是谁在暗中对付马家,可那人把咱们逼到如此地步,就代表我们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只要把人引出来,我可以试着与他谈判交易,让他放我们一马。”
至于那人会提出用什么东西做交易,就已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听到这话,马太爷年年点头:“你说的对,如今的马家,只要留下根基,其他什么都不用在意,待此事了解后,咱们尽快搬离成安,不在这趟浑水中乱搅了。”
……
揽月楼,侍夏忍不住翘起唇角,将手里的书信放在书案上,跪坐在一旁道:“马泽旻,希望能见殿下一面。”
“不见。”戚长容握着书卷,一丝眼神也没分过去,淡淡的道:“这种小事,让谢梦去就行了。”
侍夏犹豫:“她?她做事怕是不太妥帖。”
说白了就是心性不定,想一出是一出。
这大半个月来,打着保护殿下的旗号,整日在成安晃晃悠悠,斗鸡玩蛐蛐,就差上房揭瓦了。
她哪里是来当护卫的?分明是来当主子的!
戚长容唇边扯开一抹笑:“你别小看她,把她逼急了,她至少能做得比你好。”
侍夏皱眉,不太相信:“怎么会?就凭她?殿下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嗯哼。”戚长容轻笑出声,神色不动的悠然而道:“你去告诉她,早一日结束成安的事宜,便能早一日回上京。”
“……”
虽然不知道殿下为何会说这样的话,但侍夏下意识选择了听从。
片刻后,她将戚长容的意思完完整整地传达给了在兰心府邸后厨打秋风的谢梦。
瞬间,‘哒吧’一声,谢梦手中的鸭腿掉到了地上,她甚至来不及捡起来洗洗干净扔给看门犬开荤,就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一点也没有淑女风范的往揽月楼跑去。
任由侍夏在身后怎么呼唤,也没见她停下脚步稍等片刻。
几乎一炷香时间不到,人就出现在揽月楼二楼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