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丑子春闻讯赶来,见夏微舒背着昏迷不醒的二女婿,心惊道:“二位王爷可有受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芊芸刚说到看到两个人跳入河中,朱瞻域忙止住她,向丑子春说:“丑员外,还请速速派人去河里寻人。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另一个掉入河中的人应该是令婿的哥哥张文。”
“还有王爷的佩剑,他为了救张秀才,掉到河里了,还请员外费心打捞。”芊芸赶紧说道。
“还不快去!”丑子春一边派遣管家去河里救人取剑,一边对朱瞻域千恩万谢,拱手拜道:“多谢王爷救下小婿,丑某感激不尽。”“丑员外莫要谢我,夏公子医术高明,多亏他出手,张秀才方平安无事。”朱瞻域微微一笑。
一轮寒暄道谢后,有下人说已备好热水,请朱瞻域等人沐浴更衣。几人向丑子春告了辞,各自去更衣。
“本王待会儿要喝茶。你去准备。”朱瞻域颐指气使地说出自己的要求。
“喝茶?”芊芸举起双手,衣袖紧紧地裹着双臂还滴着水,“五爷,昨日皇上还对丑府的茶赞不绝口。您将就将就?”
“不能将就。”朱瞻域冷着脸朝自己卧房走去。
“是,奴婢这就去备茶。”芊芸一边说,一边撅着嘴嘟囔,“崇园里这么多人服侍,怎么不能将就?”
芊芸回屋子换好衣服,擦干头发,捧着茶盘,去给朱瞻域煮茶。“我果然是丫鬟命,你们沐浴,我得煮茶……”芊芸心里不平地想着。
朱瞻域住在崇园的落霞苑。在月光下,芊芸走进恬静宜人的庭院。她将茶盘放在庭院内的石桌上,环视四周,庭前四棵玉兰树,两棵西府海棠。东侧一座嶙峋山石的假山,一条石经曲曲蜿蜒地通往山上一个八角凉亭。
一阵夜风吹来,芊芸打了个喷嚏,却听见屋里的说话声传出来:“进来!”
芊芸走到门口,听见琴音。“五爷,奴婢进来了。”她轻轻推开门,却见朱瞻域换了墨绿锦衣,坐在案旁抚琴,案上傅山炉香气袅袅,朱瞻域正气凝神,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芊芸歪着头看,心里想他抚琴的样子甚是好看。
一曲终,朱瞻域双手放在蕉叶琴旁,抬眼见芊芸傻傻地站在那儿,“走吧!”
“去哪儿啊?”芊芸问道。
“沐浴!”朱瞻域与她擦身而过,像一阵清风从她身旁刮过。
“沐……”芊芸方晃过神,“五爷不是要喝茶吗?”
朱瞻域只顾朝前外走,只听院子里窸窸窣窣之声。他止住脚步,朝院门望去。芊芸紧跟过去,不防他突然停住,撞了他一下。“奴婢不打扰五爷沐浴,没什么事奴婢就先回了。”她一边揉着头一边说。
“什么事?”朱瞻域不理她,问院子里的人。
“王爷,老爷特意备了些酒菜给五爷压惊,还挑了四个伶俐的丫头服侍您。”
“丑员外有心了,请替本王谢过丑员外。酒菜放屋里,人就不必了。本王有她服侍就够了。”朱瞻域一边说,一边睽视芊芸。
芊芸听了,打了一个寒战,心里暗想:“完了,看这架势我脱不了身。”
“若王爷不收,小的没法向老爷交代。”府里的下人希望他能收下丫鬟,好去交差。
“本王的话,你没听见?”朱瞻域的话音一落,这院子一下子从暮春转为寒冬,让人寒意阵阵。
“是,是,小的不打扰王爷休息。”说完,命人把酒菜放到屋内,又带着人退下了。
朱瞻域继续朝沐浴的西厢房走去,进了门,见一个大屏风挡住沐浴处,里面热气缭绕,像仙境的仙气。
“关门。”朱瞻域命令道。
“啊?”芊芸迟疑了一下,瞥了他一眼,只好从命。
她面对着门,心里想着怎么脱身,却感觉身上被披了什么东西。她转身,朱瞻域将披风系在她身上,动作轻柔,轻轻说了句:“小心着凉。”
“本王去沐浴,你在外面守着。”朱瞻域绕进屏风里,留下一句瞬间让芊芸心凉的话。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芊芸像霜打的叶子,拖了一张灯笼椅,坐在屏风前面,打起哈欠。
“张家兄弟出事,你觉得是杨捕快所为?”朱瞻域背对着屏风坐在热气腾腾的浴桶中问道。
“白日里,杨捕快与奴婢争执,他虽鲁莽凶煞,也是为了差事。也许是外冷内热的人。不能因此就下定论他是谋害张家兄弟的凶手。再说,我们不知道他有没有害人动机?”芊芸问道:“五爷可有什么发现?”
“在河底,张秀才的腿被绳索拴了石头,石头不巧卡在河里的滩石里。这凶手要置他于死地的动机倒是很明显。”朱瞻域头倚在木桶上,闭目养神地说。
待朱瞻域沐浴罢,换好衣服,走出屏风,却见她一手搭在椅子的搭脑上,头枕其上,侧身而眠。朱瞻域摇了摇头,蹲下身,欲将她抱起,见她睫影投在面颊上,红润如杏。他头脑中回放着,将她躺在草地上醒来,起身时,不小心吻在自己唇上。他低下头慢慢靠近她的唇,却突然被她的头撞了一下。
原来,芊芸在梦里自己落水,突然惊醒从椅子上摔到朱瞻域怀中。她睡眼朦胧抬眼望见朱瞻域目光如水,眽眽地注视着自己的眸子。她眨了眨眼睛,忽想起这是西厢房的浴室,她伸手去扶椅子,却从他怀中栽下来。
朱瞻域不理她,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尘土说,“走吧!”
“等……下,奴婢腿麻了……”芊芸哭丧着脸说。
“真是麻烦。”朱瞻域转身将她抱起,缓步走出西厢房。芊芸低下头,又微微倾斜靠在他胸膛,自己的呼吸慢慢跟上他的心跳上。
朱瞻域一边走一边想,到底怎样做才能把自己牢牢地刻在她心里。他走到正室,把她放在窗边的竹床上。
“五爷,酒菜凉了,要不奴婢帮您去热热?”芊芸赔笑地问道。
“你还吃得下?”朱瞻域问道。
“奴婢,不吃。五爷,不饿吗?”芊芸问道。
“已经三更了,你是想让本王送你回房?”朱瞻域冷着脸问道。
“不,不,奴婢自己走。”芊芸一面讪讪地说,一面从竹床上下来,“奴婢告退。”芊芸关上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心想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