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目前没有。”
“行。”他点?点?头?,“那到我了。”
“怎么只有一双拖鞋?”
柳絮宁想不?出?理由:“对,就只有一双,那怎么了, 你?想怎么样?”
梁恪言被她回的无言以对。
“我想要一双。”
“那你?自己买啊。”
“买了能放这吗?”
“你?非要放在这里我也没有办法。”
梁恪言就过个嘴瘾,目的也算是达成?, 心情大好,笑着亲了下她的脸颊:“行。”
柳絮宁懒得躲:“你?要是明天发烧了不?要怪到我头?上。”
“我应该是比你?厉害一点?。”
怎么会是这么笃定的语气?
“等病好了,带你?去游泳好不?好?”
小学的时候, 梁安成?有安排她和梁锐言去学游泳,她还挺喜欢玩水的,可怎么都学不?会游泳,一个暑假下来,同个训练班的小朋友都学会了游泳, 只有她还需要好几?块浮板绑在身?上才能顺利地游完一个来回。
梁恪言提到游泳, 她想说她才不?去呢,可一联想到游泳的场景, 她下意识打量梁恪言一眼,然后说好。
梁恪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答应了就行。
漫长的对话经历完,柳絮宁又开始烧起来,这一整天,她经历着反反复复,已然习惯。她去厕所换完卫生巾后连脸都不?想洗,趿拉着步伐,窝进被子里。柳絮宁睡觉不?太?规矩,喜欢睡在最中间,因?为醒来时完全就是四仰八叉的状态,睡最边上还要担心掉下去的风险。但今天情况特殊,她往旁边挪了一点?。
这房子租金便宜,外面看是老破小,里头?被柳絮宁打理过之后能称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外头?有男人女人说话的声?音伴着脚步声?上来,逐渐清晰,又逐渐模糊。隔音倒是一般。
手?机里有梁安成?打来的电话,梁恪言懒得回电。他打开门扫了圈外面,最后把门关了上锁。
走?进柳絮宁房间的时候,她像缩在蚕蛹里,旁边留了足够容纳一个人的位置。
梁恪言眉梢一扬。打一巴掌给颗枣,妹妹真会疼人,给他留这么大的位子。
他走?到柳絮宁那一侧,手?背碰她的额头?,她还没睡着,半睁着眼,嘟囔了句干嘛。
“体温量过吗?”
“不?想量。”反正左右都是还烧着。
梁恪言拿过床头?柜上的体温计在她耳畔测了一下,的确没退也没降下来。他出?去烧水又喂她吃了药,在她旁边躺下。七八月的天气里,他可不?需要那毯子,甚至嫌这房间里热,可饶是身?体热的慌,人还要往柳絮宁身?边凑。
他和她共享那一床被子,搂过她的肩膀,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
她嘀咕了一句,冒着鼻音,梁恪言没听清,再问她,她没回答,是真的睡着了。
梁恪言把她的碎发往耳后拂,嘴唇碰碰她的眉眼。
“晚安,宝贝。”
柳絮宁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等繁盛的阳光穿过纱窗,斑驳晃动?的光影游移过她的眼睛,她才醒来,刚想动?,却发现?自己的腰上架着一只手?。她偏过一点?小小的幅度去看,发现?自己被梁恪言抱在怀里。
柳絮宁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拿开,他也没醒。
简单洗漱了一下,柳絮宁顺便洗了把油到发光的刘海。等她吃了早饭和药回来,梁恪言还是没醒。
她躺回床上给自己测了把体温,降到了三十七点?三。她翻了个身?,离梁恪言更近些。她静静看着他,手?指却忍不?住抬起,从他的眉眼勾到鼻尖,再到嘴唇,下巴,最后是喉结。长久地停留在那里时,指腹上传来一阵触感,他的喉结滚了一下。柳絮宁觉得好玩,指腹继续上下摩挲。
“柳絮宁,这个点?儿少招我。”
柳絮宁想缩回手?却被他抓住,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腰又被他的另一只手?搂住。柳絮宁索性趴在他身?上。
耳朵下,是他的心跳和随之起伏的胸膛。
“还烧吗?”
“没有。”
“再量一下。”
柳絮宁没折:“好吧好吧,还有一点?,但已经降下去很多了。”
“有想吃的吗?”
胃口没有完全回来,柳絮宁此刻只想喝粥,但也不?知道怎么,她突然说:“熏鱼。”
梁恪言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记忆里,她从来没碰过这个。正想着,她又说了句我瞎说的。
这段插曲很快过去,梁恪言没怎么在意,手?玩着她的发梢,她说了句“好油的”,他说是有点?,柳絮宁当即挂脸:“我可以说我自己,你?不?可以。”
他立正挨打:“那抱歉。”
“原谅你?。”
他皮笑肉不?笑:“谢谢你?,人真好。”
这一觉到正中午,梁恪言是彻底睡饱了,但柳絮宁又有了困意。
等她再睡着的时候,梁恪言动?了动?被她压到酸胀的手?臂和胸口,终于有了起床的机会。
梁恪言没忘记梁继衷让他今天回老宅。他给于天洲发了信息,让他半个小时后到这里。于天洲一向准时,但他难得做了一个不?准时的人。
到老宅的时候,许芳华在向唐姨学习识针脚的方法。
“奶奶,唐姨。”
许芳华喜出?望外:“恪言,你?怎么来了?”
来之前,梁恪言还摸不?清许芳华的态度,如此一看,梁继衷怕是没和许芳华说。
他说:“爷爷找我谈事。”
许芳华笑着:“他在书?房呢,上去吧。”
他刚离开客厅,许芳华的笑容立时敛下去。片刻后,她吩咐唐姨去泡壶决明子茶。
他们梁家?这两位,肝火旺盛,脾气一个赛一个的大。她治不?了也懒得治,别掀翻她的梨花木就行。
梁恪言敲响书?房门,梁继衷没有说话,他却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梁恪言站在门口,几?分钟后又敲了一下,这才传来梁继衷说“进来”的声?音。
“爷爷。”
“来了。”梁继衷看了眼他,“昨天和你?说几?点?来的?”
昨日?的电话里,梁继衷让他来吃饭,他却是这个不?伦不?类的点?才到。
谁给谁下马威,梁继衷还真是难以断定。
“抱歉爷爷,我起晚了。”
“答应好的事情就要做到。”
“爷爷,可您答应我的事情也没有做到。”
梁继衷皱眉:“什?么?”
梁恪言看着他:“我希望您不?要去为难她。”
火气就是在这个时候上来的,梁继衷随手?抓过一旁一本厚重的书?往他身?上砸。他没想到梁恪言根本不?躲,钝重的书?角砸在他的额头?上,又伴着沉闷的声?音掉落在地。
梁继衷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怒火以前所未有的趋势向胸口蹿。
“梁恪言!你?是疯了吗!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梁恪言没有反驳,也没法反驳,他可能是疯了。
梁继衷怒斥:“你?知不?知道柳絮宁是怎么进我们梁家?门的!你?爸这个废物东西蠢得可以,会被一个小姑娘骗,你?现?在也是,你?也是够蠢的,也能被她骗!这么多年来,我就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我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但我不?觉得那有什?么问题。”
“你?不?觉得?”梁继衷气极反笑。
“比起您,比起爸爸,她做的这些算得了什?么?”
人到这个位置上,不?可能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两手?清白。
肮脏地爬上去,清白地站在巅峰藐视众人,于是旁人全然看不?见阴暗的那一面。藏着藏着,倒是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梁继衷手?指发颤,不?敢置信地指着他:“梁恪言,你?说什?么?”
有些话该是点?到为止的,就算是实话,他也不?会说得如此清晰,那才是真正断了自己的后路。
“爷爷,柳絮宁的这些对我来说并不?重要,这不?能阻碍我爱她,相反,我更加不?能放手?。”他将书?捡起放到书?桌上,认真地看着梁继衷,“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她有多好,他可以罗列好久好久,但这对梁继衷来说没有用。他直接换了话题。
“爷爷,我去美国的时候见了一趟邝行鸣。”
“我知道。”梁继衷打断,他也能猜到他用万恒换吉安,可剖除明晃晃的数据,这分明不?是一场等价交换。
“吉安需要彻底打碎才能重建。”一艘巨轮在行驶时需要不?停地调整帆的方向才能不?碰到突如其来的礁石,可他唯有成?为唯一的船长才有资格发号施令。
梁继衷死了还有梁安成?,难保这漫长的时间路上,梁锐言会生出?什?么事端,要掌舵起瑞,太?久太?久了,他没工夫等这些人按照既定的生命轨迹行走?。
“爷爷,我们怎么样都不?亏的。”
“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梁继衷就非你?不?可?我这么大个起瑞就非你?不?可?我还有你?爸,还有你?弟弟!梁恪言,你?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梁恪言点?头?:“爷爷,我没有把自己想的很重要,我现?在做的这些,给爸爸或是弟弟,他们都能做。”
“你?——!”梁继衷抚着胸口。
许芳华没敲门就进来了,她将茶壶放到书?桌上,轻描淡写地瞥了爷孙俩,语气如常带着警告:“不?要再砸我的东西了。”
“爷爷,奶奶,我先走?了。”对话到这地步就差不?多了,话再多也没什?么意思,决心已然表明,至于后续,他会亲身?证明给他们看。
“等会。”许芳华笃悠悠地倒茶,“给我喝完再走?。”
梁恪言听话地走?过去,拿过那杯茶,一口气喝完。他反一下杯子示意:“奶奶,我喝完了。”
“算你?识相。行了,走?吧。”
许芳华看了眼还在窗边站着的梁继衷:“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