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风（4）痛楚
医生的声音还是那么沉闷，江林是全然一个字眼都听不进去。他无助且呆滞的望向学长，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是这么的无助。
至于那飘渺的声音，带着节奏，是那么几个孤零零的字眼。
而在字与字的接缝之间，他所能感受到的，也只剩下石锤敲打般的艰涩。
“这位患者后颈部生理腺体有比较明显的手术痕迹，我们初步判定他应该做过生理腺切除手术，但从切口来看，他也做了部分保留，我们在此基础上并不清楚这部分的由来。只是尽力告知。”火鸡小说网首发 www..
“磊光做了手术切除？这不可能！！！”
“我们非常能够体会你们作为家属的心情，但是我们也没有必要对您有所隐瞒啊。”那医生此刻的声线显得有限无奈和倔犟，“有限的告知是我们作为医疗工作者基本的职责，如果我们不对您做出有限的告知，我们也是要承担相关医疗责任的。”
“那您的意思是说，他的腺体是得了病还是有创伤？”江林疑惑的问道。
“这一点我们也很难在短期内给出判定，但之前我也说，我们的初步判断是病人曾经接受过腺体切除手术。毕竟病人在双□□切除的情况下，性腺也有过旧创，某种意义上我们也可以说......”
“就是说他已经彻底失去生理功能了，是么？”江林问道。
“您可以这么认为吧。”那医生发出了一声叹息，“请您节哀。但总的来说，病人的手术很成功，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徐磊岩在一旁青筋暴起，此时的他如同断了锁链的野兽，江林尽可能的用手脚控制住他，眼看着医生摇晃着身子钻回那扇狭窄的铁门，江林才将徐磊岩放了下来。
“学长，您不能......”江林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徐磊岩，一时半会儿他有些语塞。
“为什么...为什么...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学长，我先扶你到椅子上坐吧。”江林蹲下身子来。
而徐磊岩却一把抓住了江林的手腕，撕心裂肺的叫起来：“小林，我...你说磊光是怎么了，他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怎么性腺也切了，这些...我都不知道啊！”
“学长，我也不知道这些，毕竟我参加的系统匹配，那会儿磊光也都好好的。”
徐磊岩却是一边儿哭一会儿又笑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磊光他一直是个好孩子呀，我是他哥哥，他...我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小林，我从来不知道他会这个样子...但...我确实知道，当时我和程雪在一起的时候，磊光他就是......我知道那段时间他总是有些奇怪，说话也好，做事也好，总是遮遮掩掩，有个男人！对，有个男人！那个男人对声音可不小，总是没事就找他，找了他磊光话也不说就出了门...是我，我知道程雪看上的是磊光，可我...是我，是我害了他们！”
这是江林第一次看到学长这幅模样，带着癫狂与绝望。他说话就是这么断断续续的，在一旁听着的时候也听不明白，至于那些什么所以然，江林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考虑了。毕竟，这样的打击是致命性的，但是又有谁能够阻止这样的毁灭呢。
此时此刻，在江林的心里，他清楚的知道，对于面对这个结局，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拯救那个手术台上的男人。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江林满脑子都是磊光那时灿烂的笑颜，他的手，他宽阔的肩头，他将食物塞进自己嘴里时带着的微笑......
想到这儿，江林的心就像被十年寒冰封住了胸口，这股疼痛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冷气，让他从头到脚的蔓延着，让他彻头彻尾的感受到透骨的凄凉。
“学长，你......”江林还在无奈的安慰着，电话却忽然响起来，起先江林以为是自己的。但结果是学长的手机。
电话的铃声也就是这么缭绕了一会儿，却是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徐磊岩也是不耐烦，他掏出手机，本是要直接挂断。可屏幕上的两个大字却让他犹如突兀的被放进真空，就这么凝固住了两秒。
“小雪。”他喃喃，在左右的犹豫之后，徐磊岩还是选择按下了通话的按键。
通话的声音很清晰，连坐在隔壁的江林都听的一清二楚
“喂？小雪。”
“还在医院呢？赶紧给我回来。”
“磊光他情况有点儿严重，你刚刚也来了。”
“我等不及，咱们的事儿是咱们的事儿。你弟弟本来事情就多，废话别说了早点办了早点结束。”
“小雪，你在给我点机会行么？我保证。”
“你能有什么保证的？啊？你是想要我带着证明在法庭上见吗？？那也好，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小雪，听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以前我对不起你，请...请你能够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机会？你也配说机会？你下手的时候你好意思和我说机会。不说了，我再给你三天时间，要么我们法庭见。”
“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徐磊岩阁下电话。他的理智似乎就在方才的一瞬间回了神，总的来说，现在的他十分的冷静。
“小林。”他念叨着，“你知道么，我到现在都后悔我们的事情。”
“学长，其实你不用......”
“小林，是我对不起你。我们的事情，当年我也是...真的喜欢你。”他砸了砸嘴，“但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我弟弟他，是个不错的人，我本来觉得哪怕我失去了你，在有时候，他能和你在一起，就是我的救赎。但是现在...你也知道，我这种想法是不是有点儿自私？”
“你说什么呢，学长。”江林露出欲言又止的尴尬的笑。
“我说真的。”徐磊岩用胳膊轻轻的顶了一下江林，就像十年前他们在学校的梧桐树下做的那样，石板凳与木质的吉他，自创的谱曲和无限的未来。这一切，在逐年的风霜之后变得迷离与珍贵，以至于早已无影无踪。
“学长，其实我当年也......”
“少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回去呢。”远处，是张叔缓缓地走来，他的步态十分的老道，以至于江林没见过张叔几次，却因为他这一身姿，一眼就想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