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哲办事讲究效率,关于房子修缮的事,他隔天便找师傅上门商议各项细节。
老房子最主要的问题还是窗户,还有就是泡过水的地板,其他地方不需要大幅度动工。
张怀柔和师傅商量,不同的房间尽可能轮流改动,这样她和颜龄韵可以照旧住在这儿。
不是什么大工程,只要把房间腾出来,一周左右就能完工。
最先开始动工的是书房,三个师傅一整天忙进忙出。张怀柔也没闲着,她一直在收拾颜龄韵的屋子,好让师傅先整改她的房间。
张怀柔把能装箱装柜的东西全都整理好,剩下暴露在外面的物品,拿被罩盖住,以免灰尘沾染。
一切准备就绪,最后只剩颜龄韵放在卧室里的两把小提琴,它们虽然都用琴包装好,但施工过程难免磕碰,为了以防万一,张怀柔打算先将它们收进自己的房间。
张怀柔刚提起琴包,一张蓝色的卡片不知道从哪里滑下来。
她弯腰拾起,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张怀柔下意识摸了摸琴包,随即将卡片往拉链缝塞了回去。
师傅们一直进进出出,大门没关,张怀柔提着琴包出来,便撞见易嘉川和陈哲进来。
陈哲手里提着各种东西,一进屋统统往桌上搁。
“阿姨,这是广合礼的半熟芝士,听说您挺喜欢的,所以顺手带了些。”zusi.org 狐狸小说网
张怀柔眼尾染上笑意:“你俩过来怎么还带一堆东西,太客气了。”
易嘉川淡淡一笑,并无寒暄客套,视线随后投向陈哲,俩人眼底流露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他让陈哲准备简单的伴手礼,登门拜访既不失礼数又不会给对方太大压力,让人家能够欣然接受。不曾想陈哲精准到位,这榴莲味的半熟芝士直击张怀柔心坎。
“我随手淘了些宣纸和画具,您平日里用得上。”
投其所好是送礼的一大精髓,易嘉川送出手的东西自然讲究,他为此还专程请教了外公。
在张怀柔这里,他显然比季言之迟到了许久,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输。
张怀柔一瞧这些东西便知道都是品质上乘的好材料,她还来不及开口婉拒,易嘉川又紧接着说:“最近家里装修肯定影响休息,我给您和颜颜在酒店订了房间,晚上可以过去住。”
易嘉川话音未落,陈哲已将手里的酒店房卡递到张怀柔面前。
“不行不行,这些我都不能收。小易啊,你已经帮了我和小韵太多太多,再这么下去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行。”
如果只是广合礼的甜品,对张怀柔来说不过是人情世故当中的一种礼数。但如果再加上其他的馈赠,张怀柔心里开始有负担了。
任何的关照都不是空穴来风,如果不能给予彼此对等的交换,她不能给对方留下任何期待的空间。
她已经在医院里摸清了颜龄韵对易嘉川的态度,这种时候就应该同对待季言之一样,保持一定的距离。
颜龄韵生病那天,面对狼藉的现状,张怀柔的精神差点被击溃。易嘉川给予她莫大帮助,那时她又惊又喜,有点冲昏头脑,于是在还没有了解颜龄韵心意的情况下,就应下了房子装修的事,再后来也不好拒绝人家,否则她现在决不会让易嘉川插手。
张怀柔很欣赏易嘉川,但欣赏是一回事,颜龄韵喜不喜欢是另外一回事。
她不想因为这些往来,左右颜龄韵的想法。
张怀柔说什么也不肯答应,然而易嘉川的性子和季言之不同,季言之或许就此罢休,可是易嘉川的盛情总叫人难以抗拒。
陈哲将房卡一并放在桌上,张怀柔姑且置之不理,屋子里有些乱,早上书房的地板重铺,家里到处都是灰尘。
客厅昨晚已经收拾好,东西都堆在一起,张怀柔连忙从墙角挪了两把椅子出来,易嘉川见她要去拍椅子上的灰尘,立即拦住了她。
“您别客气,我们自己来。”
话音一落,陈哲已伸手拍了两下,拂去灰尘后放在易嘉川面前。
“好,好,你们先坐,我马上来。”
张怀柔收了琴包,想起她的画上次忘了给易嘉川,便在房间里翻找了一阵。
客厅里的易嘉川环顾四周,某人不见踪影。
他脸上没什么情绪,一回头忽然瞥见洗手台边上的花,眼底骤然生出些许笑意。
绿色琉璃瓶里插着小雏菊,它盛开在阳光底下,迎着窗户灌进来的风,正晃悠悠地冲他点头。
易嘉川起身走到边上,饶有兴致地用手指轻轻拨了几下,小雏菊在风中颤得更加厉害。
陈哲默不作声地瞧着易嘉川眼底止不住的笑意,他心想,这会儿他俩还得赶飞机,专程绕路过来一趟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没想到人没见着,易嘉川倒还有兴致欣赏那几朵毫不起眼的花。
时间越发紧迫,陈哲本想出声提醒,恰巧此时张怀柔拿着画出来,热情招呼道:“来,阿姨给你们煮最好喝的普洱茶。”
陈哲目光仍在易嘉川身上,却见他眼底的笑意渐渐散去。陈哲暗自一笑,原来张怀柔不知道易嘉川不喜欢喝茶。
于是陈哲起身连忙拒绝:“您别忙,易总顺路过来看看,我们赶飞机得马上出发了。”
“这么急?”张怀柔也并不客套,便将手中装好的画给易嘉川,“上次答应送你的画。”
“谢谢阿姨,不过我们出差不方便带着,下次再过来拿。”
一幅画而已,张怀柔略有深意的目光落在易嘉川身上,她清楚他的心思,倒也没坚持,脸上维持着惯有的笑意。
时间有点仓促,易嘉川不便多留。
陈哲见老板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和刚才来的路上判若两人,于是他随口问了句:“颜小姐人呢?”
张怀柔怔了一下,已经许久没听见别人这么喊颜龄韵了,此刻有些不习惯。
“她去医院了。”
“她怎么了?”易嘉川脚步一顿,又问,“哪里难受?”
“不是她。”张怀柔解释,“是言之,你们上次见过的,他是舞蹈老师,听说旧伤复发住院了,小韵过去探望一下。”
张怀柔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易嘉川,某人表面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心底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季老师没事吧?”他声线低沉,无关紧要地应了一句,“颜颜和他挺亲近的。”
易嘉川脱口而出的话,言语间流露出些许羡慕之色,看似无心之举,实则茶里茶气。
陈哲暗暗一怔,瞳孔不禁放大。他见惯了易嘉川在生意场上的算计,各种凛凛的杀伐决断,没想到他卖惨笼络人心的花招也挺多。
张怀柔尽管瞧出他的心思,但也惊讶于他毫不掩饰的酸味,他虽然聪明世故,但对颜龄韵那份心意却也坦诚。
“嘉川,要不我们加个微信?”
这是张怀柔第一次这么喊他,温柔里带着笑意,他心底关于季言之的一丝丝涩意被抹去了些。
互加微信之后,张怀柔送他们出来,她把酒店房卡还有那些宣纸画具一并带出来。
张怀柔十分坚持,陈哲最后只好收回。
易嘉川和陈哲上了车,张怀柔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的车远去,心底翻涌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易嘉川对颜龄韵有点小心思在身上,张怀柔并不反感。
他并不隐藏自己对颜龄韵的心思,也拿出实实在在的态度,有人可以这么认真地对待颜龄韵,张怀柔心里其实觉