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茂死死的咬着牙,阴狠的视线随着身边的人逐一看去。
“等回了国都,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既然无法隐瞒,那就要向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
身旁的人一个激灵,忙低头哈腰道:“大人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要是上面的人问起来,咱们一定会‘如实’说,此事与大人您没关系,分明就是长容太子目中无人,仗势欺人!不把燕国放在眼中。”
听了他们的话,申茂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迈步,不小心扯到了伤处,痛的好一阵呲牙咧嘴,额上豆大的汗珠随之滴落。
见状,身旁的人殷勤道:“大人,是否要先请大夫来瞧瞧?”
“请什么请!”申茂揉着痛处,没好气道:“晋国太子已经进城了,本官这次的任务就是将她带回国都,要是让人自己跑回去了,你让本官颜面何存?”
“是是是。”身旁的人唯唯诺诺,犹豫着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申茂眯了眯眼:“此处乃是晋国与燕国交界处,距离国都甚远,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晋国太子接受本官的引路。”
不然的话,他实在无法向上面的人交代。
“大人说的是。”
见人笑的猥琐,申茂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踢了他一脚:“瞧你,笑的如此狗腿,简直丢尽本官的颜面。”
狗腿子忍着疼,敢怒不敢言。
……
城内,晋国使者团的车队停在专门招待外客的驿点外,阵阵马蹄声下,早已通过某些渠道闻得风声的驿站官员正满头汗津的矗立在院中。
见马车走下一位面冠如玉的公子,他眼眸一亮,几乎立即反应过来,上前两步,拱手笑道:“这位就是长容太子吧?本官奉命等候在此,驿点热水膳食已准备好,还往太子殿下移步。”
戚长容略略往前面扫了一眼,见眼前驿点战地面积极大,便淡然的收回目光,矜贵的道:“孤奉皇命而来,与贵国商议议和之事,要在此停留三天。”
闻言,驿官立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忙拱手应道:“这三天,本官会安排好一切事宜,长容太子尽管放心。”
得了准话,戚长容只微微的点了点头,下巴微微向上昂着,一身清冷的气息让人心生忌惮。
见状,驿官不再多言,率先在前领路。
至于身后的数百人,自有人安排。
相比戚长容的淡然,从未出过远门的谢梦则忍不住好奇的四处打量着,眼中冒出新奇的光芒。
她穿着一身翠绿色长衫,外头罩着一件厚袄披风,加上是队伍里唯一一个带着笑容的,走在驿点里,自成一道吸引人的风景。
当然,忌惮身旁的戚长容,那些人就算打量,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只微微的看一眼,便小心翼翼的收回目光,然后再寻机会继续窥视。
如此下来,侍夏眉宇中的不满越来越浓郁,一股被冒犯的感觉油然升起,使她美眸中带了几分煞气。
片刻后,侍夏脚步微顿,随即杀气腾腾的问道:“殿下,是否要命人挖了那些人的眼睛?”
听了这话,不等戚长容反应,驿官立即煞白着一张脸,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不必了。”戚长容淡淡一笑道:“眼睛长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爱看什么看什么。”
得了话,侍夏不满的皱眉道:“难道殿下就容他们如此冒犯?”
“他们爱看就让他们看。
只不过……若是爱妾觉得冒犯,只管命人打断他们的腿,再卸掉双臂,将其关于密闭的牢笼中,让他们年年日日,只能看漆黑无尽无止的牢笼。”
戚长容唇边带笑,可眼中充满了冷意。
相比侍夏的冷漠,她的阴戾更让人觉得可怕。
随着她每说一句话,其余人便不由自主的随着她话中的描述去幻想。
随即,吓出了一脸冷汗。
闻言,驿官凶神恶煞的朝四处观望,厉声呵斥道:“你们这些天杀的,闲得没事儿干了敢躲在暗处围观?真是丢尽了燕国的脸面,待会儿全部给本官刷龚桶去!”
一阵怒骂后,数个角落便同时跪下了好几个人。
驿官转头赔笑道:“长容太子觉得本官处置的如何?”
“不错。”
只是相比断腿,卸双臂,挖眼睛而言,略微仁慈了些。
“待会儿孤会派人盯着他们,整个驿站的龚桶,全由他们负责,若是刷的不干净,孤就让人将他们的头塞进龚桶。”
驿官嘴角一抽:“……”
都说大晋的长容太子知书识礼,温润如玉,为人最为和蔼,几乎从不与人红脸。
可现如今,却是一张嘴便想要人命,经过此次事件,大晋的太子殿下竟然变得这么可怕吗?!
驿官心中腹诽,却是不敢多言一句。
等到将人带到独立的小院中后,立即逃也似的跑了。
见他一溜烟便不见了人影,谢梦眨了眨眼,好奇道:“他是赶着投胎吗?”
侍夏冷笑道:“估计是盯人刷龚桶去了。”
听到二人的对话,躲在角落的驿官不由得泪流满面。
按理来说,他是燕国的官员,不用惧怕敌国的太子。
可偏偏两国现在还未彻底的撕开脸面,加上上面的几位爷态度暧昧,关于是否议和一事还未敲定,他要是突然将人得罪了,不管之后长容太子是什么下场,反正自个儿肯定会被迁怒。
与其如此,还不如从一开始便打好关系。
只不过,才初见一面,他立马意识到了……这位长容太子,恐怕不如传言中的那般好相处。
想到这儿,驿官深深呼出一口浊气,马不停蹄的召集了驿站所有当值之人,从里面挑出了之前那些面孔,黑着脸面他们刷龚桶去了。
如今,他不想留任何把柄在长容太子的手上。
侍夏进了主屋,立即命人将其中用品全部换成沿路所携带,又深深吸了口气,确认没有异味时,才点头勉强道:“还算将就。”
说着,她瞧向戚长容,颇为疼惜的叹了口气:“委屈殿下了。”
屋内摆设十分简便,除了必要的寝具以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确实简陋的可以。
屋内视线很暗,戚长容推开向北的长窗,让外面的光束照了进来。
瞬间,微黄的光芒刺破黑暗,令人心神一亮。
窗外清风袭来,吹乱了戚长容垂在耳旁的发丝,她站在光束里,身上打着一层薄薄的光芒,宛如天神下凡。
谢梦眼睛一刻也不错的盯着。
半响,她感慨出声:“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上京有那么多姑娘迷恋太子殿下了。”
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了一世的静谧,侍夏不满的瞪了谢梦几眼,戚长容则闻声回头,笑着应道:“哦?为何?”
“大概是这一张脸太具有欺骗性。”谢梦歪着头,想了想道:“都以为太子殿下是世间最好相处的人,忍不住想靠近吧?”
就像是自己,如果不是心有所属,还有早已了解面前的人是怎样的心性,或许从见第一面开始,她就会不由自主的陷进去。
戚长容太温柔了,温柔到会让所有人出现错觉。
戚长容轻笑着:“你这话说的倒是奇怪,不过有一点倒是说对了。”
谢梦眨着眼问道:“哪一点?”
“不能以貌取人。”
谢梦挑了挑眉:“那殿下是承认自己表里不一了?”
“孤从未否认过什么。”
“毫不负责的言论。”谢梦稍有些不满。
当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站在一旁的侍夏手疾眼快地捂住她的嘴,低声在她耳旁警告道:“你今天的话有点多,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你三天开不了口。”
“……”
几乎眨眼间,谢梦立即做出选择,认真的摇头表示不会多言。
见状,侍夏半是怀疑半是相信的松开了手,然后紧紧的盯着,好似她再有开口的苗头,就直接用药。
见她们两人相处和谐,戚长容摇头道:“你们且先去外面瞧瞧,若是有不速之客,先礼后兵的请人离开。”
身处敌营,哪怕是在最边缘的地带,都令人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生怕因一时懈怠而令自身陷入险境。
她们初来乍到,想必许多人都对传言中的长容太子很有兴趣,或许现下,这处驿点,早已被数不清的眼线包裹了。
闻言,侍夏面色一肃,连忙朝外走去,与禁卫商议‘护卫’一事。
她很清楚一国太子殿下有多重要。
倘若在此地出了事,恐会造成生灵涂炭。
是以,保护殿下的重任不能只依靠驿点,他们也不能松懈。
临走之前,顺便拎走了在一旁打着哈欠的谢梦。
侍夏垂眸,无视手腕上轻微的挣扎,不容拒绝的将人拖了出去。
此人嘴上没把门,要是等会儿胡言乱语,一不小心踩了殿下的底线……
想到有可能会出现的后果,侍夏手上又多加了两分力气。
谢梦手臂被扯的生疼,惊呼道:“诶,你别拉我,我跟你出去就是了……”
虽不知道侍夏为何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谢梦却识趣的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