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楚王缓了口气,再道:“呵,告诉你,随之时间的流逝,利刺便会一点一点的伸长……然后,一路延伸,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刺入二人的体内,哧哧哧……血色四溅,血肉模糊,啧啧,那画面简直是……可一时半会又死不了人,只能静静的‘享受’着那种非常人能忍受的痛苦……直至利刺彻底穿透笼内二人的身体各处,那种痛苦才算受尽!这种不亚于凌迟之刑的死法,本王还特意为它取了个名字,就叫做……万刺穿身!……换言之,如若不及时打开铁笼,那等待大人两位主子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说话间,那双浑浊的眸子已染上了一片阴鸷的寒芒,冷的冻彻心魄。
听到这里,哥舒无鸾的脸色早已寸寸失血,只觉冷汗已经打湿了背脊的衣料,一股锥心刺骨的剧痛慢慢攀爬至全身上下,仿佛此刻的她正在体会着那万刺穿身的感觉,那种痛何止是噬心入髓?!
不过,明明是惊骇的不能自已,却还是佯装镇定的喝道:“你说的这些谁信?!”
“不信,你大可以等着看好了。”楚王冷笑,一字一字的回道,眼底浮现一抹嗜血的光芒。
那一脸泰然自若的自信,一下击溃了哥舒无鸾强撑的镇定,面上的情绪风云骤变,仿佛正酝酿着惊涛骇浪一般。
直到此刻她才清楚事态有多么的严重险峻,她跟他耗不过,也斗不起!
而这时的国君脸色已是一片惨白,忽而扫了一眼身后那铁壁上的利刺,眼底瞬间爬满了惊恐,他便说么,何以这后壁会铸着这一层利刺,原来……
观察到那些密麻的铁刺明显比之前伸长了一点点,国君终于压制不住情绪,双手死死抓着铁栏,对着楚王怒吼出声,嗓音满是止不住的颤抖,“殷明武,你竟敢如此对待寡人……你这个不忠不义的叛贼,你让整个殷氏王族因你蒙羞,你不念手足之情,妄图杀弟篡位,令先帝亡灵寒心……你……咳咳咳……”
几声猛咳适时截住了他后面的话,接着,国君身子一歪,登时晕厥了过去,像是因怒气攻心所致。
“陛下……”但听大妃惊呼一声,随之慌手扶住了他下滑的身体。
立于殿侧的燕七杀望着这一幕,薄削的唇角乍起了一丝冰裂的纹路,仿佛正有一股凛然的戾气漫在他的周身。
忽然一声狞笑传来,“你尽管杀好了,反正本王早已恶疾染身,时日无多,若能有帝、妃为本王陪葬,本王就算是死,也会深感荣幸,含笑九泉!怎样?动手啊!”
随着尖利的呼喝,楚王那双浑浊的眼眸分明染满了一片邪佞的光芒,死死迎向了哥舒无鸾的丽目。
而他的话让哥舒无鸾的心猛的下沉,原来,鸿离世子的那次入京替父请愿不假,他确实身染重疾,命不久矣。也是正因为上次的返京作乱不成,他终是按捺不住,这才想到了引国君出王城……不过,和这样的一个将死之人杠上,只怕落败的只能是她……
那一脸无惧生死的癫狂表情,那满口狂狞的威吓与胁迫,使的哥舒无鸾恨得咬牙切齿,磨牙霍霍,双眸倏然赤红一片,愤怒与惊痛混在一起,瞬间幻化成了一头猛兽,正于她胸腔内狂躁的咆哮嘶吼。
真想马上捏断他的脖子!
然而,一想到他前面的话,不由得暗自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手下迟迟没有丝毫动作。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了燕七杀冷冷沉沉的声音,“说出你的目的!”
哥舒无鸾狠狠咬了咬牙,终于一把松开了掐在楚王脖间的素手,强压情绪,退向一旁,静待他的回答。
这边,楚王连连吞吐了几口新鲜空气,好容易喘匀了气息,但那暗紫的脸色望上去还是有些狰狞,一边抚着被女子掐的青紫的脖颈,一边嗓音甚是嘶哑道:“本王的目的很简单,以玉玺来换帝、妃。”
经过多时对他们的情绪摧磨,他最终道出了目的。
无疑,这目的显然早就是摆在明面上的了。
而此刻,哥舒无鸾才惊觉这个邪佞直到拖至此时才说来,无非是在对他们采取一番精神的折磨,一点一点攻破他们的心里防线,而以此为乐趣!
好一招心里战术。
他……何止是阴险,简直是变态!
哥舒无鸾眸光一寒,面色似淬雪梨花,素雅丽洁,冷笑着喝道:“你是想要陛下让位给你?当真是妄想天开!”
稳坐椅中的楚王慢慢扫向昏厥在牢笼内的国君,笑的得意,“你们有别的选择吗?”
一句话堵得她接不上话,贝齿一时咬的咯咯作响,“你……”
这时,沉默多时的大妃终于开口了,“呵,既然楚王殿下愿意将这千斤重担揽在肩上,那么,陛下与本宫何止卸下了那层压身的枷锁,此后更是可以山高水阔一身轻,自此做一对逍遥的神仙眷侣……其实回头想想,权利又如何,身居高位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浮华落尽梦一场?倒不如抓住那最简单,最实际的……安乐一生。”
这番淡然意远的话,似是表达了她内心真正的感受与想法。
说话的同时,琥珀色的眸光慢慢投向了昏厥在怀中的男人面上,那样的轻柔,就好似一道和婉绵绵的烟波,那样的温和,恰如阳春三月那最暖的微风。
然而,仅仅一瞬之间,眸光便暗淡了下来,一丝苦涩掩于眼底。
可,有一种向往,终将只能是以想想慰藉一下,只因,有些想解脱的并不能顺着心意去发展,而那些她可以放下的,他却不能,最后,她也只有由着他,伴着他,束缚一生……
听完这段话,哥舒无鸾暗自感慨,直到察觉到大妃的落寞,心口开始隐隐泛痛。
娘娘的心思她该是最为了解的,正是因为爱得深,才会让她活的这么累,正因为在乎,才要打造一个强悍的自己为所爱的人撑起一片宽广的天地。
这些年,娘娘几乎为国君倾尽了满腔的心血,怕他被权臣压制,便将那双锋利的虎爪引向了自己,好让他能在朝堂得以松缓,为他扫尽忧思与危机,不惜背上揽权涉政的骂名与权臣正面交锋……
可是,这一切值得吗?自古凉薄帝王家,谁解孤蔷一片心!
气氛有一刹沉寂。
楚王眸光晦涩的望了一眼大妃,忽然叹道:“娘娘倒是看得很开!既如此,本王也省的多费一番唇舌了。三日,你们只有三日的时间,取来玉玺交换帝、妃。否则,别怪本王没有提醒过你们,本王可以等,但笼内的这堆利刺,可是不等人的!人,到底是要活的还是要死的,如何抉择由你们定!”
逐渐狠厉的语气飘荡在整间殿内,仿佛将四周笼上了一层寒意袭人的冰霜,不禁让人寒颤大作。
闻言,燕七杀面色一凝,撩起眼帘,扫了楚王一瞬,随后开始神思默默的睨着铁笼出神,不知脑中正在思量着些什么,蓝艳的眸子被夜明珠映出了一片潋滟之光,继而覆盖住了眼底的全部情绪。
而一直在旁静默无声的夏雪风雷则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刚好与大妃的眸光来个不经意间的接触,一瞬后,慢慢的垂下了目。
哥舒无鸾因楚王的话,又惊又怒,脸色忽白忽青。
三日?!
从禅州往返都城怎么也要四天的时间,就算一路不眠不休,勉强三日能赶回来,也根本没时间筹划部署,调遣兵力来攻城援救,更别提窥破那牢笼的机关所在,及时解救国君与娘娘出危境了。
这个老奸巨猾的逆贼一面将时间掐的那样紧,另一面又按着时间精准的设计了这道机关来挟制他们,丝毫不留给他们任何缓息挣扎的余地,只能擎等着沦落被鱼肉的境地,其用心真可谓险恶又歹毒!
猛地对上楚王那双鹰隼般的目光,哥舒无鸾只觉那股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冲破胸臆了,然而,却也只能死死的压制隐忍。
‘人,到底是要活的还是要死的,如何抉择由你们定!’
胁迫!这是料定他们别无他法的赤裸裸的胁迫啊!
他们有的选择吗?
恐怕,就算她取来玉玺交与他,他也不会顺利的放人,因为,他是不可能放虎归山的!如此,国君与娘娘岂不是无法逃出升天?!
但,除此外她还有别的办法吗?况且,时间紧迫,也容不得她去细思其它办法。
难道真的要受他的胁迫,被他牵着鼻子走?
可是,她完全没有把握……再有,没有国君的授意和明示,她也拿不到那印代表皇权象征的传国玉玺啊!
第一次,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焦心如焚却无能为力!第一次,她明知是被动的结果,也不
得去做。
一番语罢,殿内一时沉闷的压抑。
大妃望着哥舒无鸾原地纠结的面色,清楚她矛盾的是什么,这便对楚王淡声道:“这笔交易,本宫愿代陛下与楚王作下。本宫相信殿下是不会食言的,所以,你们回都城去取玉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