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君琛微微一愣,没能立即明白摊主的意思。
随即,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很快收回眉宇间的诧异,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那不知到底该如何做,才能得昙花饰品一件?”
小摊上饰品的种类很多,有玉簪,玉佩,手镯,都是以昙花的模样作为基础雕刻的。
然而戚长容所看重的那一件,却恰恰是一朵毫无杂质,以白玉雕刻而成的昙花。
将之放在手心时,小小的一朵,晶莹剔透,越发衬托的它小巧精致,讨人喜爱。
见他们着实喜爱这样东西,摊主的眸色越发和蔼,一边扶着寸长的白胡子,一边温声道:“想要拿到这朵昙花可不简单,需要按照昙城的规矩行事。”
闻言,君琛不由惊讶道:“为何老人家在这里摆摊,行的竟然不是你情我愿的买卖?”
他们一路走来,观之昙城确实较为繁华,虽比不上上京的热闹程度,却也相差无几。
至少他们所见的一半行人,皆是面带笑意的。
想来小日子很是如意。
可想而知,谢域这个城主,应当算是勉强合格。
一脸茫然的君琛仍不明白,摊主却已经抚着胡子笑开:“公子难道没发现,此处小摊与别处很有些不同吗?”
闻言,君琛下意识开始思索。
之前,他确实没发现有任何不同之处。
但经过摊主这么一提醒,才稍微发现了一点异样。
相较他们之前所看的那些摊子的热闹,这个昙花小摊,却是冷清的可以。
明明摊上的东西,其精致程度在城中是数一数二的。
君琛态度极好,不紧不慢的询问:“劳烦摊主解释解释。”
摊主满脸带笑:“按照昙城的规矩,我的摊子隶属于官府,是以摊上的东西不卖,只送。”
“为何?”君琛实实在在的又惊讶了一番。
毕竟,他很是想不明白,一个小小的摊贩怎么会和官府扯上关系?
并且,瞧摆摊老翁的模样,似乎管理这个小摊已经很久了。
这时,戚长容挑眉问道:“不知若是要得到老翁赠送,需得达到什么样的条件?”
“公子慧眼。”老翁先行夸了她一句,然后殷勤的从里面的小木柜里掏出一张按了官印的纸报:“只要做到这上面说的,就能从小摊上挑走一样东西。”
“且明年到了昙花开的季节,可凭此物来昙城占据一个最好的观景之地。”
也就是说,所谓的小饰品其实可以当成昙城的信物使用?
清淡的目光略过纸报上的内容,戚长容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其‘赠送’规则。
竟然是要让他们写一首关于昙花的诗。
只要能让他们亲手所写的诗贴入昙城最有名的昙花馆内,那么就能得到礼物一份。
看了后,本来无甚兴趣的戚长容突然起了心思,朝老翁问道:“摊主,不知这昙花馆在何处?”
摊主热情地为他们指明路线:“就在前方,直走百米再向左拐,就能瞧见了。”
戚长容了然,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就在侍夏准备掏银子打赏时,摊主则快速的摆了摆手,正经道:“我可不能领公子的赏,若是被官府的人知晓了,可就再也找不到如此轻松又好玩的事做了。”
小摊是官府的,他只负责看守这个小摊,但也能算是半个官府人,平时更是无闲人敢惹。
是以,为了官府的清廉名声,他绝不能收受贿赂。
毕竟,为了这么几两银子丢掉铁饭碗,可太不值得了。
闻言,戚长容略微愕然,失笑道:“您真的不要?”
摊主斩钉截铁,坚定不已:“肯定不要。”
“好吧。”戚长容心下怅然若失:“既然如此,我便也不勉强摊主。”
这还是她第一次起了心思要打赏结果却被拒绝的经历。
说起来,着实有些新鲜。
见戚长容不似一般人家的公子哥,愿意体谅他的冒出,摊主更是高兴,笑着挥了挥手,目送几人离开。
然而,若是让他知道自己今日拒绝了怎样大的恩赏,恐怕会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能得东宫太子亲赏,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
……
顺着前路而行,走了约莫百米后,果然遇到了一条分岔路,戚长容径自向左边的路行去。
随即抬眸左右一瞧,果真瞧见了不远处矗立着一栋书香气十足的矮楼。
时不时有三两个书生结伴在此进出,各自手持一把折扇,笑的好不风流。
君琛眯着眼一看,片刻后转而看着戚长容,眼神慵懒至极,犹如一只沉睡的雄狮:“居安兄想去试试?”
“自然。”化名为君居安的戚长容笑了笑:“都已经来到此地了,要是这时候打道回府,岂不白行一趟?”
听到这话,在一看戚长容兴致勃勃的模样,君琛了然点头,想必是他真的很想要摊上的那朵昙花吧。
是以,他并不阻止,反而瞥了史官一眼,言中的警告意味十足,出声道:“既然君安兄有兴趣,那便去瞧瞧。”
“……”
一把年纪的史官颇有些牙疼。
大将军看他的眼神……仿佛真的能将他吃下去似的。
然将军怎么不想想,凭他小小的史官,难道他真的敢在这小小的册子上留太子殿下玩物丧志的言语?
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
得此一言,温麒玉与侍夏二人便行走在前方,不动声色地隔开了人群,令两人畅通无阻的来到昙花馆。
相比拥挤热闹的街道,昙花馆要清冷许多。
刚一踏进门,一股淡淡的墨香便窜入他们的鼻尖,其中甚至还有些许昙花的香气。
令人闻之只觉心旷神怡。
往里面走了几步,跨过门槛抬眸一看。
馆内垂着许多写满了赞誉昙花的诗文,甚至连四周白墙都未能幸免于难,能写的地方几乎都被写满了。
见到陌生面孔出现在地处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馆内负责人立刻迎上前来,笑着询问道:“几位是来作诗,还是来观摩学习的?”
闻言,戚长容回过神来,从周围的诗作上收回目光,简洁明了的与馆主道:“作诗。”
听到这话,馆主笑着将人迎进里面。
书案上摆着一张宣纸,笔墨皆早已准备好。
见状,君琛挑了挑眉:“馆主的准备倒还挺齐全。”
“自然。”馆主颔首道:“这些日子时常有来客愿在此地留下墨宝,笔墨纸砚自当要随时备着,免得怠慢来客。”
确实如此。
君琛理解点头。
毕竟,他们就是来客之一。
就在君琛与馆主说话的间隙,端坐在书案后的戚长容已然下笔。
‘月辉盈盈……’
‘薄薄音籁……’
一共两首,一首《赋花》,一首《赠友人之昙》。
见戚长容一口气写了如此多,侍夏默默的叹了口气,以一种羡慕嫉妒恨的眸光多看了馆主几眼。
这可是东宫太子的墨宝啊。
等多年后殿下登上宝座,这两首诗大可以直接当此处的镇馆之宝。
馆主微微一愣:“公子是要二选一吗?”
“不是。”戚长容摇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想用这两首诗,换取两个信物。”
馆主:“这……”
见他犹豫,戚长容直接问道:“难道不行?”
“倒不是不行。”馆主下意识回道:“规则中并未提及此事。”
“那便是行了。”戚长容自顾自的下了结论,便理所应当的朝馆主伸出手:“既然如此,还请馆主将上去信物的凭证交来。”
“……”
馆主正想再说些什么,就连侍夏已经横眉怒眼,道:“规则是昙城官府制定的,我家公子也是按规定行事,难道还有不妥?”
此话一出,馆主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头,再不多言。
他本想适当的表达些许疑惑,然而没想到这位小妇人竟如此的暴躁,还等他开口,就直接将他的话筒挪回去。
在官府制定的规则下,馆主能如何?
当然只能按照规则行事。
于是,戚长容心满意足的拿到了两个凭证。
见状,在旁边等候稍久的温麒玉腼腆一笑,温润有礼的与馆主轻声道:“还请馆主再准备两张宣纸。”
馆主自然应下。
既然是在规则之中,那么一个人要写几首诗,要领几样信物,总会都不出格。
意料之中的,温麒玉也成功拿到两个凭证。
待他们走后,馆主笑眯眯的望着书案上多出来的4首诗。
还真别说,质量都很不错。
虽然不至于达到巅峰,令人震惊出声眼前一亮,却也能让人略为回味。
足以挂在昙花馆中。
……
一行人回到小摊前。
老翁仍在此尽职尽责的守着,见他们这么快回来,浑浊的眼眸更亮了。
平日经过他这小摊的人不少,然而唯有眼前几人气度非凡,容色过人。
是以,他一眼便能认出。
“几位公子,你们这是成了?”
“成了。”戚长容矜持颔首,从长袖中拿出两样凭证放在摊面上。
随即,温麒玉紧随而上,同样也手持两个凭证。
见状,摊主乐呵呵的笑,收起了凭证后,朝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