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继衷冷哼一声?。
“过来。”
梁继衷僵持了一会儿,又是一阵冷哼,继而走?过去,接过茶杯。
柳絮宁再次醒来是黄昏时段,她转身?,却感受不?到身?边熟悉的温度。
窗帘没有拉,外面的天空上是暗调的鎏金璀璨,云层散漫辽阔,却无端照出?一种空虚与孤单感。她的心沉甸甸的,拿出?手?机给梁恪言发消息问他在哪里。可消息刚发过去,她就丧失了等待的耐心,直接打去了电话。
“你?在哪里?”梁恪言刚接起,她就忍不?住问。
他那边很吵,可柳絮宁觉得自己清楚地听见了梁安成?和梁锐言的声?音。
“在云湾园。”
柳絮宁抿了抿唇,口干舌燥得厉害。他走?之前给她倒了杯水,里面丢了颗泡腾片,她那时听见了滋滋冒泡的声?音却困到没法睁眼。
柳絮宁拿过那杯维c,声?音轻轻:“你?……在那边干嘛呀?”
这话问的好多余,那是他家?,他在自己家?能干什?么呢。
可是她今天也想和他待在一起。
依赖是一个杀伤力巨大的陷阱,可她明知是陷阱,还要不?设防地跳进去。因?为她笃定有人能接住她。
唉,这究竟是好是坏。
电话那头?,梁恪言笑着,语气讨好:“柳飘飘,我好像要被赶出?来了。你?能不?能发发善心,收留我一晚?”
第58章 晚安
“啊?”柳絮宁懵住。
他?漫不经心地重复:“我好像要被赶出来了啊。”
这个问题突然得让柳絮宁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被赶出来了,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问你呢。”梁恪言催促。
她想说?好,话到嘴边却变成:“那你求求我。”
他?想也没想:“求你,宝贝。”
“……我可没让你多加台词。”他?人不在,仅仅通过波动的电流传来的两个?字就足够蛊得耳朵发烫, “但?你都这样说?了, 那只能勉为其难让你来了。”
得到正确答案, 他?心满意足地笑着,说?那谢谢你,你人真不错。
梁锐言站在二楼阳台,看着梁恪言挂断电话, 仰头?朝他?投来一眼。
就在这里,半个?小时?之前,梁安成和梁恪言大吵一架,说?大吵一架不太准确, 有来有回?才能称之为吵架,可梁恪言全程态度平稳, 姿态惬意。反观梁安成,因为大声说?话而面红耳赤。单方面的争吵最后?以梁安成的一句“既然如此,你给我滚出去, 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结束。
彼时?梁锐言听到这话,眼里全然是震惊。
他?想开口,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因为比之于瞒着众人在眼皮子底下和柳絮宁谈恋爱,梁安成更在意的是吉安这件事。
可是让给哥哥又能怎样呢?他?不懂其中的曲折厉害关系,只觉得哥哥获益不就是梁家获益吗?
他?自认为这道理简单, 父亲又何?必陷入思想的死角。他?是这么劝梁安成的, 梁安成看了他?一眼,他?此刻怒气丁点未消, 就算面对再宠爱的小儿子也装不出好脾气,冷着声音反问,那你为什么要因为区区一个?柳絮宁和你哥打架?让给他?又怎样呢?
梁锐言霎时?间陷入沉寂。
可是她不是区区一个?柳絮宁。
梁恪言去年夏天才回?国,本身留在家里的东西就不多,青城多的是他?们梁家的房产,全青城五星以上的顶楼套房更被起瑞做以投资用。梁恪言不过是被梁安成口头?赶出云湾园罢了,他?可不会“无?家可归”。可饶是有这么多地方供他?选择,他?依然要在明知自己能听见?他?和柳絮宁通话的情况下说?出这些话。
梁恪言,你又何?尝不幼稚呢?
垂眸的视线里,兄弟俩长时?间地对视着。随后?,门口传来车辆熄火的声音。梁恪言随意摆了摆手,朝他?示意。
出云湾园的人是柳絮宁和梁恪言,可为什么被抛弃的人是他??
时?光回?溯,回?溯到……他?真的太笨了,笨到不知该回?到哪个?节点。
让他?再选一次可不可以,他?可以退一步。
门被敲响的时?候,柳絮宁正好在厨房倒水,她端着水杯走过去开门。
梁恪言自然地在玄关处换鞋,食指勾着好几袋吃的,虽然是塑料盒装着,但?一个?叠一个?,她看不出来。
问他?是什么,梁恪言说?熏鱼。
柳絮宁诧异,音量都提高:“你买这个??”
看来精神头?是彻底回?来了,这一声除了嗓音还哑着,倒真能称得上中气十足。
梁恪言表情古怪:“不是你要吃?”
柳絮宁回?忆起来了,她有点傻眼:“哦,对……”
还好,除了这些,还有酱鸭和响油鳝丝。看见?后?者,柳絮宁胃口几乎是立刻就回?来了,她抿抿唇:“谢谢你哦。”
搬了新家,这张餐桌还没怎么用过,柳絮宁坐在位子上,拿起筷子刚夹起一块酱鸭,面前就递来一碗泡饭和蒸蛋。她疑惑地看着梁恪言。对方也看她,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沉默。
“烧刚退,吃点清淡的。”
“那你买它?们干嘛?”
梁恪言笑笑,这笑容太欠了。柳絮宁懂了,哦,这人买给他?自己的啊?她只能泡饭拌蒸蛋!
她愤愤地搅着,嘟囔声没停:“不给我吃,那你能不能出去吃?”
“不能。”他?回?答得坦然。
“这是我家!”她义正词严。
“我不是求过你了吗?”
好啊,还能这么被人打秋风。
柳絮宁不想理他?,捧着碗的手被他?的手覆盖着,他?掌心有薄茧,说?不上是不是故意,蹭着她的手时?有些微痒意,摸得她心口似驶入一艘小船,晃晃悠悠。
“那我再求一次?”
“不许占我便?宜。”
“飘飘,讲点道理,我求你,怎么算是我占你便?宜?”
“我不管。你对我做什么都是占我便?宜。”没等梁恪言回?,她又不停地输出,“你现在没地方去,是我大发慈悲收留你。你待在我家,不要和我套近乎,不许叫我飘飘。”
梁恪言改口:“好,柳小姐。”
柳絮宁这才注意到他?没带任何?东西来,她好奇,他?被赶出来,是因为什么呢?她迟疑着,犹豫着,最后?还是没忍住。
“你和梁叔吵架了吗?”
“不算。”
“那你说?你被赶出来?是因为……”她看着他?额头?上的红痕,欲言又止,因为答案已经明目昭彰地镌刻在她心里。除了她,还能因为什么呢?
头?顶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澄澈的眼里是明显到要溢出来的担忧和愧疚。她是真会联想啊,什么都能想到自己的原因。梁恪言不明白,她怎么总会认为自己自私,浑身一堆缺点。因为没得到过什么真切的爱,所以独立地竖起一道保护屏,以为足够面冷,足够利己,就能将所有伤害屏蔽在外。表面不动声色,甚至觉得多此一举,内心却能因为旁人给予的一点小打小闹的施舍而感激涕零。
因为没拥有过什么真切的东西,所以喜欢将得到的所有都放大。
她也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
“当然不是你。”梁恪言说?,“吉安的事情,算是截胡了我爸的项目。”
囫囵吞枣的一句否定不能让她心安,他?不介意仔仔细细事无?巨细地告诉她。但?梁恪言知道她听不明白这些,只是到最后?,柳絮宁突然来了句:“所以现在,我应该去买吉安的股。”
梁恪言挑眉:“这么信我?”
“势头?都造成这样了,你这么聪明,应该不会没把握吧?”
梁恪言摸了下她的头?:“还是没有你聪明的。”
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我还挺会买股的。”
梁恪言正要依着她点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倒也没有。”
她的第一支股,可是买在了他?的好弟弟身上。
这房子很小,只有一间卧室,所以当梁恪言看着柳絮宁为自己拿来的枕头?和毯子时?有些无?言以对。
好一招卸磨杀驴。他?有必要提醒她:“你发烧的时?候——”
“我发烧的时?候烧糊涂了,已经烧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所以旁边有没有人我都感受不到,但?是我现在好了。你不可以睡在我旁边。”柳絮宁指着他?的鼻子,“梁恪言,你要懂分寸。”
是谁在大清早偷偷爬上他?的床吓他??是谁发烧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翻来覆去寻找一个?最佳的位置?是谁主动给他?打电话问他?回?不回?家的?究竟是谁不懂分寸?真是擅长倒打一耙。
“柳絮宁。”
“想怎么样?”
“我去英国前,你说?过什么?”
她能说?什么?柳絮宁还真回?想了一下。
梁恪言靠着门,欣赏她逐渐涨红的脸:“想起来了?”
“我——”
逗人也要点到为止。
“我走了。”
柳絮宁“啊”了一下,话落地,她觉得自己反应大了。
“明天是继续请假还是上班?”
“上班。”
“那我来接你。”走之前他?掐了一下她的脸,“早点睡。”
“你——”柳絮宁下意识抓住他?的衣摆,轻声问,“那你下午说?要来。”
“说?给别人听的。”至于说?给谁听,梁恪言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是很幼稚地说?给梁锐言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