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看来这一步,已经有人推着他走了。
见她在笑,燕亦衡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心情笑?我告诉你,一旦燕政成事,你还想要议和书?不可能的!”
作为主战派,再加上燕政在戚长容手上吃了不少的暗亏,一旦让他坐上那把椅子,恐怕第一个就会拿戚长容开刀。
以那人的心狠手辣,到时候定然会扒了戚长容的皮,让她不得好死。
听了燕亦衡的提醒后,戚长容并不惧怕,只含笑道:“三王爷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只要大皇子一日没有坐上龙椅,事情就还有一日的变数,哪里值得三王爷这般大动肝火?”
此话很有深意。
再看戚长容依旧从容,并未因此而自乱阵脚……
霎时,燕亦衡满腹怒气一顿,仿佛发现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指着对方说不出话来:“戚兄,你你你……”
“孤怎么了?”戚长容抬眼瞧他,眼底清亮不浑浊,一副无辜做派。
“戚兄,你是想让燕政死在军中?”燕亦衡双眼发亮,特意压低声音,激动的道:“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在军中比较难动手,但总会找到机会的。”
毕竟,就算燕政是大皇子,身边也不可能时时有人。
再者,倘若他自身运气不好,直接死在东岐山……
燕亦衡眼睛滴溜溜的转,越想越觉得戚长容说的对?
确实,事情没到最后一刻,谁能保证不会出现意外?
戚长容:“……”
在某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这憨傻的三王爷看出她的算计了,但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该憨傻的,依旧憨傻。
永远不能奢望他突然变得聪明。
戚长容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却只能硬着头皮赞同他的想法。
罢了罢了。
如今他作如此想法,到时候发现真相,也不能怪她故意隐瞒。
谁让这小子如此愚蠢,即便到了现在,仍旧看不出她的本意?
得到燕亦衡的肯定后,燕亦衡更显得惊喜,连忙问道:“那你有没有想好在什么时候动手?有没有成功把自己的人安插进军中?”
“还没有。”戚长容如实回答。
闻言,燕亦衡着急道:“军中防卫森严,想要安插进自己的人手,可谓是难上加难,戚兄要是有难处,尽管与我说,我定全力相助,绝不藏私。”
戚长容本不想搭理他,可后来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问道:“三王爷手上可有私兵?”
“不多。”燕亦衡不做任何隐瞒:“隶属于我的,可以直接用的,仅有五千人。”
五千人……
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
直到这时候,戚长容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眼前的人早已封王,本该前往封地的,却因某些原因不得不滞留在成安。
不过,即便他还没有去封地,隶属于他的军队,却从未消失过。
想了想后,戚长容郑重的问道:“三王爷可否暂时将这五千人交给孤安排?”
燕亦衡稍微一顿,微偏了偏头,疑惑道:“戚兄要这么多人干什么?”
“以防万一。”戚长容伸手,轻轻敲了敲桌子,淡淡道:“毕竟,燕政异常难缠,孤若是不多做准备,怎能压制于他?”
见戚长容眉眼清明,燕亦衡暂时信了他的话。
仔细一想,那五千人捏在手里暂时没什么用,便道:“可以先借给你,但在关键时候,他们还是要听命于我。”
至于什么时候是关键时候,就要看他怎么判定了。
戚长容在平静的看着眼前人,也没多做纠结,轻声应了下来。
反正那五千人也是燕亦衡的人,她只是借用罢了。
到最紧要的关头,那些人自然是要听从他们主子——燕亦衡的话。
没毛病。
见戚长容不做犹豫的答应,燕亦衡又有点怀疑自己的小心思,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毕竟这晋国太子虽然心眼多了些,可至少还是实心眼儿的。
……
又过了两日,燕政带着陆续精心挑选的‘眼睛’,随大军而行。
离开之时,场面很是壮观。
两旁街道的百姓挤了一层皆一层,口中高呼燕政出征,必胜。
皆都神情激动,一脸虔诚的望着乘高头大马的大皇子。
作为今日的视线聚集中心,燕政高傲的仰着头,心中同样激动。
然而,他的激动与百姓们的激动全然不同。
他已联合了众多朝臣隐秘相帮,再加上凉国使臣的承诺,要不了几天,他就能荣登大宝,这些年的筹谋,总算没白费。
只要一想到即将扬眉吐气,他心中便升起一股无可匹敌的豪气,仿佛天下尽在掌控之中。
戚长容立在揽月楼顶,半眯着眼一言不发的望着远方。
在她的位置,似乎还能看到街道中的车如流水。
这燕国的天,终是要变了。
再过一日。
孙湘玉十五岁生辰。
二王爷府办了一场极为简单的生辰宴,邀请了几位相熟的客人几位,最令人意外的是,戚长容也在受邀名单中。
当看见眼前烫金的帖子后,戚长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侍夏在旁边提了一句,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今日竟然是她的及笄礼。”
说完后,她又有些苦恼,微皱着眉头道:“那可怎么办,孤未曾给她准备生辰礼,要是眼下临时准备,是否有些唐突了?”
可惜了,她从未在意过这等小事,否则的话还可以提前一两日准备一下。
听到这话,侍夏看了看自家殿下,理所应当的说道:“殿下若是不想去,大可以不去,至于让殿下亲自准备贺礼,孙湘玉……她配吗?”
侍夏冷笑一声,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孙湘玉配吗?
自然是不配的。
一个小小的孤女,要是没有燕亦衡以及燕北辰的照拂,或许早就泯灭于人世间了,哪还会有如今的风光?
“那姑娘,确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戚长容长呼一口气,伸出玉指轻点眉心,唇边含笑道:“若此请帖是二王爷所写,不管为何,孤总得去走一走,可偏偏……”
“瞧这字迹,应当是孙湘玉自己的主意。”瞧殿下随意将帖子放在一旁,侍夏心中已有计较,接着冷冷的翻了个白眼:“她一个闺阁姑娘,倒真是胆量过人,把自己当盘菜了。”
敢亲自给晋国太子送请帖?
疯了吧。
如今成安盯着太子殿下的眼睛不知道有多少双,又恰逢燕政率兵离开,正是风口浪尖之时,若是闹出些什么笑话,就真要成为人家茶余饭后的笑谈了。
她本以为那丫头是个识时务的,绝不会胡搅蛮缠,可这才过去多久,就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不过,到底去不去,自然有殿下拿主意。
侍夏收敛了怒气,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理这张请帖?”
“当做没看见。”戚长容重新拿起桌尾一卷未曾打开的书卷,淡道:“拿去烧了吧。”
“……”
行,殿下行事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果决。
得到吩咐后,侍夏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拿着那本碍眼的烫金请帖,转而抛入香炉中。
很快,一阵浓郁的烟雾从香炉中升起,顺着微风被带离了揽月楼。
这张请帖,并未能在戚长容心里搅起任何波澜。
……
夜晚,三王爷府。
夜色如冰,凉风袭人。
生辰宴过后,二王爷府重新归之为一片寂静。
即便是在这般的好日子中,燕北辰仍固执的穿着他那身灰色道袍,一脸慈悲地远离了人群中央,静静的坐在角落一处,微睁着一双看破世事的双眼,望着厅里热闹的场景。
直到热闹消失,客人离去。
她依旧坐在原处,未曾挪动一下。
因今日是她的及笄之时,孙湘玉打扮得很是隆重,一身精致华贵的衣裙,衬托的她如含苞待放的牡丹。
她一次次地看向不为所动的燕北辰,眼中羞意上涌,可谓欲拒还休。
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不可言说的少女心思。
良久,她就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小心翼翼的迈开脚步来到燕北辰身旁,最后蹲了下去,伸手握住了燕北辰正在数动佛珠的手。
珠串儿碰撞的声音消失。
孙湘玉知道,即使他未曾睁开双眼,可他确实在听自己的话。
挂满了红灯笼的庭院中立着一棵成长的数十年的参天大树。
树桠间缠着几根红丝绸,在灯笼的照映下,还是有几分唯美的味道。
女的娇俏,男的俊美。
瞧起来就如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知过去了多时,闭着眼睛的燕北辰先行开了口。
“我不日便会离开成安,奉父皇之命令兵巡查皇城周边,归期不定。”
话落,庭院中好似更加寂静。
片刻后,沉默多时的少女终于鼓起勇气,握着男人的手微微用力。
“二哥,今日是我的生辰,我及笄了。”
“我对你的爱慕,这么多年来从未改变过。”
“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还是如此。”
“你,可愿接受我?”
空灵的声音回响在这一片天地,可男人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连呼吸都没有乱上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