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旧梦须记

戚孜环含笑看向戚自若,在她茫然的视线下莞尔一笑:“可你不一样,在太子哥哥的保护下,你注定会顺遂一生。”

盖上盖头上花轿前,作为唯一的兄长,戚长容站在了送嫁队伍之首,站在门外将象征着平安的红苹果亲自交到戚孜环的手中。

“只要你还当自己是皇家人,不做任何有损皇家之事,无论发生何事,孤都定会护你一护。”

莫名的,熟悉的话语传入耳中,就像百年之后的回放,蓦然听见,她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春江,仿佛能将眼下所见都淹没似的。

很久之前她就知道,太子哥哥一向是护短的。

戚孜环拂开侍女的搀扶,推后两步,郑重其事的朝戚长容的方向福了福身,手中紧紧握着苹果,就像握着半生不悔。

“太子哥哥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皇家的人,此一生,绝不辜负。”

不辜负?

不辜负谁?

戚孜环没有细说,在喜婆的吆喝下,她已入了花轿,隔着红绸,望向队伍最前面,坐在高头大马上,穿着新郎服的,曾占据了她短暂一生的遗憾。

外面的锣鼓欢笑声越发震响。

宫门处,君琛站在戚长容的身边,声音淡的仿佛从天边传来,寒凉如冰:“将自己的亲妹妹当成一颗棋子交付与他人,殿下心中就没有半分不忍?”

“她是公主,只要这座江山依旧姓戚,就无人敢欺负于她。”戚长容瞥了他一眼:“将军之所以如此心绪不平,只不过是因为娶了十二、自断入军前程的,是你的徒弟吧?”

对于此事,君琛看的很明白:“有蒋太师在,无论如何,蒋尤都从不了军,少年人的将军梦,终究只能是梦。”

有那样的一位父亲,宛如身上压着一座高山,高山镇压之下,翻身难如登天。

……

公主府。

拜堂成亲,待到一系列‘过礼’结束,送走喜婆掀了盖头,在喜房内来回走了许久的蒋尤终是咬牙坐在了床沿边,与身旁低垂着眉眼一直未开口的戚孜环磕绊道:

“十二,我知道,与我成亲,你心中定然委屈,但是你放心,成婚虽非你我所愿,可事情既然已经这般了,我就必定不会怠慢于你。”

说到这儿,蒋尤苦恼不已,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戚孜环的神情,一边斟酌着道:“可在我心里,自小一直将你当妹妹看待,许是暂时无法将你当成妻子对待,还请见谅……”

听到这话,戚孜环心里并没太大的波动。

对于当初的新婚之夜,她可是记得很清楚,而这番话也熟悉的很,与当初蒋尤告知她的一字不差。

因为一直将她当成妹妹,所以婚后,两人着实别扭了很长一段时间。

光是身份转换,就用了几乎一整年的时间,之后才逐渐有了夫妻的模样。

年少时的蒋尤并不爱她,这一点戚孜环心知肚明。

他们之间的爱,起于陪伴磨合,续于不离不弃,正所谓日久生情。

‘十二,你我夫妻一场,其中诸多不情愿,虽未有鹣鲽情深,却也曾举案齐眉……’

这些话,是当初他离开公主府登上伸冤台的前一刻与她说的,是她午夜梦回中,最不可堪破的噩梦。

以至于她从未弄明白,在蒋尤心中,他到底是爱她多一点,还是占有欲与依赖更多一点。

然而不管如何,这一次,她不止要举案齐眉,她还要……两心相许。

只可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眼前人的性子又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她得……慢慢来,

想罢,戚长容抿唇一笑,人前,她习惯了示弱求保护,眼下却是扬着眉,轻轻踢了踢蒋尤的脚踝,颐指气使:“去把合卺酒端来。”

“啊?”蒋尤下意识发出气音,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成婚最后之礼——合卺酒。”

话落,蒋尤立时反应过来,在外面如同烈阳一般的少年,此时却迷迷瞪瞪的倒了两杯酒,来到床旁递给戚孜环。

戚孜环接过一杯,与之手臂相交,笑道:“合卺酒,男女成婚,共饮此酒,才算圆满。”

说罢,戚孜环率先饮尽。

见她如此,蒋尤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

半响,他捏了捏衣角,扭捏问道:“我的意思,你既然明白了,那我今夜就睡书房……”

不待他说完,戚孜环就挑了挑眉头,故作诧异:“你为何要睡书房?”

“……”蒋尤顿了顿,忍着心底的忐忑和莫名的羞耻,故作镇定:“男女有别,你我虽已成婚,可共处一室,到底多有不便。”

话落,戚孜环秀眉微蹙,怀疑的看着他,质问道:“你我既已成婚,就该同处一室,你此时提出睡书房,是想成婚第一日,就宣扬公主与驸马不和,让我成为整座公主府乃至整座上京城的笑话吗?!”

说完,不待蒋尤暴起与她针锋相对,戚孜环面上的凌厉褪去,忽而掩袖低泣,眼中泪光连连,哀切不已:“我命可真是太苦了,爹不疼娘不爱,好不容易嫁了个夫君,结果就连夫君也嫌弃于我……”

顿时,蒋尤心底生出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心里的憋闷与无奈无处发泄,眼前人就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倒是把他弄的不上不下,怒也不是,哄也不是,直接走人更不是。

就这么任由戚孜环哭了半响。

好一会儿后,在戚孜环的眼泪攻势下,他到底是服了软,无可奈何的问:“那你想如何?”

戚孜环抬眼看他,眼中泪光未消:“你还睡不睡书房了?”

见她如此,蒋尤试探性的回答:“不睡?”

话音刚落,戚孜环哭音立时止住,面不改色的擦了擦眼泪,在蒋尤茫然的注视下,朝外面轻唤一声:“来人。”

春采垂首而入,福身行礼:“公主有何吩咐?”

“驸马爷的寝衣可准备好了?”

春采垂眸,恭谨回道:“公主与驸马爷的寝衣,都在汤池檀柜中。”

想了想后,戚孜环又吩咐道:“去把驸马所有的东西全部搬来。”

此话一出,蒋尤再不能淡定,仿佛见鬼似的将戚孜环看着:“你这是做什么?”

“既是夫妻,你我不止要同处一室,还要同住一室。”

蒋尤:“……”

春采是从皇宫带出的女侍,从小在莲池宫伺候,自然只听戚孜环的吩咐。

听罢,立时退下着手安排。

待人走后,戚孜环将蒋尤带至内室浴房,不容抗拒的剥了蒋尤的衣裳,将人拉入水中压至池壁,狠狠的咬上他的喉结处。

毫无准备下,羞耻难耐的低呼在耳旁轻轻炸开。

霎时间,蒋尤面色爆红,连忙伸手推拒,冷汗涔涔:“十二,你冷静些……”

话刚说完,戚孜环退后些许。

见状,蒋尤心底微松,以为她终于冷静下来,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这人又一口咬了上来,直接堵住他所有未出口的话。

末了,问道:“妹妹,会对你做这样的事吗?”

……

事情的发展很是出乎蒋尤的意料。

新婚之夜,他原本是想与戚孜环说清楚,取得暂时性的平静以及适应的时间,结果他的那一番话,却什么用也没有,结果……

反倒朝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将人抱回床榻,望着戚孜环哭红的眼尾,蒋尤陷入了自我怀疑,久久没能回神。

她哭的最厉害的时候,他也很疼。

身体疼,心更疼。

那种莫名其妙,不明缘由的悲切感,差点将他吞噬。

离的越近,疼痛感就更甚。

偏偏,他拒绝不了她,好似上辈子诸多欠她的。

这不是什么好事。

怀里抱着暖玉温香,蒋尤面无表情,却是只觉得很头疼。

翌日,辰时初,戚孜环睁开眼,下意识扶了扶腰肢,抬眸看向眼前人。

半响,蒋尤忽而睁开眼睛,直直的与戚孜环对视,望着她的眼眸中满是震惊疑惑迟疑。

见状,戚孜环不明所以,下意识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理所应当的支使道:“疼,揉揉。”

闻言,蒋尤顿了顿,半眯着眼唤她:“十二?”

话语间,带了几分不确定。

可惜戚孜环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没能第一时间听出来。

“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后,戚孜环才察觉他语气中的不对劲,忍不住更凑近了两分,打量了他几眼:“你怎么了?”

“没事。”蒋尤闭了闭眸子,熟练的在她腰上轻按,低笑道:“做了一个梦而已。”

“是吗?”戚孜环狐疑不已。

“嗯。”

低低的应下,蒋尤睁开眸子,垂首含住眼前人的红唇,手渐渐移了位置。

这一耽搁,直至起身时,已到了巳时初。

戚孜环斜睨着戚孜环,还是不忽而太明白他这突然间的转变。

昨夜还是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只是睡了一觉罢了,醒来后怎么就如此的……主动了?

甚至有点,贪得无厌。

面对她的疑惑,蒋尤笑的很从容,往她碗里夹了个小肉包,与她明明是新婚,却更像是成婚好些年的老夫老妻。

“多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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